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與南昭雪打頭陣，其它人稍后。</br> 到兩岸時，封天極與南昭雪也分開，他去與趙冬初、封天徹匯合，南昭雪獨自入京。</br> 她在車上換了衣裳，沒進王府，直接吩咐野風改道，奔皇宮。</br> 皇帝正在書房，今天一早起來，眉心就跳個不停，心神也無法安寧，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br> 圖四海也不在，其它的小太監連個茶都弄不好，讓他越發不痛快。</br> 正煩躁，外面有人來報：“皇上，戰王妃求見。”</br> 皇帝本來想說不見，目光一轉，看到書桌上的小畫：“讓她進來。”</br> 不多時，南昭雪帶著哭聲進來。</br> “父皇！父皇，兒媳沒法活了！”</br> 皇帝被這突兀的一聲嚇得一激凌，按著胸口看她。</br> 南昭雪穿著尋常衣裳，發式也是最簡單的，像是在家里匆匆趕來，連正規的進宮衣裳都沒換。</br> “好好說，你這是怎么了？有朕在，怎么沒法活？”</br> “父皇，”南昭雪抹著眼睛道，“王爺前些日子就去了兩岸，兒媳也去瞧過，王爺說太危險，又讓兒媳回府。</br> 事關國家大事，百姓民生，兒媳不敢多言，只好耐心等著。”</br> “誰知……誰知……”</br> 皇帝心提起來，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怎么了？天極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br> 南昭雪動作一頓，抬頭看他：“什么意外？父皇，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早得到消息了？”</br> 說著上前走幾步，目光在他龍書案迅速掠過：“是不是有折子？說了什么？”</br> “放肆！”皇帝沉下臉，“這些事豈容你過問？退后。”</br> 南昭雪垂頭退后幾步：“我就是只關心我家王爺，別的事讓我看我都不看。”</br> “你到底來干什么？”皇帝皺眉問，“哭哭啼啼，成何體統？”</br> “哼，”南昭雪別過臉，“體統是什么玩意兒？</br> 兒媳就是個商戶女，只看重利益，只會算好處，不識大體，不知體統。”</br> “我只想讓我家王爺平安回來，方才府里侍衛回來說……”南昭雪哽咽幾聲，“圣輝村那邊出了不少事，我家王爺還被圖公公拉過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萬一有什么好歹……”</br> 南昭雪哭幾聲：“我不管，父皇，我就問問圖公公，那么多人不叫，為什么單叫我家王爺去？”</br> 皇帝太陽穴氣得突突跳：“你……閉嘴。”</br> 南昭雪哭聲拔高。</br> 皇帝：“……”</br> 他按著眉心，火氣不停往上涌。</br> 南昭雪偷眼看：活該，氣死你。</br> 正哭著，小太監來報信，看到這種情況也愣了一下，后面的話咽回去。</br> 皇帝正愁沒處發火，抄起茶杯摔過去：“說話！啞巴了？”</br> “回皇上，玉貴妃求見。”</br> “讓她進來。”</br> 皇帝又對南昭雪說：“你別哭了，成何體統？”</br> 南昭雪不為所動。</br> 玉貴妃拎著個食盒子進來，看到這種情況也有些意外。</br> “戰王妃也在啊……皇上，這是怎么了？”</br> 皇帝揉著眉心道：“你幫朕勸勸她，讓她別哭，回王府去。”</br> 玉貴妃笑容溫婉，十分大度：“戰王妃呀……”</br> “你笑什么？”南昭雪紅著眼看她，“我家王爺若是出事，你很高興？”</br> 玉貴妃：“？？”</br> “你走開，我不要跟你說話。</br> 上上回你們的什么族就使詭計，被我們揭穿，你心里一定恨死我們了。</br> 上次還誣蔑我給你下毒又被識破，這次聽說我家王爺可能出事，難怪現在笑得這么歡。”</br> 玉貴妃一口氣哽住，差點吐血。</br> 南昭雪看她氣色一般，眉心隱有暗色，就知道她身體沒有完全好。</br> 氣氣更健康。</br> “皇上，您看這……”</br> “呵，當著我的面就向父皇告狀，真是好本事，”南昭雪道。</br> 玉貴妃噎回去。</br> 正說著，小太監又快步進來：“回皇上，有圣輝村急報！”</br> “快宣！”</br> 皇帝擺擺手，讓玉貴妃退到一邊。</br> 南昭雪也往一邊退了退，止住哭聲，看向門口。</br> 報信的是隨著圖四海一同去的一名神策軍，風塵仆仆，進來便行禮。</br> “參見皇上！”</br> 皇帝點頭：“那邊情況如何？”</br> 他以為，這是圖四海派回來打頭陣，先來稟報進展的。</br> “回皇上，那邊的災情已經解除，卓家和十皇子安撫了災民，發放糧食。</br> 當地縣令也辦事得力，卓閣老說，他不日也便抵京，會向皇上奏明。”</br> 皇帝最關心的不是這些：“其它的呢？圖四海呢？”</br> “回皇上，圖公公他……”</br> “他怎么？”</br> “他奉旨去見雍王殿下，雍王自知難逃，困獸一搏，挾持了圖公公，逼迫戰王殿下就范。</br> 戰王殿下正在猶豫之際，圖公公高呼，他伺候皇上幾十年，從未給皇上添過麻煩，更不能因為他耽誤皇上的大事。”</br> “所以……圖公公不顧自身安危，奮力與雍王同歸于盡，已經……當場身亡。”</br> 皇帝臉色倏變，嘴唇緊繃，手緊握住朱砂筆。</br> 南昭雪掃他一眼，再看玉貴妃。</br> 玉貴妃臉色泛白，神色震驚。</br> 看來，她根本不道，皇帝讓圖四海去圣輝村，毒殺雍王的事。</br> 這下好了，不管玉貴妃有什么目的，雍王這個靠山死了，她的通天路也被打斷，看她以后怎么辦。</br> 南昭雪心里暢快，表面震驚又急切：“圖公公……死了？那我家王爺呢？王爺可還好？”</br> “回王妃，王爺還好。”</br> 南昭雪捂著嘴哭出聲，又看向皇帝：“父皇，圖公公奉旨去見雍王，雍王為何會奮起要殺他？</br> 這不是不顧皇恩嗎？他從紫山朝寺出來，怎么像變了個人？以前不這樣啊！”</br> 皇帝心頭一凜。</br> 不錯，自從紫山朝寺出來之后，雍王表面看似溫和，實則事事都透著急躁和野心。</br> 又想到那些奇怪的預言，真也好，假也罷……反正，弄出這些，雍王就該死。</br> “這些不是你該知道的，”皇帝沉聲道，“你不是擔心你家王爺嗎？</br> 現在知道了，他沒事，你可放心了。趕緊走吧。”</br> 南昭雪抹抹淚，看著玉貴妃道：“你臉色不好，怎么，之前的病還沒好？</br> 就是上回誣蔑我那回？看來是真病啊！得抓緊治，要不然落下病根可別怪別人。”</br> 皇帝下意識看她，果然臉色蒼白，眼神異樣。</br> “玉兒，怎么了？”</br> 玉貴妃慌亂回神，垂眸道：“回皇上，我沒事。就是乍一聽說這些不好的消息……</br> 想起每次來都能見到圖公公，以后也見不著了，就有些難過。”</br> 南昭雪暗自冷笑，福身道：“父皇，兒媳沒事了，告退。”</br> 皇帝巴不得她趕緊走，擺擺手讓她出去。</br> 南昭雪出書房，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天，真是個好天氣。</br> 慢慢往回走，迎面碰見一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