柳遲身子微微一震。</br> 南昭雪沒法跟他說,歷史更迭,從來不會缺少英雄和烈士,更不會少流血。</br> 正是那些鮮血,和那些人的堅(jiān)持,才能讓國家立于不敗之地。</br> 而不是轉(zhuǎn)身逃走。</br> 柳遲回身,對南昭雪深施一禮,什么也沒說。</br> 封天極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贊賞:“雪兒真是讓我一再驚喜。”</br> “這等胸懷和眼光,不輸男兒。”</br> 南昭雪輕笑:“男兒女人都一樣,是你們想法太禁錮,給足夠的信任和自由,女子并不一定比男人差。”</br> “我給。”</br> “什么?”</br> “信任和自由。”封天極堅(jiān)定說,“等我們?nèi)チ诉呹P(guān),都尉府和府兵,都可隨你掌管。”</br> 南昭雪心頭溫?zé)幔樕蠐P(yáng)起笑:“王爺是想躲懶,什么事都不想管吧?想得美。”</br> 封天極帶著她在別苑里逛了逛,景致和之前并無不同,只是心境,難免會不一樣。</br> “之前二王子,南若晴,都在這里住過,這么短時(shí)間,竟然發(fā)生這樣的轉(zhuǎn)變。”</br> 南若雪手指一彈花樹枝,上面的殘雪微微顫動,她的聲音也像沁過雪般涼。</br> “這位二王子,還真是讓我不喜歡。”</br> 封天極為她攏了一下大氅:“不喜歡,那就交給我來處理。”</br> 南昭雪若有所思,緩緩搖頭:“不,我也要出一份力,不然心里這口氣出不了。他幾時(shí)離京?”</br> “本該今天就離京,今天出了這事,還要押送達(dá)勒克,應(yīng)該改在明天。”</br> “王爺知道他的路線嗎?”</br> “這是自然,”封天極點(diǎn)點(diǎn)她鼻尖,“在打什么主意?”</br> “我想看一下地圖。”</br> “好,那我們回王府去。”</br> 臨行之時(shí),封天極吩咐管家,把二王子和南若晴住過的院子好好收拾一番,二人用過的東西,一件不留。</br> 回到王府書房,南昭雪手指點(diǎn)在地圖上:“這條路線?”</br> “嗯,”封天極手在線路上游走,“從這里,轉(zhuǎn)道,再到這兒,即可出關(guān),出關(guān)之后,就是他們的天下。”</br> 南昭雪冷笑一聲:“他們的天下?他得先到得了再說。”</br> 封天極微挑眉梢:“要?dú)⑺膊皇遣恍校荒芫嚯x京城太近。”</br> “我不會殺他,”南昭雪輕撫琉璃戒,“死有什么意思,一了百了。他布下這個(gè)局,拿走東西,還想枉我們開戰(zhàn),怎么就他那么聰明?”</br> “我偏要讓他處處落空。”</br> “王爺,這一路上,您可以還有像之前那種小村莊里安排的人手?”</br> 封天極眸光笑意如星:“你是想……”</br> “如果有,那就等著他,到一處,打一處,搶一處。到邊關(guān)時(shí),打得他找不到東西南北,東西也搶光,等有災(zāi)年時(shí),分給我們的百姓,不比給了他好?”</br> “他回去之后,也無法交差。”</br> “好,我來安排,”封天極一口答應(yīng)。</br> “這頭一陣,”南昭雪語氣沉涼,目光森森,“我要親自去。”</br> “王爺,”百順進(jìn)來說,“永王殿下有信來。”</br> 封天徹現(xiàn)在要站好最后一班崗,親自盯著二王子,以免再出什么差錯。</br> 封天極展開看,上面只問了一個(gè)問題,就是那些被抓住的賣山貨的人,該如何處置。</br> 他們是在雍王妃的小別苑被抓,本來是想著,如果二王子扳不倒假拓拔安,證明不了他自己的身份,封天徹就把那些人押進(jìn)宮,給他助助力。</br> 沒想到,事情急轉(zhuǎn),不但被他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不說,還被他利用一把。</br> 封天極問南昭雪的意見。</br> “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拓拔玉兒究竟來干什么,但必定不簡單,這么大的京城,躲哪里不好,偏就躲到雍王那里去了。</br> 現(xiàn)在雍王人在紫山朝寺,容貴妃被禁足在太后宮中,即便是他們暗中操作,也抓不住實(shí)質(zhì)證據(jù)。不如……”</br> 南昭雪和封天極異口同聲:“以靜制動。”</br> 兩人會心一笑。</br> 封天極把字條毀去,對百勝說:“你親自去一趟,告訴老七,那些全部斬殺,一個(gè)不留。”</br> “是。”</br> 南昭雪又補(bǔ)充說:“人頭留著,明天晚上還有用。”</br> “是。”</br> 鬧轟轟的一天,總算結(jié)束。</br> 第二天一大早,二王子就動身啟程。</br> 他沒有手下人,無論是真的使團(tuán),還是后來冒充的那些,都被殺了。</br> 封天徹向皇上請了旨意,特意派出一隊(duì)巡防營的軍士,一直護(hù)送他出京,直到邊關(guān)。</br> 到時(shí)候再由駐守邊關(guān)的官兵接手,送他出關(guān)。</br> 皇帝痛快應(yīng)允。</br> 二王子本人也沒有什么意見,這么多賞賜,他自己也帶不走,還得押著達(dá)勒克,有人護(hù)送是最好不過,真要出點(diǎn)什么事,責(zé)任也不在他身上。</br> 這次來,除了沒有引戰(zhàn),別的一切都挺順利,在計(jì)劃之內(nèi)。</br> 回國之后,憑借此次的事,還有拿下哈斯的功勞,他就能夠站穩(wěn),有能力與另外兩位一較高下。</br> 他回頭看看封天徹,對這位永王殿下,有一個(gè)全新的認(rèn)識。</br> 但他更想了解的,還是那位戰(zhàn)王,以及……戰(zhàn)王妃。</br> 只可惜,他們兩夫妻并沒有來。</br> 二王子多少有點(diǎn)遺憾,翻身上馬,離開京城。</br> 來的時(shí)候一水的吳離旗幟,這次回去,都換了旗號。</br> 領(lǐng)隊(duì)的巡防營軍士,是位小統(tǒng)領(lǐng),深得封天徹信任,路上對二王子也多有照顧,對他也挺客氣。</br> 二王子的心也漸漸放下來。</br> 路上速度挺快,還錯過了宿頭,只能露宿在野外。</br> 好在二王子也是吃過苦的,吳離現(xiàn)在也是半游牧半定居,在野外扎營,并不算什么。</br> 炭火帶得也充足,大帳里很暖和。</br> 這一路還有很多天要走,二王子也想和這些軍士打好關(guān)系,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慢步走到一個(gè)小帳篷前。</br> 這里面,鎖著的就是達(dá)勒克。</br> 他挑簾進(jìn)去,戴著鐵鏈的達(dá)勒克立即睜開眼,迸出兇狠的光。</br> 二王子不為所懼,上下打量他幾眼:“怎么?還想耍威風(fēng)?還以為,你是那個(gè)高高在上的王嗎?”</br> “你現(xiàn)在,不過就是我的階下囚而已。”</br> “你若是表現(xiàn)得好……”二王子語氣微頓,“我也不會讓你少吃苦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