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緩緩道：“王爺，我們姑且不論珍貴妃與齊王的關系，有沒有可能，蘭妃察覺到了什么，她是有意而為？”</br> “你的意思是……”</br> “蘭妃知道，齊王不是她的孩子，”南昭雪說出大膽的猜測。</br> 封天極乍一聽覺得匪夷所思，低頭細看紙上畫的那些，又覺得只有在這種匪夷所思的前提下，這些奇怪的事才合理。</br> 封天極微微閉眼，回想這幾次與蘭妃見面。</br> 她說：“天林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一眼就能看出來。</br> 若非齊王妃沒有錯處，他都有可能廢王妃，讓這個女人上位。”</br> 她說：“我這個兒子看似性子軟，那是他不想，可若一旦想要什么，必會想盡辦法。”</br> 封天極睜開眼，眸底一片冷意：“或許從一開始，向父皇求助，向我們要冰魄珠開始，她就在一步步謀劃。”</br> 南昭雪心頭微跳：“你是說，她向皇帝要冰魄珠，其實是向宮里遞消息？</br> 讓珍貴妃知道齊王傷重，繼而控制不住，向我們施壓。</br> 而我們也并非沒有腦子，會察覺她的異常。”</br> “所以，冰魄珠給不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我們懷疑珍貴妃。”</br> 南昭雪心頭涌起怒意：“現在這算什么？是個人都想利用我們。”</br> “雪兒，先不急，”封天極撫著她緊皺的眉頭，“等百勝把那顆珠子拿回來再說。”</br> “你在府里等我，我進宮一趟。”</br> 南昭雪問：“去做什么？”</br> “去內務府，找出那個私下送東西給齊王的人，看看珍貴妃到底送了什么。”</br> “會有危險嗎？”</br> “不會，我叫上趙冬初，去稟報齊王被刺殺一事的進展，他會配合我。”</br> “那……早去早回。”</br> “好。”</br> 南昭雪想和他一同去，但一是不方便，還要喬裝，二是封天徹還在府里，要時刻注意看護。</br> 封天極去了，南昭雪送他到門口，天邊隱隱泛起灰色。</br> 凌凌柒的天氣預報很準，雷電天氣，馬上就要來了。</br> 正準備轉身回身，一輛馬車快速馳來。</br> 駕車的竟然是陳大公子陳北衡。</br> “王妃！”陳北衡跳下車，行了禮。</br> 陳相羽也從車里下來：“拜見王妃。”</br> “不必多禮，進府說話吧。”</br> 南昭雪心頭微松，老七的婚事，總算是有著落了。</br> 陳北衡親自駕車而來，已經說明一切。</br> 果然，進府之后，陳北衡先開口：“王妃，家父得知永王殿下為救小妹受傷，深表感激，也很想來當面拜謝。”</br> 南昭雪略一頷首，猜測還有下文。</br> 陳北衡又道：“小妹這次偷出門，也是因為永王殿下而起，所以，家父說，這點于禮不合，他就不來了。”</br> 兩相抵沖了唄。</br> 南昭雪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br> 陳相羽微紅了臉：“母親說了父親一頓，父親本來也想來，又覺得抹不開面子。”</br> “永王那會兒清醒著，吃了藥，去看看他，若是現在還醒著，你們和他說。”</br> 陳家兄妹到屋里，封天徹正趴在床上哼哼：“又痛又癢，難受死老子了！</br> 明明就是一根細絲，怎么就這么厲害？</br> 不要讓本王抓住他們，否則的話，他娘……”</br> 話沒說完，胡老先生悄悄用手指捅了他一下。</br> 他嘶口氣，眼角余光看到有人進來，用力扭頭看，嘴里未停的話也改了方向。</br> “他母親的……本王的傷好……”</br> 他想說好多了，又看到十皇子沖他眨眨眼。</br> 忽然想起一大早十皇子來看他時，告訴他的，要多賣賣慘，才能讓陳小姐心疼。</br> 陳小姐心疼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半。</br> “好還是……沒好啊……”</br> 南昭雪真是一言難盡。</br> “那什么，小十，你去吩咐人，準備些茶水糕點。”</br> “好。”</br> “胡老，您……”</br> “老夫去看看藥熬好了沒。”</br> 南昭雪和他一起退出去。</br> 三人湊在門邊，悄悄聽著。</br> “永王殿下，”陳北衡道，“多謝您救下小妹。”</br> 他只是聽陳相羽說，永王的傷有多嚴重，但到底沒有親眼看見。</br> 眼下瞧見，封天徹的傷幾乎橫過整個后背，雖然現在上著藥，翻卷的皮肉也被縫合住，但能看得人觸目驚心。</br> 他無法想象，這樣的傷，要是出現在自己妹妹臉上、肩膀上，是什么樣子。</br> 思及此，他再次行個大禮，由衷感謝：“多謝。”</br> 陳相羽再看到那道傷，依舊紅了眼眶。</br> 封天徹當即就受不了：“沒事，本王沒事，就是趴著無聊，隨意罵罵，痛快嘴而已。</br> 六嫂妙手，醫術超群，本王這點傷，就是皮肉傷，不要緊，這比起在戰場時……”</br> “咳！”門外十皇子忍不住咳嗽一聲。</br> 這個傻七哥，說這些干什么？</br> 是讓人家知道他天天受這么重的傷，不用擔心人家妹妹隨時做寡婦嗎！</br> 陳北衡道：“永王殿下英勇，是我等楷模，我由衷敬佩。”</br> 封天徹微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br> 陳相羽上前也行禮：“多謝殿下救我，替我受苦。”</br> “沒，沒有，”封天徹趕緊道，“相羽，你別這么說，不用這么客氣，真的，我……”</br> “王爺，”陳相羽鼓足勇氣，小聲卻堅定，“我父親同意我嫁給你，你愿意娶嗎？”</br> 封天徹腦子里一炸，像炸開無數煙花，他暈暈乎乎，張張嘴，激動地不知道如何表達。</br> 門外三人又驚又喜，摒住呼吸等著他的回答，可半天過去，也沒個動靜。</br> 十皇子急得抓耳撓腮，干什么呢？這個時候矜持個什么勁兒，快說呀！</br> 三人正急，就聽里面陳家兄妹喊道：“永王殿下！”</br> 南昭雪心頭緊繃的弦立即斷了：得，這位八成是暈了。</br> 挑簾進去，還沒看清，陳相羽趕緊過來：“王妃，王爺他……暈過去了。”</br> 十皇子白眼翻上天，真是沒出息！</br> 胡老先生還想聽下文，趕緊進來救治。</br> 陳北衡道：“王妃，我們家都覺得永王殿下是個好人，正直爽朗、勇敢無畏、重情重義。</br> 我也身為男兒，對王爺十分欽佩。</br> 家父對永王殿下也是頗為贊賞……”</br> 他說到這里頓住。</br> 南昭雪心說：得，“但是”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