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修得寬闊,墻壁上還有燈,光線倒也算湊合。</br> 地上干干凈凈,看得出來,經常有人走動。</br> 南昭雪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工程量可不小。</br> “工部尚書好本事,這么短的時候就能修建出這些東西。”</br> 孫夫人雖然不滿丈夫平時風流,恨歸恨,但也知道不能什么罪名都攬。</br> 抽著氣回答道:“王妃誤會了,這暗道是原來早就有的。”</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對視一眼。</br> 其實,南昭雪就是詐一詐孫夫人。</br> 這暗道的確不像新修,如果是原來園莊就有的,那是用來干嘛的?</br> 原來的主人究竟是告老還鄉,還是有別的結果?</br> 皇帝選中這里,是巧合還是有心?</br> 一系列問題在南昭雪心里撞來撞去。</br> 越想越覺得皇帝不是個東西。</br> 穿越一回,也沒遇見個明君,是遺憾。</br> 正胡思亂想,前面聲音傳來:“什么人?”</br> 孫夫人正要說話,感覺后腰上有尖硬之物頂住她,幾乎就挨著她的皮膚。</br> 她呼吸都停住,生怕一動就刺穿。</br> “胡叫什么?是本夫人。”</br> 對方笑道:“原來是夫人,您怎么下來了?”</br> “來看看今天抓到的那幾個。”</br> 孫夫人不想這么說,這樣明顯就是告訴南昭雪,他們這抓人不是一回兩回。</br> 可不這么說,對面的人可能就要生疑,南昭雪以為她是故意引起注意,說不定當場就要結果了她。</br> 剛才那一下已經領教過,這二位可是說殺就殺,眼睛都不眨的主兒。</br> 果然,話一出口,就聽到南昭雪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極盡諷刺。</br> 孫夫人硬著頭皮:“你們去干該干的,這里交給本夫人。”</br> “是。”</br> 前面的不疑有其它,大概也的確有別的事要忙,轉身走入前面拐道。</br> 孫夫人走到一扇門前,對南昭雪說:“就是這里了。”</br> “開門。”</br> 孫夫人從腰側錦囊中拿出鑰匙,把門打開。</br> 門扇厚重,遮住里面的哭聲。</br> 幽幽燭火里,有三個年輕女孩子。</br> 南昭雪一眼認出,在最邊的陳相羽。</br> 女孩子們抬起眼,正要哭求放過,南昭雪拿出準備好的黑布巾,扔到她們面前。</br> “別哭,膽子大些,現在救你們出去,把臉蒙上!”</br> 女孩子們一愣,陳相羽認出南昭雪,但沒有聲張,率先拿起一塊黑布,蒙在臉上。</br> “乖乖聽話,別哭,”南昭雪再次叮囑,“沒人問你們的姓名來歷。</br> 出去之后,有馬車送你們到城中街口,你們下車,各自散去,就此別過。”</br> 女孩們自然明白,這是最大限度的保全了她們的名聲。</br> 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把臉蒙住。</br> “走。”</br> 南昭雪讓她們都出去,在通道上等著。</br> “還有別的房間嗎?關押人的。”</br> 孫夫人吞一口唾沫:“別的……”</br> “有還是沒有?”</br> “有——有,不過,不是用來關這樣的人,是用來關那里不聽話的人。”</br> “什么叫不聽話的人?”</br> “男人還是女人?”</br> “是男的,男的!”孫夫人趕緊解釋,“那些人跟我沒關系,真的,我也沒有鑰匙,我只是知道有。”</br> “有的來干活,或者是外地的客商,沒錢走不了,等家里人來送錢之類的。”</br> “你們和土匪有什么區別!”封天極怒道。</br> 孫夫人不敢說話。</br> 南昭雪安撫封天極兩句,讓他先帶那幾個女孩子上去。</br> 封天極看她一眼,直接拒絕:“要上一起上。”</br> 他才不要和幾個女人一起。</br> 南昭雪一點脾氣沒有:“那你叫暗衛下來。”</br> 稍傾,通道上再次走來幾個人。</br> 前面幾個都是女子,后面跟著兩名暗衛。</br> 人到近前,南昭雪讓其中一名暗衛把陳小姐等人帶出去。</br> 孫夫人看著這幾個人,全是一張張陌生的臉。</br> 這都是什么人?</br> 她還正納悶,其中一個眼淚汪汪,對著她叫:“母親!”</br> 孫夫人一愣,感覺莫名其妙,對方又叫一聲:“母親,是我啊……”</br> 她陡然大驚,臉雖然不是,但這聲音,是她的女兒!</br> “你,你……香兒?你怎么變成這樣?”</br> “母親,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br> 孫沁寧也在其中,抽泣道:“我真的就干了這一次,就是騙一下……”</br> “陳”字還沒說出來,封天極點住她穴道。</br> “不說話就會變成啞巴?”南昭雪掃她一眼。</br> 孫夫人也聽出她的聲音,同樣驚恐。</br> “這……”</br> “沒什么,就是一點小伎倆,你看,人被我們救走了,總得有人替上不是?”</br> 孫夫人眼睛倏地睜大:“你……”</br> “嗯,就是你理解的那意思,”南昭雪一一介紹,“這些,都是你熟悉的人。</br> 不過,各位暫時就得頂著這張臉。”</br> 拋出一個小瓶給暗衛,暗衛一一喂她們吃過藥。</br> 不想吃,也沒得選。</br> “吃了這個,暫時不能說話,不必驚慌,只是暫時。</br> 等事情結束之后,自然就會有各位該去的去處。</br> 這樣也是為了防萬一,萬一哪個和孫小姐剛才那樣,管不住嘴,那可就不妙了。”</br> 這些人驚恐的摸著脖子,發現真的說不了話,至于會不會像南昭雪說的,只是暫時,就不知道了。</br> “還有,”南昭雪笑容溫婉,“這藥當然不只是讓諸位不能說話的,那多沒意思。”</br> “它畢竟是毒,最重要的功效,就是能讓各位痛苦。”</br> 眾人眼神齊齊惶恐。</br> “比如說,把臉上的易容抹去,比如說,寫字什么的,都不行。明白我的意思吧?”</br> 當然明白,就是讓她們頂著這張臉,頂到底,不能曝出真正的身份。</br> 她們驚惶失措,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br> 但南昭雪也不會再和她們解釋,把她們推進去,鎖上門。</br> 孫夫人看著女兒被關進去,哭得不行,眼淚汪汪地扒著門往里看,母女淚眼相對,好不感人。</br> “真是見者心酸,恨不得和你們一同流淚,”南昭雪聲音帶笑,“你瞧,世事便是如此,哪有什么感同身受?</br> 沒在自己身上,渾然沒有感覺。</br> 落到自己身上,才能體會到分離之苦,切膚之痛。”</br> “孫夫人,你女兒在這里關一關,你就哭成這樣,可想過別人的父母妻女?”</br> “做人還是善良一點的好,做不到善良,最起碼別作惡。”</br> “否則,天都不會饒你。”</br> 孫夫人渾身一顫,不敢再哭出聲。</br> 南昭雪拿出蠱睛珠,在她面前一晃。</br> ……</br> 出暗道,南昭雪意外地發現,陳相羽沒走。</br> 等到她,陳相羽上快步前:“多謝王妃救命大恩。”</br> 是個聰明的。</br> 南昭雪扶起她:“陳小姐不必多禮,此番救你的,并不只我與王爺。”</br> 陳相羽疑惑。</br> “是你兄長求到永王殿下跟前,永王來找我與王爺的,永王帶著巡防營,很快就要攻破這里。</br> 你父兄也做出不少努力,是本王妃沒讓他們一起來,他們還有其它的事要做。”</br> 陳相羽微微驚訝,臉上又露出笑意:“民女明白了,多謝王妃告知實情。那……不知……”</br> “永王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