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聽到腳步聲響,神經(jīng)又繃緊。</br> 來的影子從黑暗中剝離出來,是百勝。</br> 看到南昭雪,百勝剛要脫口叫她,又看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孩兒。</br> “夫人,您沒事吧?”</br> 南昭雪微松一口氣:“沒事,你怎么樣?”</br> “也沒事,方才聽到響聲,擔心您有事,屬下來遲!”</br> 百勝上前,不動聲色把南昭雪和那個女孩兒隔開。</br> “小姑娘,你是何人?”</br> 小女孩兒眼睛泛紅:“我家住在那邊,我叫來兒。”</br> 百勝沒見事情經(jīng)過,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好多管。</br> “你家離這遠嗎?”</br> “不遠,挺近的,拐過去就到了。”</br> “行,那你自己回去吧!”</br> 來兒:“……”</br> “可是我,有點害怕。”</br> “你不說離家不遠嗎?拐過去就到,一小段的路怕教參?走吧,我們在這兒看著你。”</br> 來兒因瘦弱更顯大的眼睛蓄滿淚,枯瘦的手抹了抹:“我……我是被家里人獻祭給幻追烏的,要是這么回去,我爹會打死我的。”</br> 百勝迅速看南昭雪一眼。</br> 南昭雪捻著那幾支鳥毛,略一思索道:“好吧,那我們送你回去。”</br> 她偏頭又對百勝說:“你我主仆二人,總算是沒有走散。</br> 方才你去追小偷,我在這里好像遇到鬼打墻,嚇我一跳。你去在那里做個記號吧!”</br> 百勝垂眸道:“是,夫人放心,屬下這就去。”</br> 南昭雪一邊往前走,一邊對來兒說:“你剛才說,獻祭?”</br> “正是,”來兒回頭看看百勝,“不等那位哥哥了嗎?”</br> “他一會兒會追上來。”</br> “獻祭是怎么回事?那個怪物,又是什么?”</br> “那不是怪物,”來兒回答,“那邊山上降落的神鳥,叫幻追烏。</br> 它能保佑我們這里平安,不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從我們這里帶走幾個人做為祭品。</br> 一般來說,是由幻追烏自己挑選。”</br> 來兒的聲音低下去:“我父親前些日子傷了腿,不能再干重活,只能靠娘給人家漿洗縫補度日。</br> 小弟年紀還小,他是全家的希望。所以……”</br> “所以,就把你推出去,當祭品?”南昭雪語帶譏諷。</br> “我也不怪他們……”</br> 南昭雪沒再多評論,世間不平事太多,她也管不過來。</br> 今天不是行走江湖,拔刀相助,她也不是女俠客。</br> 是來找封天極的。</br> 到院門口,南昭雪沒再往里走:“好了,就送到你這里,我也要走了。”</br> 剛要轉(zhuǎn)身,來兒抓住她的衣袖:“這位姐姐,求求你,再幫我個忙吧!”</br> 南昭雪緩緩拉出袖子:“什么?”</br> “能不能替我和我爹說幾句?有外人在,我爹不好發(fā)作。</br> 再說,天這么晚了,你……</br> 如果你不嫌棄,就在我們住一晚吧,天明再走,好嗎?”</br> 南昭雪淺笑:“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有住的地方,就不打擾了。”</br> “可如果你不去,我爹看到我又回來了,還打跑了幻追烏,真的會打死我的。”來兒說著又哭起來。</br> 說話間,百勝也追上來。</br> 南昭雪勉為其難:“好吧,就幫你說幾句。”</br> 主仆二人跟著來兒進院,這院子不大,房屋也挺舊,但收拾得還算干凈。</br> 廊下放著一口缸,缸里沒有水。</br> 來兒站在屋門口,小聲說:“爹,娘,我回來了。”m.</br> 燈光亮起,一個女人的驚訝聲傳來:“來兒?怎么是你?你怎么……”</br> 女人披著衣裳出來:“你怎么回來了?這二位是……”</br> 她看到南昭雪和百勝,后面的話又咽下去。</br> “娘,這二位是救下我的,他們……”</br> “救什么?怎么救的?”屋里的男聲響起,“你是祭品,怎么還能回來?這不是給我們?nèi)艺衣闊﹩幔俊?lt;/br> 南昭雪沒說話,來兒一臉尷尬:“爹,不是的,他們也不知道,是巧合……”</br> “什么巧不巧合?你趕緊帶他們走!”</br> 來兒還想說,她娘輕輕一推她,指指旁邊的廂房。</br> 低聲對南昭雪說:“二位別介意,她爹脾氣不好,事已至此,先住下,明天再說吧。”</br> “是啊,你們先住下,明天天亮了再說,說不定我爹氣就消了。”</br> 百勝微微擰眉:什么玩意兒?我家王妃還管你氣消不消。</br> 南昭雪略一頷首:“也好。”</br> 兩人分別住進兩間廂房。</br> 四周又歸于沉寂。</br> 天近黎明,最是黑暗之時,兩條黑影貓到窗下,一支竹筒從破窗紙里伸入,隨即冒出一團白色霧氣。</br> 兩間廂房,一樣操作。</br> 又等了一會兒,兩條黑影先潛入百勝的房間,拿出準備好的繩子捆上。</br> “先把他弄住,我看他還有刀,像是個護院的。</br> 只要把他制住,剩下那個女的,就好弄了。”</br> “好,這兩人一看就有錢。”</br> “把他們身上的錢都搜出來,還有值錢的東西,都不要落下!足夠我們好好吃喝一陣子了。”</br> 把百勝的東西都順走,又去南昭雪的房間。</br> 先在床頭和桌子上摸索一陣。</br> “竟然什么都沒有,是不是把有錢的都揣身上了?”</br> “一定是,剛才那個護院身上還不少東西,何況是主子,定是藏到身上了。”</br> “找找,我來找。”</br> “你住手!她是女子,我看你不只是想找東西,還覺得她漂亮,想占便宜吧?”</br>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有毛病吧你!趕緊的,再敢胡說,我就休了你!”</br> 兩人一邊吵嘴,一邊靠近床榻。</br> 南昭雪側(cè)身而臥,面朝著外。</br> 趁著微弱的星光,來人看著她的睡顏。</br> 乖乖,是真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好看的女人!</br> 他婆娘一眼看到南昭雪腰間的錦袋子,伸手就抓下來。</br> 打開瞧,里面除了碎銀,金葉子什么的,還有一個小筒。</br> 小筒精致,像是玉石做的,碧綠碧綠,瑩瑩有光。</br> “發(fā)了,發(fā)了,這下發(fā)了!”</br> 男人也收回目光,湊過來看。</br> “這小筒都如此漂亮,價值不菲,里面的東西肯定更加貴重,快,看看里面是什么!”</br> 兩人迫不及待,把小筒的蓋子打開,這才發(fā)現(xiàn),蓋子上還有許多小孔。</br> “這小孔是干什么用的……”</br> 話沒說完,就見從里面爬出一條紅色小蛇來,張嘴露出尖牙,對著他們的手就是一口。</br> “啊!”兩人連嚇帶疼,手里的東西也掉了。</br> “那是……什么東西?”</br> “我的手好痛!”</br> “天爺啊,誰會在身上帶這種東西?”</br> “去哪了?抓住它,我要踩死它!”</br> 一眨眼,小紅蛇就不見了。</br> 兩人又翻又找,也不怕南昭雪醒,反正中了迷藥,打雷都聽不見。</br> 男人正彎腰撅屁股找,忽然感覺腿上又一痛。</br> 他扭頭看,見右腿上冒出幾個血珠。</br> 此時才感覺疼痛加劇,“啊”叫了一聲,抱著腿哀嚎起來。</br> 南昭雪微合著眼睛,手鐲又恢復原狀:“不是說腿不好嗎?</br> 我不過就是幫你坐實罷了。騙人可不是個好習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