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回頭看南昭雪,又看看下面跪著的人,確實不見蘇幽芷。</br> “去找蘇側妃。”</br> “妾身來了,”蘇幽芷的聲音自外面響起。</br> 來的不只是她,還有齊王妃。</br> “妾身拜見娘娘。”蘇幽芷恭敬行禮。</br> 齊王妃正要行禮,蘭妃道:“罷了,你怎么也來了?趕緊進屋坐下。”</br> “兒媳聽說王爺的傷又反復了,所以過來看看。”</br> 蘭妃嘆口氣:“正在查,你先進屋吧。”</br> 蘇幽芷伸手要去扶齊王妃,南昭雪道:“蘇側妃,今天你碰過王爺的東西嗎?”</br> 蘇幽芷一愣,伸出的手也僵住,齊王妃一邊咳嗽一邊進屋。</br> “妾身……”</br>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有什么不能說的嗎?”</br> “不是,妾身今天一早給王爺喂過湯,中午的時候給王爺切了點水果吃。”</br> “來得挺勤,”南昭雪語氣微帶譏諷,“除此之外呢?”</br> “別的……沒有了。”</br> 齊王妃進了屋,帕子立即捂住口鼻:“這是什么味兒?”</br> 她一邊說,一邊往后退。</br> 她身邊的丫環趕緊道:“戰王妃莫怪,我家王妃整日用藥,不喜用香,這屋里的香氣……”</br> 齊王妃猛地咳嗽幾聲,退出房間。</br> 南昭雪微挑眉,看一眼蘭妃。</br> 蘭妃何其聰慧,瞬間變了臉色:“難道……”</br> “娘娘,稱讓這些下人散了吧,請進屋說話。”</br> 下人們又都低著頭退出去,蘇幽芷隨著蘭妃進屋。</br> 南昭雪開門見山:“本王妃也不繞彎子,齊王這次反復,就是與這香爐里的香有關。”</br> 蘭妃轉頭盯著蘇幽芷。</br> 蘇幽芷驚慌道:“這……這香就是讓屋子里的味道清新些,沒有別的用途。”</br> “有沒有別的用途,本王妃不懂,但我說了,齊王的傷就是因此而復發。”</br> 蘇幽芷咬唇:“王妃說得可是實情?”</br> 南昭雪笑意頓涼:“怎么?本王妃還會冤枉你不成?不信的話叫太醫過來看看。”</br> 蘭妃喝道:“住嘴!早就跟你說過,少用些香,你非說什么天林喜歡。</br> 現在倒好,是要讓他喜歡,還是要他的命?”</br> “娘娘……”</br> “拿上你的東西,滾到外面去!”</br> 蘇幽芷委屈得不行,拿上香爐到外邊垂著頭。</br> 蘭妃趕緊道:“昭雪,天林怎么樣了?”</br> “高熱漸退,沒有大礙,但這樣的疏忽不可再有。</br> 否則,他什么時候能好,會不會落下什么毛病,那我就不知道了。”</br> “好,好,”蘭妃臉色微白,“我定當注意,不會再出岔子,麻煩你了。”</br> 南昭雪收拾好藥箱:“那我告辭了。”</br> 蘭妃道:“我送你。”</br> “不必,”南昭雪掃一眼齊王妃,“齊王妃不常見,不如你送我吧。”</br> “可她……”</br> 齊王妃捂著嘴起身:“好,應該的。母妃不必擔憂,我正好也走動走動。”</br> 蘭妃面露憂色,似乎十分擔心齊王妃的身體。</br> 南昭雪面無表情,心中冷笑,這個女人真是演技精湛。</br> 咱過蘇幽芷身邊時,南昭雪目不斜視。</br> 至于她走之后,這個女人和蘭妃怎么掐,怎么斗,隨她們。</br> 走出院子,南昭雪偏頭看看齊王妃的丫環葵心:“你去摘個蓮蓬給本王妃。”</br> 葵心看看齊王妃。</br> 齊王妃點頭:“去吧。”</br> 葵心心里不愿,但也不敢違背,匆忙離去。</br> 南昭雪在前面走,齊王妃在后面不遠不近地跟著。</br> “姐姐還有糖嗎?”</br> 南昭雪抿唇:“你應該叫我弟妹。”</br> “太難聽了,我不愿意。我覺得姐姐好看,糖也好吃,我喜歡叫姐姐。”</br> 南昭雪問:“你剛才怎么會去那個院子?”</br> “我聽說姐姐來了,想見見,就故意出來逛。</br> 蘇側妃看見我,自然就要顯擺一番,還說要請我一同去,我就跟著去了。”</br> 南昭雪回頭看她,她毫不掩飾地吐吐舌頭。</br> 齊王妃眼睛又大又圓,黑亮亮,像極了橘座撒嬌的樣子。</br> 南昭雪打開藥箱,取出一袋東西給她。</br> 齊王妃眼睛放光,嘴張成“O”型,雙手捧著塞進袖子。</br> “謝謝姐姐。”</br> “你上回說,你不會中毒?”</br> “對呀,”齊王妃點頭,“我小時候身體特別差,聽我娘說,有次遇見個過路的郎中,給我治好的。</br> 還說我不是身體差,是我的體質特殊,要用一種藥浴調理。</br> 里面還有一種久久花,扔到水里時是個指甲大的小球球,沒多久就會展開成一大朵花,特別漂亮。</br> 其實用藥浴挺難受,但每次想著能看到久久花,我就忍下來。</br> 調理之后,能百毒不侵。</br> 后來我果真就好起來,不怎么生病了。”</br> “嫁到京城,大概是因為水土不服吧。”</br> 南昭雪聽她說著“久久花”,想著怎么像泡花茶一樣。</br> “那個郎中叫什么?”</br> “這我記不清了,很久了,不過,”齊王妃用小氣聲兒說,“他身邊還有個小哥哥,長得也好看。”</br> 南昭雪忍不住笑笑,遠處傳來腳步聲,壓著嗓子道:“你那個丫環,私下見過蘇側妃嗎?”</br> 齊王妃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想了想:“她說沒有,我就姑且相信沒有。”</br> 南昭雪眉梢一揚,齊王妃眉眼彎彎。</br> 丫環葵心已經穿過月亮門,捧著蓮蓬走來。</br> 南昭雪淡淡道:“不勞齊王妃,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本王妃告辭了。”</br> 齊王妃咳嗽兩聲:“好吧,慢走。”</br> 南昭雪走出齊王府,剛才是示好,也是試探。</br> 她沒說齊王妃喝的那些藥,但提醒一下丫環葵心的事。</br> 那丫環身邊滿是藥味兒,身上的香袋里裝的都是藥材,但是,仍舊有一縷若有似無的香。</br> 與蘇幽芷身上的,極像。</br> 若非私下有見面,又怎么會沾染上。</br> 南昭雪是想提個醒,但看樣子,齊王妃是早已經察覺。</br> 天邊陰云翻滾,還不到天黑的時候,但現在已經掌了燈。</br> 百勝趕過馬車,野風低聲道:“主子,這齊王府好生怪異。”</br> “嗯?”南昭雪問道,“怎么個怪異,說說看。”</br> “奴婢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每個人都像戴著個假臉,各人一副心腸,隨時都會變一樣。”</br> 野風皺著眉:“反正,就是不是如咱戰王府,大家都笑瞇瞇,暖暖的,勁兒往一處使。</br> 我們是人間坦蕩蕩,他們像魑魅魍魎。”</br> 南昭雪一怔,隨即笑出聲:“我們野風的文采也有進步,說得太好了,回去給你做餅干吃。”</br> “真的嗎?謝主子!”</br> 天邊又傳來一聲雷。</br> 珍妃昏昏沉沉醒來,這兩日一直病著,太醫也來過,就是不怎么好。</br> 她知道,這是心病。</br> 睜開眼,外面天黑了?</br> 睡了這么久嗎?</br> 喉嚨也痛,肚子也餓。</br> 瞇著眼睛,看到不遠處桌上放著的一個紅色盒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