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杏林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胡老先生恨鐵不成鋼。</br> “你忘了，鶴凌花，從春天開，一直開到什么時候？”</br> “開到隆冬，甚至有的還會開到第二年。”</br> “沒錯，所以，你師父經常說，這種花開得長久，藥用價值也大，就叫它久久花。”</br> 沈杏林恍然大悟：“是的，好像是有這么回事。”</br> 南昭雪問道：“胡老，那這久久花的叫法，是通俗的叫法，還是你們自己這么叫？”</br> “是我那師兄這么叫，所以我也跟著叫，這笨小子是太久不用，估計忘記了。”</br> 沈杏林拱拱手：“是，是我一時沒想起來。”</br> 南昭雪對沈杏林道：“沈太醫今天若是有空，留下來用午膳吧。”</br> 沈杏林爽快答應。</br> 不多時，封天徹和胡老先生的孫子也到了，三人圍住封天徹研究起他的傷口。</br> 南昭雪趁機拉著封天極快速離開。</br> “去花園子逛逛，看看我的藥田。”</br> “好，”封天極欣然同意。</br> 雨勢基本上停了，滴滴晶瑩，或在花葉上滾動，或是滴落，涼風迎面，帶著特有的清新。</br> 園子里沒有其它人，封天極牽著南昭雪的手，慢慢走，安靜又美好。</br> 到湖邊看著滿湖的荷花，封天極說：“探查齊王府湖底的人回來了，還是沒有什么發現。”</br> 南昭雪不想讓他為此事憂心：“沒有也許是好事，總好過底下一大堆機關。”</br> 安靜美好的時光總是不長久，沒逛多久，到午膳時間，他們被找回去用膳。</br> 今天中午加上沈杏林和卓江玲，又熱鬧許多。</br> 一道道菜上來，最后是一道爆炒田蛙。</br> 南昭雪看到田蛙，又看看封天極，再看卓江玲，頓時了然，差點笑出聲。</br> 百勝渾然不知，還特意笑著說：“卓三小姐，這盤爆炒田蛙，是我家王爺特意吩咐廚房為你準備的。”</br> 卓江玲本來吃糖醋小丸子正高興，猛地頓住，抬頭看若無其事的封天極，眼睛瞪得溜圓。</br> “六哥，你……”</br> 南昭雪實在忍不住笑出聲。</br> 菜過三旬時，南昭雪悄悄退席，叫過百勝低語幾句。</br> 吃過午飯，南昭雪似無意道：“沈太醫，我這里有幾張人體器官圖，不知你想不想看看？”</br> 沈杏林眼睛都亮了，求之不得。</br> “那你去胡老院子里等候，我去找找。”</br> 卓江玲上前道：“六嫂嫂，我也想再多玩會兒，行嗎？”</br> 封天極說：“你去小十府上玩，他那是新開的府，景色好，而且沒玩過，新鮮。另外，他家水塘里有青蛙。”</br> 卓江玲氣鼓鼓：“六嫂，你看他！”</br> 南昭雪忍笑忍得肚子痛：“小十府上的確好玩，他在宮里養的那些小動物也都遷到王府去了，你不想看看？”</br> “當真？那我得去看看。”</br> 小十在一旁笑道：“三小姐也喜歡那些？那我得好好顯擺顯擺。</br> 我記得蔣大公子以前有只小獵犬，特別靈，打獵的時候簡直就是絕佳幫手，我們都羨慕得很。”</br> “哦，那只獵犬，我知道，”卓江玲眼眸染上一片暗色，“我二姐在時，也很喜歡。</br> 他是為我二姐養的，二姐去后，那只獵犬不吃不喝，后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br> 蔣大哥說，它是思念舊主，隨它去吧。”</br> 小十呆怔一瞬，縱然平時機靈，這會兒也有點磕巴。</br> 南昭雪拍拍卓江玲肩膀。</br> 封天極岔開話題：“我聽說蔣大公子在城外有一座小莊子，避暑最佳去處，你沒去逛逛？”</br> “他沒在京里，賑災之前就出門了，說是有新鋪子開張，得過去鎮場。</br> 臨行之前倒是說了，讓我隨時過去住，但我也沒去，一個人沒意思。”</br> 卓江玲說到這兒眼睛又亮了，看向南昭雪。</br> 封天極搶先道：“雪兒這陣子還要給齊王治傷，沒時間游玩。”</br> 卓江玲哼一聲，轉頭對小十道：“走啊，去你府上看小動物。”</br> 小十沖封天極使個眼色，趕緊帶走她。</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回院子，問道：“你留下沈杏林，是有什么用意嗎？”</br> “一會兒王爺就知道，”南昭雪故意賣關子，“王爺記得卓江玲的二姐嗎？”</br> “怎么？”</br> “沒怎么，”南昭雪輕嘆一口氣，“我總覺得，蔣海塵對江玲不是男女之情，倒更像愛屋及烏。”</br> “確實，卓江玲對他似乎也不是那種，”封天極贊同。</br> “江玲活潑開朗，沒有心機，應該有屬于自己的生活，這樣下去，極有可能成為一對怨偶。”</br> 封天極輕握她手指：“卓江玲是卓家最小的女兒，是最寵的一個。</br> 大小姐遠嫁，卓江敏和卓江玲最親，姐妹倆以前幾乎是形影不離。”</br> 南昭雪腳步一頓：“你說誰？”</br> “卓江玲的二姐，你不是問我記不記得她嗎？”</br> “不是，她叫什么？你再說一次。”</br> “卓江敏。”</br> “卓江敏……敏兒？”</br> 封天極微怔一下：“這個稱呼可沒幾個人能叫。”</br> “為何？”</br> “卓江敏和卓江玲性格完全不同，她很聰明，真應了她名字里的一個敏字，而且性格堅毅，和卓尚書很像。</br> 卓尚書也經常說，他這個二女兒，是最像他的一個。</br> 她熟讀兵書，擅使長槍，更偏男兒豪情，很少有女兒嬌態。</br> 其實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和蔣海塵的確更為般配。</br> 敏兒這個稱呼，除非是特別親近的人，否則她會翻臉的。”</br> 南昭雪贊賞道：“聽起來，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女子。”</br> “是啊，只可惜，去得太早，聽說入棺之時，卓夫人傷心欲絕，差點撞棺同去。</br> 若非卓江玲哭求，只怕又多一場悲劇。”</br> 南昭雪幽幽感嘆：“是啊，哪怕孩子再多，于父母而言，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代替不了誰。”</br> “那，王爺可知，齊王和這位二小姐，可有過什么交集嗎？”</br> 封天極有些奇怪道：“為何這么問？”</br> “你先說。”</br> 封天極搖頭：“沒有。”</br> 南昭雪見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反倒好奇：“為何這么肯定？”</br> 封天極解釋說：“我在邊關，本也不清楚。</br> 一次偶爾機會，也是聽國公營中的人說的。</br> 聽說有一次去行獵時，二小姐曾看到齊王，見他連弓都拉不開，就笑問那人是誰。</br> 聽說是齊王，二小姐驚訝且鄙視，再無半句話。”</br> “原來如此，”南昭雪說，“我上次去齊王府，聽到他在高熱迷糊時，叫一個名字。”</br> “叫一個名字？不會是卓江敏吧？”</br> “不是，”南昭雪道，“是……敏兒。”</br> 封天極一怔，眼神閃過驚訝：“敏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