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初的心砰砰跳。</br> “在那邊，下官命人收到那邊去了。”</br> “走，去看看。”</br> 封天極跟在南昭雪身邊，不聲不響，神情卻滿是驕傲。</br> 火把光線里的雪兒像是在閃閃發光，閃瞎所有人的眼。</br> 瞧瞧，這可是他的妻。</br> 封天極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跟在南昭雪身邊，聽她說，看她思考。</br> 尸首擺列整齊，按照身份分成三排。</br> 南昭雪仔細看，正想伸手去碰，封天極拉住她：“我來。你想怎么看？”</br> “看身上有幾處傷，傷在何處。”</br> 封天極一一看過：“家丁，丫環，侍衛，大多是只有一處傷，割喉。”</br> 南昭雪問道：“齊王妃呢？”</br> 趙冬初一愣：“這……不知，死的人都在這兒，活著的那三個被帶走了。”</br> 封天極說：“大概是因為齊王趕得急，齊王妃沒有跟隨，落在后面。”</br> 南昭雪點頭，這也不是沒有可能。</br> 不過，病的是蘭妃，齊王妃身為兒媳，怎么也是要來的，就處落在后頭，也不落下很遠。</br> 南昭雪踱步走到侍衛們的尸首前。</br> 封天極問：“需要看什么？”</br> 南昭雪把一只薄手套遞給他：“小心些，翻開傷口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br> 封天極照做，邊看邊說：“傷口很細窄，切割整齊，而且很深，也沒有其它的東西。”</br> 趙冬初也俯身細看：“剛才沒注意，現在想來，能殺出這種傷口的，這是個絕頂高手啊。”</br> 南昭雪問：“這是劍能殺出來的嗎？”</br> 封天極搖頭：“不像，劍身雖薄，但也會比這種傷口大一些。”</br> 趙冬初似想起什么：“王爺，會不會是……”</br> “是什么？”南昭雪問。</br> “下官之前查雍王的時候，聽說他手下有一支特殊小隊，只有二三十人左右。</br> 他們慣用一種兵器，是一種特殊打造的絲，無比鋒利，能輕松割人頭顱。”</br> 南昭雪低頭看尸首：“但他們的頭顱還在。”</br> “況且，現在雍王已死，他的這些人跑到這兒來殺齊王干什么？”</br> “下官的意思是，會不會有人和他們用一樣的兵器？”</br> 這就不好說了。</br> 南昭雪若有所思，封天極道：“這些事也不是一時能夠解決的，時間不早，先回城再說。”</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上馬車先行離開，趙冬初斷后。</br> 封天極攬著南昭雪道：“累了嗎？休息一會兒。”</br> “好，”南昭雪也沒拒絕，這一天還真是沒怎么消停。</br> 而且，今天晚上恐怕也不會平靜。</br> 進城還沒有回到王府，剛到路口，便與一名小太監碰個正著。</br> 小太監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著圓領袍的四十多歲男人。</br> “戰王殿下！”小太監趕緊下馬，“殿下！”</br> 百勝停住車：“何人攔車？退開！”</br> “奴才是皇上派來的，殿下，奴才有口諭！”</br> 封天極道：“百勝，讓他過來。”</br> 小太監帶著那個男人趕緊過來：“殿下，不知王妃可與您在一起？”</br> “放肆！你沒事打聽本王的王妃干什么？有什么事快說！”</br> “殿下恕罪，奴才沒有惡意。實在是因為口諭是給王妃的。”</br> 南昭雪掀車簾：“本王妃在這里。”</br> “王妃，皇上口諭，請您給齊王殿下治傷。”</br> 中年男人已經撲通跪下叩頭：“王爺，王妃，奴婢是齊王府的管家，請戰王妃出相助，救救我家王爺吧！”</br> 南昭雪詫異道：“齊王遇刺的事，本王妃聽說了，也是剛才去接王爺聽說的。</br> 不過，你們怎么會來找本王妃？</br> 他的傷，不是已經由太醫在治嗎？”</br> “回王妃，太醫那邊現在已經束手無策，齊王殿下性命垂危……”小太監抹一把汗。</br> 中年男人叩頭道：“王妃，小人聽說，王妃有起死回生之術。</br> 能夠剖開人的肚子再縫上，神奇醫術無人能及，請王妃出手，救救我家王爺吧！”</br> “聽說，你聽誰說的？”南昭雪擰眉，“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本王妃可不敢接。</br> 起死回生之能，那是神仙才有的，本王妃就是一個小小商女，可擔不起。</br> 萬一有什么差池，豈不是引禍上身？”</br> 南昭雪對小太監道：“你回去稟報父皇一聲，本王妃的確會點醫術，但遠沒有到起死回生的地步。</br> 何況，本王妃那點好氣運，早用來給我家王爺沖喜了，實在沒有多余的。</br> 這要是把所有壓力都壓在本王妃身上，治不好齊王，豈不要給他陪葬？</br> 好好的，本王妃何苦要擔這個風險？”</br> 小太監差點嚇死，傳過很多次口諭，可從來沒有遇見過一次這樣的。</br> “王妃，這……”</br> 他舌頭都有些打結。</br> 中年男人急忙道：“王妃切莫有顧慮，王妃肯去給我家王爺治傷，齊王府全府上下，都感恩戴德。</br> 即便……也斷然不會怪到王妃頭上，請王妃放心。”</br> 南昭雪微挑眉，封天極沉聲道：“你個奴才倒給起王妃承諾來了？你算老幾？”</br> “去重新向父皇請旨，把話說清楚，還有，請蘭妃娘娘去齊王府，二者缺一不可。”</br> “可是，蘭妃娘娘現在病著……”</br> “怎么？齊王兄多年不回京，這齊王府是由你一個奴才當家嗎？</br> 本王說什么你都要反駁，不如你連同戰王府也管一管？”</br> 封天極放下車簾：“本王不是和你商量，是在告訴你條件，辦不到，就滾開。</br> 本王與齊王，也沒有那么深的交情。”</br> “百勝，走。”</br> 百勝一揮馬鞭，繞過他們，回王府。</br> 小太監吞一口唾沫，趕緊上馬回宮報信。</br> 中年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被懟得一臉茫然，呆愣片刻也趕緊回王府。</br> 南昭雪回府就讓人去請胡老先生。</br> “雪兒，”封天極還是不免擔心，“會不會太冒險了？</br> 百勝打聽到的消息，也是齊王傷得不輕，若是真的治不好……”</br> “如果真的治不好，真的沒有救活的可能，沈杏林不會按我的字條，散開我會給人開膛破肚治傷的消息。</br> 他會寫字條回來，說明情況。”</br> 封天極關心則亂，聽她一說，果然是這個道理。</br> “王爺，”南昭雪低聲說，“我覺得蘭妃是裝病，讓齊王回京。</br>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會有所圖。</br> 我必須要親眼看到齊王的傷勢，才能獲得更多信息，猜測出他們想搞什么鬼。</br> 蘭妃的心計之深，絕非我們最開始想象的那樣，那齊王也定不簡單。”</br> 封天極心里生氣又懊惱：“京中的局勢好不容易穩定，齊王又回來攪局。</br> 抱歉，一直說讓你好好消息，過消停日子，卻總是事情不斷。”</br> “我們是夫妻，說這些干什么？”南昭雪勾勾他手指，“難不成我只會頂著齊王妃的名頭，享受安逸不成？”</br> 胡老先生快步走來，眼睛興奮地冒光：“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什么病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