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徹眼睛微亮。</br> “是什么人?”</br> 封天極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封天徹聽完,擰眉半晌:“好主意。”</br> 不多時,報信的家丁去而復返。</br> “回王爺,王妃,那個姓蘇的女子說,她是齊王府的側妃,來得匆忙,沒有拜帖,是特意來向王妃道謝的。”</br> 封天極冷然道:“既然是齊王府的人,就更該懂規矩。沒有拜帖,免進!”</br> “是。”</br> 封天徹問:“六哥,什么側妃?齊王娶側妃了?”</br> “應該是,我也沒見到,”封天極如實回答。</br> “那應該見見呀,看是什么樣的人,”封天徹咧著嘴笑,眉毛色舞地說,“你還記得不?</br> 當初齊王娶齊王妃的時候,多少人都暗地里說,他那個王妃太小,不知道他能等……”</br> “唔……”話沒說完,他漲紅臉,憋住氣。</br> 封天極淡定的收回腳。</br> 十皇子夾一塊豬蹄給他:“來,七哥,補一補。”</br> “唉,可惜了,”十皇子搖頭嘆氣。</br> 封天徹嘶著氣:“可惜什么?”</br> “可惜沒桌子上沒有豬嘴,要不然你最該吃的是豬嘴。”</br> “你……”封天徹扭頭看封天極,“六哥,你看他,他欺負我!”</br> “活該。”</br> 南昭雪實在沒眼看這幼稚的三兄弟,琢磨著這位蘇側妃可沒那么容易放棄。</br> 吃過晚膳,各歸各院。</br> 封天極帶封天徹去花園子那邊。</br> 兩人都各拿一支蚊香,遠遠望去,不用看身形,單看那一點點明明滅滅的紅色,就知道他們在哪。</br> 夜色帶著花香和水塘的潮氣撲面而來,隱在樹上的人,仔細聽著,分辨著從那邊飄過來的,斷斷續續的字節。</br> “齊王……傷勢……”</br> “江南的幾個幫派……到京中……”</br> “報仇,下一次刺殺……”</br> 封天極似乎是停住說話,察覺到了什么。</br> 樹上的人摒住呼吸,垂眸看著自己鼻尖。</br> 像封天極這樣的高手,哪怕只是目光注視,都很容易被他察覺。</br> 片刻之后,那邊的說話聲才又響起,但比剛才的更遠了些。</br> 樹上的人這才敢抬頭看向那邊的方向。</br> 果然,封天極和封天徹走去橋的那邊,他不敢再跟進,以免讓他們發現。</br> 不過,剛才那點消息已經足夠。</br> 他不再留連,縱身躍下樹梢,迅速隱入夜色中。</br> 他剛一走,南昭雪和野風從不遠處花樹后出來。</br> “主子,他走了,要不要去追他?”</br> “不必,讓他走,”南昭雪看著手里一棵小藥苗,“自會有人盯著他。”</br> “主子,這是什么?”野風好奇地問。</br> “這是治療外傷的良藥,”南昭雪嘆道,“王爺開僻這么大一塊藥田給我,總要物盡其用才行。”</br> “主子什么都會,”野風滿臉崇拜,“以前在部落時,我阿爹最想要的就是一位巫醫,可以解決外傷的問題。”</br> 野風很少主動提及她的故鄉,近幾日會偶爾提起,南昭雪很高興,這說明她心里的創傷在一點點被撫平。</br> 封天極和封天徹也拿著蚊香走過來。</br> “他走了,”南昭雪說。</br> 封天徹可憐巴巴:“六嫂,我這就得去跟著看看,那什么,這蚊香……”</br> “已經派人送去給林姨了,”南昭雪無奈笑,“還有你府上。”</br> “多謝六嫂,我走了!”</br> 封天徹撒腿就跑。</br> 跑到月亮門,和迎面進來的家丁差點撞上。</br> “回王爺,王妃,那個蘇側妃又來了,這回還有拜帖。”</br> 南昭雪伸手接過,一股幽幽蘭花香沁鼻。</br> 她正想說這香調得不錯,封天極抽抽鼻子:“什么味兒?真是香得發臭。”</br> 南昭雪把話咽回去,打開看。</br> 上面寫的字還不錯,說不上多優秀,至少拿得出手。</br> 底下還有兩枚小印章。</br> 一枚是蘭花形狀,篆字南昭雪不認識,另一枚則是很簡單,只有一個“蘭”字。</br> 封天極指著那枚“蘭”字:“這是蘭妃的印。”</br> “這個呢?”</br> “這個不知道,沒見過,”封天極看上面的篆字,“這寫的是幽芷。”</br> 南昭雪看得一頭霧水:“這是蘇側妃的名字?”</br> “應該是,”封天極點頭。</br> “那怎么弄株蘭花,不需要避諱蘭妃的名字嗎?”</br> 南昭雪記得,古代傳統還是很在意這些的。</br> “按說是應該要避諱的,”封天極擦擦碰到拜帖的手指,“但誰知道呢?</br> 齊王妃那樣,這位側妃奇怪點也不奇怪。”</br> 南昭雪暗自好笑,看來,齊王妃是把封天極哭出陰影了。</br> “走吧,去見見,這女人鍥而不舍,看她究竟要干什么。”</br> “讓她去前廳,”南昭雪吩咐家丁,“不上茶,但凡入嘴的,都弄走。”</br> “是。”</br> 封天極嘀咕:“真是麻煩,齊王府的人一個個都不懂規矩,這才回來幾天?</br> 他本人一句話都沒說過,身邊的人這么一趟,那么一趟,煩死了。”</br> 南昭雪拉著他往前廳走:“他一直昏迷,這不是才醒,也說不了話。</br> 我猜,這個女人是來宣示主權的。”</br> “什么主權?”封天極莫名其妙。</br> “就是想告訴我們,齊王府,她說了算,她是代表齊王來的,端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br> 封天極氣笑:“簡直不知所謂!她要是敢這樣,我就把她轟出去。”</br> “一言為定。”</br> 到前廳廊下,就聞到一股淡淡蘭花香。</br> 廳中的女子背對著門,正看墻壁上掛的畫,似乎很出神的樣子。</br> 她身量高挑纖細,烏發垂在腦后,一支白玉蘭花發簪別住,素雅精致。</br> 只看背影,就足以讓人心動。</br> 封天極正要出聲,南昭雪輕捏他指尖,示意他不要說話。</br> 兩人誰也不說,就站在廊下,靜靜地等。</br> 屋中的女子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br> 站在不遠處的百勝一頭霧水,目光來回掠動。</br> 怎么個意思?</br> 都入定了?</br> 百勝也不敢發出動靜,垂眸一聲不響。</br> 過了許久,屋里的女子才緩緩轉身,以腰為軸,不快不慢。</br> 她的腰細,肩膀薄,轉起來如風扶柳,姿態很美。</br> 尤其是最后轉過來的側顏,被屋內的光線一照,似盈白美玉上鍍一層淺淺金光。</br> 南昭雪似笑非笑:來了,來了,戲精帶著她自以為的美,走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