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過去,珍貴妃的身體恢復差不多,但是嗓子沙啞是恢復不了了。</br> 看到封天極和南昭雪來,這回也沒找南昭雪的麻煩。</br> 她雙手交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迸起。</br> 南昭雪目光微閃,掠過幾分疑惑。</br> “天極,冰魄珠帶了嗎?”</br> “帶了,”封天極偏頭看南昭雪,“在雪兒這里。”</br> 珍貴妃明顯愣了一下:“怎么會在……你那里?”</br> “您有所不知,王府中饋現在是由我掌管,庫房的鑰匙也在我手中。</br> 王爺說過,王府里的所有東西,都歸我。”</br> 珍貴妃眉尖微蹙:“冰魄珠呢?拿來吧。”</br> 南昭雪把盒子托在掌心,問道:“您要這個干什么?”</br> “怎么?本宮要做什么,還得和你稟報?”</br> “稟報談不上,但這是我的,您想要,我問問,不過分吧?”</br> 珍貴妃短促笑一聲:“本宮雖不是天極的生母,但也是養他長大,說你的婆母也不過分。</br> 怎么?這做婆母的,和你要樣東西,還得說明緣由?”</br> 南昭雪若有所思:“娘娘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br> 若是尋常的東西倒也輕了,但這冰魄珠是父皇賜的,御賜之物,豈能隨意給人?</br> 娘娘掌管后宮多年,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br> 說實在的,也就因為是您,要是換成別人,我拿都不會拿出來。”</br> 珍貴妃額角跳了跳,轉頭看封天極,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忍住。</br> 她默了一瞬,沉聲道:“本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br> 是蘭妃,求到皇上面前,說是知道天極手里有冰魄珠,所以想借來一用。”</br> 南昭雪疑惑更濃,想過很多種可能,倒真沒想過會與蘭妃有關。</br> 蘭妃要這個做什么?</br> 給齊王治傷?</br> 不能啊,齊王的傷和這珠子八竿子打不著。</br> 封天極問出她的疑惑:“蘭妃娘娘?她要這個做什么?昨日剛見過她,并未提及此事。”</br> 珍貴妃目光轉向南昭雪,哼笑一聲:“這件事,戰王妃應該清楚吧?”</br> 南昭雪一臉茫然:“我?”</br> “戰王妃醫術震驚天地,能把人開膛破肚,還能割出一截腸子。”</br> “母妃,這有何不妥?”封天極問。</br> “有何不妥?”珍貴妃額角青筋隱現,“天極,你還問有何不妥?把人開膛,取腸子,你說這沒有不妥?”</br> 封天極面不改色:“母妃或許不知,齊王并非是頭一例。</br> 國公之前受重傷,也是雪兒用此法治好,雪兒曾說過,人的臟器是可以修補,甚至切除一部分的。</br> 齊王府的人大概也是聽說此事,才求到父皇面前。</br> 父皇下旨,讓雪兒去齊王府,并明確表明,治得好,是雪兒醫術高明,治不好,也不承擔什么責任。</br> 這也是齊王府認可,蘭妃答應的。</br> 不知現在母妃說起這個,是何意?”</br> 珍貴妃臉漲泛紅,聲音也不自覺拔高:“天極,你還提起國公的事?</br> 國公受傷,乃是前太子謀反所致,前太子是如何死的?</br> 你忘了嗎?他死在你的箭下!</br> 還有雍王,也與你脫不了干系吧?</br> 蘭妃提出請求,我為何會答應?還不都是因為你嗎?</br> 你誅殺兄弟手足,天下人怎么看你?</br> 如果齊王再因你而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br> 現在蘭妃要這珠子,管她干什么用,直接給她就是了!”</br> 封天極臉色微變。</br> 南昭雪火撞頭頂。</br> 她上前一步,擋在封天極身前,把盒子收好,拍拍空空的手掌:“這珠子,不給。”</br> 珍貴妃一怔,眼底幾欲噴火:“你說什么?”</br> “沒聽清嗎?”南昭雪毫不畏懼,與她對視,“那我就再三說遍。</br> 這珠子,不給,不給,不給。聽見了嗎?”</br> “你!”珍貴妃霍然站起,“放肆!”</br> 南昭雪沒有笑意地笑笑:“放不放肆,也不差這一回。</br> 娘娘,方才王爺說了,讓我給齊王治傷,是父皇的旨意,是他們齊王府上趕著求我,可不是我去求他們!</br> 若非父皇下旨,單憑一個齊王,我和他連面都沒有見過,沒這個交情,憑什么救他?”</br> “可我沒想到,救了齊王,父皇沒說什么,甚至蘭妃都沒有說什么,第一個跳出來指責的人,是你。”</br> “你說什么王爺還好意思提起國公,他為什么不好意思?</br> 你也知道前太子是謀反,謀反當誅,王爺殺他,有什么不對?</br> 不誅他,難道等著他謀反殺君弒父,把你們這些后宮妃嬪殺個干凈嗎?</br> 王爺殺逆徒,救父皇,是大功,怎么到你這成了罪?</br> 還有雍王,借天災制造屠村人禍,連卓家都算在內,若非胡思赫出手相助,死多少人還不知道。</br> 他該死!是父皇下令賜毒,讓圖公公親自去的,圖公公大義,不愿意受脅迫,壯烈身死。</br> 與我家王爺何干?</br> 你一口一個王爺殺手足,這算他娘的哪門子手足!</br> 或者,你覺得雍王冤枉,替他替容家鳴不平?</br> 雍王你是救不了,容家也不行,容妃在冷宮,這個方便,你去救她,你講姐妹情分,不如你去替她?</br>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雍王是你兒子,還是王爺是你養大的?”</br> “你……”珍貴妃氣血上涌,臉色煞白,嘴唇氣得哆嗦。</br> “母妃莫氣,”封天極淡淡道,“雪兒心直口快,也是為兒臣不平。”</br> “不平?”珍貴妃怒道,“你說不平?”</br> “本宮養你長大,處處為你考慮!</br> 即便有時惱怒說你幾句,也是擔心你走歪路,對你不利。</br> 你現在居然說不平?!”</br> 珍貴妃氣得撥倒手邊的茶盞,摔得粉碎。</br> 南昭雪抬眸,清冷眼底沉涼四溢:“娘娘,大家都是聰明人,我本以為,有些事不必說得太過清楚,彼此心知肚明,留些體面為好。</br> 可您總是把養大王爺掛在嘴邊,那我倒是有幾個疑惑,想問一問。”</br> “王爺是皇子,后宮妃嬪不只您一人。</br> 當時的林嬪,蘭妃,都可以撫養王爺,即便沒人,也還有太監宮女,他到底是皇子,怎么也不會餓死。</br> 您呢?娘娘,您身居高貴,皇后逝后,您得以執掌后宮,為什么會是你?”</br> “容妃的家世,小容妃的容貌,林妃的性情,蘭妃的地位,為什么會是你?</br> 是因為,我家王爺駐守邊關,用血汗換回來的軍功,冒死得來的威名,奠定你在后宮的榮耀和基礎。</br> 你才得以穩坐貴妃之位,享受榮光。</br> 母憑子貴,若你沒有當初收養王爺,今日執掌后宮的,還不定是誰。”</br> “所以呀,王爺不欠你什么,即便是那點養育之恩,也早就還干凈了。”</br> “別再拿這個說事。要想算帳,把你從王爺這里得到的好處先退還了再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