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封天極也聽見了。</br> 一道翅膀拍動，飛快在夜風中掠過的聲音傳來。</br> 他推開窗，一只信鴿從外面跳到窗臺上，咕嚕咕嚕地叫。</br> “哪來的消息？”</br> “宮里的，”封天極看一眼小竹筒。</br> 這些小竹筒的顏色都不同，代表的也是不同的地點。</br> 展開字條，封天極拿到燈下，和南昭雪一起看。</br> 上面簡單幾行，把事情說的清楚。</br> 太后宮中異象，容妃昏迷，被指身負佛緣。</br> 南昭雪眼中浮現一抹譏誚：“異象？什么異象？所謂異象，不過人為。”</br> 封天極把字條在火上輕巧，背面又浮現一行隱藏的字：“容家人已進宮，容妃已回到原來宮中。”</br> 南昭雪暗自驚嘆，這方法真是巧妙。</br> “這么快就出宮了？還真是夠速度，”南昭雪有點好奇了，“容家人究竟用的什么手段？”</br> “上面沒有明說，估計對外暫時是保密的，”封天極把字條毀去，“明天我找個由頭，進宮一趟。”</br> “還是別去，”南昭雪輕扯住他袖子，“已成定局，先由著他們折騰。</br> 詔你進宮再說，不詔的話我們就在家里呆著，過完年再說。”</br> 封天極低頭看她，眉眼帶笑：“雪兒擔心我？”</br> “是啊，”南昭雪毫不掩飾的承認，“宮中剛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正在風口浪尖上，林姨出宮也是我們接走的，已經太扎眼。”</br> 封天極輕摟住她：“雪兒說得對，反正還有幾天就過年，衙門里也都陸續休沐，我就哪也不去，陪著娘子玩耍逛街吃美食。”</br> “乖寶寶相公！”</br> 封天極一愣，這個稱呼倒是新鮮，而且還是獨一份兒。</br> 心里甜蜜蜜，忍不住低頭一吻。</br> 崔嬤嬤帶著幾個丫環來擺飯，封天極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她。</br> 晚膳吃得愉快，封天極一直在期待趕緊吃完，讓人放了熱水，扛起南昭雪就奔水房。</br> 南昭雪不甘勢弱，伸手扯他的腰帶子。</br> “玉空大師告訴我說，像王爺這種，人樣子出眾，身材又好，身份又尊貴的，別說被尋常的女子瞧見，就是青樓館那些，不要錢也要往上撲。”</br> “王爺這么搶手的嗎？”</br> “不如說說實話，有沒有什么青樓清官兒，賣藝不賣身的，一往情深的想……”</br> “讓你胡說！”封天極低頭咬住她的唇。</br> 柔軟的唇在他齒間輕輕磨。</br> “唔……”</br> 聽著王妃不時低呼，還有低低的笑罵聲，崔嬤嬤等人不由得輕聲笑。</br> 抬頭看看天上彎彎的月，今年過年，王府可就是別樣一番景象嘍！</br> 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南昭雪才慢慢醒來，院子里除了丫環們輕輕地灑掃聲和說話聲，好像還有什么撲楞翅膀的聲音。</br> 她拉拉被子，遮住頭臉，聽力太好，有時候也不是好事呀。</br> 崔嬤嬤在外面低聲道：“干什么呢？小點聲，一會兒吵醒王妃，看我不收拾你們！”</br> 幾個小丫環小聲笑：“嬤嬤，奴婢聽前面的小廝說，他們明后天就要發過年的新衣裳，咱們也有嗎？”</br> “有，什么時候少過你們的？老實干活，安分守己，咱們戰王府誰都不會虧待。”</br> “嬤嬤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干！”</br> “咱們戰王府，比別人家好多了，我一個同鄉姐妹在雍王府，一個月挨了三回打，發的月錢還不夠買藥的。”</br> “好了，除了老實干活，還要管好自己的嘴，多做少說，明白嗎？”</br> “是！”</br> 崔嬤嬤進屋，外屋的碧月正在做兔毛暖袖。</br> “王妃還睡著嗎？”她輕聲問。</br> 碧月點頭：“還沒醒呢。”</br> “不急，讓王妃好好睡，王爺吩咐了，不讓咱們打擾。”</br> 碧月抿嘴笑，沒有說話。</br> 南昭雪聽著這些話，臉上有點發燙。</br> 雖說她不會像古人那般保守羞澀，但總歸還是要害羞一下的。</br> 她清清嗓子，外面的碧月和崔嬤嬤聽到動靜，都放下手里的活。</br> “王妃醒了？現在起嗎？”</br> “嗯，”南昭雪答應一聲。</br> 兩人趕緊一前一后，端著熱水盆什么的，伺候她起床梳洗。</br> “今日不出門，”南昭雪對崔嬤嬤說，“梳個簡單的發式就好，輕松為要。”</br> “是，老奴明白。”</br> “王爺呢？”</br> “王爺去別苑了，說那邊的紅梅開了幾樹，王妃定然喜歡，替王妃折些回來插瓶。”</br> 崔嬤嬤一邊笑一回答：“王爺還說，讓王妃不必急，他折完，吩咐好那邊的管家過年的事，就回來。”</br> 南昭雪臉微微一紅：“這點事兒也值得我著急？那邊的人并不多，到時候叫過來一起過就好了，人多也熱鬧。”</br> “這是個好法子。”</br> 南昭雪總聽著外面有什么東西在飛：“外面有什么？”</br> “是王爺一早帶過來的，一只白色的鳥兒，特別威武，”碧月稱賞說，“奴婢還是頭一回見這樣好看的鳥兒。”</br> 是鷹隼嗎？</br> 南昭雪有點期待。</br> 不過，封天極有鷹隼的事，京城中沒幾個人知道，一向都是養在王府后院的小院子里。</br> 梳妝好，她推開窗子，抬頭仰望，果然瞧見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掠過，時而高飛展翅，時而俯沖下來。</br> 不是那只鷹隼，個頭要小上許多，但這飛起來樣子倒是挺像。</br> 崔嬤嬤擺了飯，她一邊吃，一邊道：“把那個說有個同鄉小姐妹在雍王府的小丫環叫進來。”</br> “是。”</br> 小丫環很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說錯了什么。</br> “奴婢拜見王妃。”</br> “起來罷，你方才說，有同鄉在雍王府？”</br> “回王妃，是的。”</br> “在哪個院子做事？是雍王妃那里嗎？”</br> “回王妃，并不是，是在側妃那里。”</br> 南昭雪動作微頓：側妃？</br> 還真是，竟然把她給忘了。</br> 吃過早膳，南昭雪讓崔嬤嬤拿了銀子給小丫環：“看看能否把你同鄉約出來，如果可以，來回我，我教你怎么說。”</br> “是。”</br> 南昭雪對這個小丫環有印象，別看并不是每個都詳細聊過，但每個她都了若指掌。</br> 讓野風陪著她去，不會出什么問題。</br> 休息一會兒，封天極也回來了，抱著不少紅梅。</br> 南昭雪歡喜地迎上來：“王爺辛苦了，我來親自插瓶。”</br> 封天極交給她，見她眉開眼笑，臉紅撲撲的，忍不住偷一個吻。</br> 南昭雪毫不示弱，踮起腳親回去。</br> 逗得滿院丫環婆子偷著笑。</br> 封天極倒有些不好意思。</br> 他清清嗓子，一指天上：“看到它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