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看著面前的胡思赫,莫名就想到狗中三傻。</br> 胡思赫,封天徹,還有蔣錦皓。</br> 她又拿一個茶杯,再次倒入一盞茶:“喝吧。”</br> 胡思赫瞪大眼睛:“你覺得我是傻子嗎?我才不上你的當!”</br> 南昭雪指指大弓:“這上面有毒,所以,你腿不能動了。”</br> 又指茶壺:“這里面的茶,可以解毒,但不可過量。”</br> “你不聽我的勸阻,猛喝一通,所以,過量,又中毒。”</br> 她把杯子往前一遞:“這是解藥,喝不喝,再問最后一次。”</br> “喝!”胡思赫手臂顫抖著放下刀,咬牙瞪眼,面目猙獰。</br> 南昭雪好笑中又有點敬佩,這人真有意思,這樣都不肯讓刀掉到地上。</br> 接過茶盞,小心翼翼:“喝多少?一口?還是喝光?”</br> “一口喝光。”</br> 胡思赫猶豫一下,還是照做。</br> 果然,茶下肚,手上的力氣也慢慢恢復,至少不抖了。</br> 他重新握起刀,南昭雪道:“過河拆橋,不是大丈夫所為。”</br> 胡思赫哼一聲,又把刀放下:“你剛才說借什么兵?為何要借兵?”</br> 說著又狐疑打量南昭雪:“怎么是你個婆娘來?封天極呢?他自己怎么不來?”</br> 不等南昭雪回答,他神色大驚:“封天極不會死了吧?”</br> “不,不對,他是皇子,要是死了我不可能得不到消息。”</br> 南昭雪:“……我謝謝你,我夫君好得很,只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脫不開身。這種小事,我來辦就好。”</br> 胡思赫眸子半瞇:“小事?你說借兵馬是小事兒?你這個婆娘……”</br> “你再敢說婆娘,我就毒啞你。”南昭雪忍無可忍。</br> 胡思赫嗤笑一聲,還是緩緩閉上嘴。</br> 氣氛詭異的沉默。</br> 南昭雪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br> “雍王,你認識吧?”</br> “雍王?聽說過,應該也見過,但沒往心里去。干什么?”</br> “雍王和護城使宋昭聯手,在圣輝村,意圖殺害卓閣老和十皇子,反被拿住,現在他應該逃脫,正往這邊來。</br> 找你借兵馬,就是拿下他,以叛亂之名,釘死他,讓他無法再翻身。”</br> 胡思赫臉色微變,目光剎那鋒利,盯著南昭雪半晌道:“雍王既是想做這種事,勢必會有所倚仗,怎么會反被拿住?</br> 卓閣老既是好不容易拿住他,又為何會讓他逃脫?</br> 雍王既是逃脫,該往宋昭駐扎的地方去,再不濟,也該回京先告狀,怎么會到我這里來?”</br> 南昭雪暗暗點頭,不愧是經常與封天極爭斗的人。</br> 別的方面不敢說,一觸及到軍事方面,此人頭腦清晰,目光銳利,一眼便能看到關鍵。</br> “我家王爺不在圣輝村,此前離開去辦別的事,臨走前留下一支暗衛小隊。</br> 雍王不知我家王爺也曾在那里,以為有宋昭幾百人在手,故而有倚仗。</br> 他最開始也并非想這么做,只是賑災之事敗露,不得已而為。</br> 至于讓他逃脫,以及逃脫的路線,是我有意引誘他而來,其它的路線被堵死,他沒得選。”</br> 胡思赫眉心跳了跳,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你……你這個……你這是禍水東引!”m.</br> “這是一場大富貴,拿下反叛之人,還是費吹灰之力,手到擒來,難道不劃算嗎?”</br> 南昭雪笑意淡淡:“你聽說了吧?前太子身死的事。”</br> “當然,”胡思赫傲然,“本使消息靈通,當然知道。”</br> “那你也應該知道,前太子為我家王爺一箭射殺。</br> 在這一點上,你有得比嗎?</br> 本來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br> 雍王雖不及前太子,但好歹也是個王爺,還是很有分量的王爺。”</br> 胡思赫該死的勝負欲又在蠢蠢欲動,心中暗驚,知道太子死了,沒想到是封天極射殺的。</br> 這個家伙,運氣就是好啊,身為皇子,守著京城,嘖,到底是近水樓臺。</br> 不過,他也不是腦子一熱就沖動的人。</br> “你想讓我射殺雍王?封天極是皇子,他射殺了不要緊,我能和他一樣嗎?”</br> “既然知道不一樣,那就不要處處和我家王爺比,”南昭雪一句扎心,“哦,你覺得好比的就比,不好比的就拿身份說事兒?</br> 我家王爺射殺太子,難道就不承擔風險嗎?就不用面對皇帝乃至天下嗎?</br> 可他那一箭,射得又穩又準。”</br> “當然,我也不是讓你射殺雍王,只是說讓他自投羅網之時,答應他。”</br> “……哈?答應他?”</br> “答應他,隨他一同去,剿滅宋昭手下那些叛軍,在他驚愕之時,拿下他!</br> 你的功勞就成了。”南昭雪又補充一句,“我家王爺干過的事,你也算干過了。”</br> 胡思赫心神微蕩,又迅速恢復平靜。</br> “等一下,你不是說,封天極留下一支暗衛,把雍王反抓了嗎?</br> 按說卓閣老和十皇子早沒有危險了才對。”</br> “沒錯,”南昭雪坦然承認,“不過,你見過誰家的暗衛,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事?”</br> 胡思赫摸摸鼻子:“那我干什么去了?就為逛一圈兒,逛著逛著把雍王抓住?</br> 把本來已經抓住的宋昭手下,再抓一次?</br> 怎么這么別扭呢?”</br> 南昭雪一本正經地忽悠:“送上門來的功勞,你若不想要,那就還算到我家王爺身上。</br> 反正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我是不想讓王爺風光太盛。</br> 想著你們雖是競爭對手,但也算同吃過一口戰鍋里的飯,大事當前,你能暫時拋下個人之利,義無反顧。</br> 再說,此事對你也沒什么壞處。</br> 不過,今日看來,你瞻前顧后,考慮太多,難怪會處處輸給我家王爺。”</br> “言盡于此,告辭!就當我今天晚上沒有來過。”</br> 南昭雪轉身就走,胡思赫被她一通說得臉紅脖子粗。</br> “你……站住!”</br> 南昭雪垂下的眼睫擋住眼中狡黠笑意。</br> 還未轉身,門口有人輕輕敲門。</br> “王妃……”是百勝的聲音。</br> 百勝還沒說完,房門被人“哐”一聲推開。</br> 南昭雪后退一步,手搭上匕首刀柄,抬頭看。</br> 百勝和閆羅刀被兩個女人擠到一邊,她們雄糾糾,氣昂昂走了進來。</br> 左邊的那個,身材纖細,皮膚淺白,細眉細眼,嘴唇也有些泛青,一臉病容。</br> 右邊的那個,結實有肉,皮膚是好看的蜜色,濃眉大眼,渾身上下都透著精氣神。</br> 兩個人齊唰唰盯著胡思赫。</br> 胡思赫喉嚨滾了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