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和封天極回院子。</br> 封天極回想剛才，壓低聲音道：“太子妃小產，此乃大事，為何看你并不驚慌？還是相信本王能擺平？”</br> 南昭雪掃他一眼：“太子妃的事，我本來是打算栽到南若晴頭上，都已經安排妥當。</br> 沒想到王爺找了太子同來，太子失手，這個鍋只能他自己背。”</br> 所以，她才說，南若晴走運。</br> 封天極詫異：“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太子妃會小產？莫不是你……”</br> “王爺想多了，”南昭雪手指輕叩，“我雖說要反擊，但也不會對沒有出世的孩子下手。”</br> 封天極眼中閃現贊賞，南昭雪又道：“其實，太子妃根本沒有懷孕。”</br> 四周極靜，這話輕輕卻清晰，帶著封天極極大震撼。</br> “沒有懷孕？！”</br> “嗯，”南昭雪點頭，“起初，我根本沒想這層，一心只想防著她，后來在馬車中，察覺到她喝的茶有異，就此留心。</br> 今天晚上，我打暈蔡嬤嬤之后，就悄悄潛入她的院子，正遇上宮女為她奉茶，就在里面加了點東西。</br> 她假孕，勢必是用藥的緣故，而我加的東西，偏偏就解這種藥。</br> 本來，我都命野風趁著南若晴過來看熱鬧的功夫，把東西放進南若晴的屋中，現在有太子背鍋，想必也是不會再搜查了。”</br> 封天極的心跟著她的話一起三伏，半晌沒說話。</br> 南昭雪說完也不見他回答，看了看他道：“怎么？王爺嚇著了？覺得我心機深重？</br> 話說在前面，你若娶側妃小妾什么的，可得和她們說好了，別在我面前用這種手段，一眼就給她們揭穿。”</br> 封天極心情急轉直下，覺得這個女人真是煞風景的一把好手。</br> “本王沒覺得你心機深重，反而是聰慧冷靜，以牙還牙得好，但你也別總覺得本王……好色成性，扯什么側妃小妾？”</br> 他說著說著，居然有點委屈，這么多年，別說什么側妃小妾，王府里的丫環都少。</br> 他在邊關，整日和糙漢子在一起，怎么她就總覺得他好色呢？</br> 這是什么鬼道理！</br> 南昭雪沒再說，再說有矯情的嫌疑。</br> “我累了，要睡覺，王爺去別屋吧。”</br> 封天極：“……”</br> 他簡直要抓狂，索性氣到底：“本王不走，這里這么簡陋，就這么一間像樣的臥房，你讓本王去哪？”</br> “本王聽說你被太子妃帶走，馬不停蹄的就趕來，還得誆騙太子，一來了又以為你出了危險，一通生氣發火，還為你出頭殺人，頂撞太子，現在沒事了，你倒會推得干凈，不行！”</br> 他越說越委屈，對了，還有昨天晚上，好端端的，莫名扯到什么和離，他還生著氣呢！</br> 南昭雪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實在無語。</br> 這人不是挺高冷的嗎？請繼續保持啊！</br> 現在這么幼稚是怎么回事？才三歲嗎？</br> 本來想和他擺擺道理，又覺得沒必要。</br> 她嘆了口氣道：“行吧，你辛苦了，那就這么睡吧！”</br> 她躺到里面，還往里挪了挪，面朝著墻，睡下了。</br> 睡下了！</br> 封天極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br>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就……就……</br> 封天極走過去，手指戳了戳南昭雪的肩膀：“你……你……”</br> 南昭雪莫名其妙，她以前隨軍，休息的時候說不定在哪，和傷員日夜一起的時候多得數不清，并沒在乎過什么男女。</br> 她此時只是把封天極當成合作伙伴，已經說定的事，按照約定辦就好了。</br> 哪那么多事？</br> “干什么？”她扭頭問。</br> 封天極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說。</br> 他不想去別屋，但也不想南昭雪答應得這么痛快，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br> 糾結得要死。</br> “我……你……”</br> 南昭雪打個吹欠：“你到底睡不睡？這里條件就是這樣，沒有軟床香枕，也沒人伺候，你要睡，那就快點，不睡，那就請去窗邊坐著。”</br> 封天極：“……”</br> 真是，真是！</br> 他氣呼呼坐回椅子上，看著南昭雪又若無其事轉回身睡，又覺得不公平。</br> 他蹭一下子又站起來，大步跨到床邊，往上躺的時候到底還是放輕了動作。</br> 床的確小，比王府的小許多。</br> 雖說兩人沒緊挨著，但封天極也能感覺到南昭雪身上的溫熱，還有……淡淡的香氣。</br> 她的香氣很特別，不是脂粉，也并非香料，很清淡卻讓人心神安靜。</br> 可此時，封天極安靜不了。</br> 他一動也不敢動，渾身繃緊，比以前行軍埋伏的時候還累。</br>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瞪著眼睛看著屋頂，而身邊的南昭雪，已經進入夢想。</br> 他更生氣了。</br> ……</br> 第二天一早，南昭雪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br> 院子里野風在晨練，看到她醒了，收招跑過來。</br> “主子，您醒了？奴婢去給您端早膳？”</br> “王爺呢？”</br> “去太子那邊了，說是看看情況。”</br> 南昭雪勾唇，看情況，是去看熱鬧了吧？</br> “去端早膳吧，多要一份兒。”</br> “是。”</br> 早膳剛擺上，封天極就回來了。</br>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胃口也很好，素齋也吃了不少。</br> 吃過飯，他才問：“你怎么也不問我，太子妃那邊怎么樣？”</br> 封天極本來還因為昨天晚上同床的事，有點說不上來的小復雜。</br> 本想等南昭雪問他再說，可人家又偏偏不問。</br> 南昭雪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看他這樣，還是問道：“嗯，怎么樣了？”</br> 封天極清清嗓子道：“太子妃所謂的孩子沒保住，太醫也說是小產，根本沒提是假孕的事，太子很是自責，昨天晚上應該是一夜沒睡，眼睛通紅，眼圈青黑。”</br> 南昭雪點點頭：“然后呢？”</br> “太子妃說，要留在這里休養幾日，為逝去的孩子超度，讓他早登極樂，還請太子親手為孩子點上長明燈。”</br> 南昭雪笑容譏誚：“虧她想得出，這是要把太子的愧疚之心砸實，讓他永遠都記住這件事。”</br> 太子妃這一胎懷得巧，想必就是為了向皇帝討個恩旨，赦免在牢里的阮姨娘。</br> 然后，再用這一胎，找個機會陷害一個強勁的對手。</br> 一石二鳥。</br> 她假孕，竟然連太子都瞞住了。</br> 南昭雪看得通透，唯有一點沒有明白：阮姨娘，和太子妃究竟什么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