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一頭霧水，不知道封天極這思維怎么就跳躍到孩子上去了。</br> 封天極捧著她的臉，額頭輕抵住她的：“方才聽馬中元說，他夫人自從生了兒子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br> 還有宮里的蘭妃娘娘……</br> 生孩子是女子的一大生死考驗，如同一只腳踏過鬼門關，和閻王爺搶命。</br> 我不希望你冒這樣的險。”</br> 南昭雪心頭一陣滾燙。</br> 這個時代，封天極能說出這樣的話，顧及她的安危大過子嗣，實在是難得。</br> 雙手勾住他的脖頸，輕聲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br> 封天極并不相信這種話。</br> “雪兒，我相信你，其它的事情都可以，無條件相信。</br> 但是，唯獨這件，我沒辦法冒險。”</br> 其實南昭雪心里也清楚，很多事情，她做得都不是那么天衣無縫。</br> 比如上次在暗道中的小手電，比如和凌凌柒的每次見面。</br> 封天極多么聰明，怎么會沒有絲毫的察覺。</br> 只是，就像他說的，無條件的相信。</br> 南昭雪心潮洶涌，用力摟緊他：“天極，多謝你的信任。</br> 這對于我來說，無比珍貴。我會好好珍惜。</br> 你對我好，我都知道，我也想對你好，想和你白頭到老。”</br> 生一個像兩個人的孩子，大概就是女人極致的愛。</br>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愛這個男人。</br> “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的，為了你，我也會好好地活。</br> 至于生孩子的事，我們順其自然，不必為此煩憂。</br> 如果真的懷孕，你忘了，我是大夫，疑難雜癥都可以治好，保胎也不成問題。”</br> 實在不行，還能剖腹產呢！</br> 但這話還是沒說，以免讓封天極更擔憂。</br> “那……”</br> “好啦，我們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南昭雪淺笑，“怎么忽然就拐到這個話題上來了？”</br> 封天極也納悶，忍不住笑笑：“說得也是。”</br> 南昭雪挑起車簾往外看，天色已經黑透，月亮掛在天邊，微風習習，夜色倒是不錯。</br> 前面不遠處，隱隱約約有建筑的輪廓，和遠一點的山林融為一體。</br> 封天極低聲說：“那就是前太子的一座別苑，與我們要去的莊園相鄰。”</br> “皇帝還真會找地方，他要是想去，根本不用走莊園，惹人注目，去前太子別苑就行。”</br> “我也這么覺得，所以才說，這地方選得妙。”</br> “圖紙上并不顯示，應該是秘密進行。</br> 我們抓的那個家伙，就是個干活的工匠，所知內情并不多，也就是因為貪心，偷了圖紙而已。”</br> 封天極聲音帶笑：“卓閣老目光如炬，自然不會看錯。</br> 此人早晚也是被滅口的料，把他扔進京兆府大牢，孫康即便發現他不見，也不會刻意去找，巴不得他死了才好。”</br> 話音落，馬車放緩了速度。</br> 前面馬中元的車已經停下，正往這邊走來。</br> “王爺，王妃，到了。”</br> “記住，我們是從江南來的做綢緞和藥材生意的夫婦，我姓李，行六，叫我李六郎。”</br> 馬中元立即改口：“是。”</br> 莊園門口并不見馬車，他們剛一到，立即就有人迎上來。</br> “幾位，瞧著面生啊。”對方笑嘻嘻，但眼神警惕。</br> 馬中元笑著拱拱手：“幾位，辛苦。今天頭一回來，特意來開開眼。”</br> 能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負責看守的也清楚，因此，警惕歸警惕，但也不會目中無人，隨意得罪。</br> 接過馬中元遞上的錢袋子，掂了掂，笑著說：“來開眼可以。</br> 不過，幾位爺，咱話都說在前面，我們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還煩請諸位到門房會客室，做個登記什么的。”</br> 馬中元微微皺眉：“還得做這些？”</br> “是，這是我們這里的規矩。”</br> 馬中元有點猶豫，回頭看看封天極。</br> 其實這些他們早就清楚，只是一口答應下來，反而讓人生疑。</br> 馬中元清清嗓子，拉著對方往旁邊走幾步：“這位小哥，本官也是在京為官的，登記怕是不太合適吧？</br> 這位朋友遠道而來，我帶他來見見世面。</br> 給我個面子，別讓我下不來臺。”</br> “喲，大人，不是小人故意為難您，知道您身份不俗，但這真的是規矩。</br> 不只是您，是人人來都如此，咱也不過分，就是做個記錄，您放心，絕不會做為他用。”</br> 馬中元臉色微沉：“不能通融？”</br> “您原諒則個。”</br> 封天極咳嗽幾聲：“馬兄，到底行不行？”</br> “行，行，馬上來。”馬中元似無奈地一咬牙，“走。”</br> “幾位請。”</br> 莊園門開，但開的是側門，又有兩個伙計出來，把他們的馬車引去別處停靠。</br> 百勝一邊趕著車，一邊目光掠過那家伙揣進懷里的錢袋子。</br> 笑話，這銀子能讓你花？一會兒就偷回來。</br> 南昭雪跟著封天極，進入門房會客室。</br> 房間略小，放著桌子，上頭是名冊和筆墨。</br> “大人，您瞧，小的沒騙您吧？都得寫。”</br> 馬中元哼了一聲。</br> 南昭雪挽著封天極，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掠向靠墻壁的一個多寶架。</br> 這多寶架，瞞得了別人，瞞不了他們。</br> 后面的那面墻是活的。</br> 有人正在墻后，看著他們。</br> 能不能進得去，里面的人說了算。</br> 南昭雪開口道：“六郎，一會兒你來寫，寫咱倆的，我的字丑，寫了叫人笑話。”</br> 封天極聽她軟軟叫一聲六郎，心尖也跟著一軟。</br> 不禁笑道：“這會兒知道字丑了？讓你平時多練又不肯。”</br> 南昭雪的聲音不低，她也是故意。</br> 墻后面的孫夫人正飲茶，一般都是聽了對方的身份之后，她才會仔細觀察。</br> 在京城中許久，認識的人也不少，而且，是不是官兒，她也能看得出來。</br> 如果不是，就是有錢的人來玩，那就只認銀子。</br> 如果是，那需要考慮的因素就多了。</br> 自從擔任這個角色之后，孫夫人就有點兒找不著北，有一種能掌控別人的快感。</br> 難怪男人們都想掌權當官兒，的確是過癮。</br> 但此時，她聽到南昭雪的聲音，動作立時頓住。</br> 這個聲音她可有印象，而且非常深刻。</br> 她立即起身到小洞前，順著往外看。</br> 這一看，不禁喜出望外。</br> 喲，這不是那位大美人嗎？</br> 她還一路跟蹤，想打聽底細。</br>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br> 看來她最近的運氣真是不錯，佛祖保佑，讓她簡直是事事順意。</br> 她招招手，把丫環叫過來，低聲耳語幾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