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想多留齊王說說話，但時間總歸有限。</br> “我得走了，以免時間太長，讓人懷疑。”</br> “林兒，你我母子總是聚少離多，當初設(shè)計讓你離開京城，也是為了避風頭。</br> 太子與雍王實力強悍，若是與他們對上，難免會讓你有所損傷。</br> 如今，他們倆都死了，都死在戰(zhàn)王手上，他為你蹚平道路，可見當初的決定是對的。</br> 這次你回來，母妃定助你除掉他，讓你面前再無障礙。”</br> 齊王感嘆道：“您為我付出良多，能有您這樣的母妃，是兒臣之幸。”</br> “有你這話，母妃就心滿意足了。”</br> 辭別珍妃，齊王慢步走在宮道上，看著地上投射的影子。</br> 這條路長而靜，像是沒有盡頭。</br> 他注定要走這樣的一條孤獨之路。</br> 心里微嘆一聲，忽然見前面多一條影子。</br> 抬頭看，光影中站著一個女子。</br> 她穿著水紅色衣裙，華麗異常，頭上紅寶石頭面，熠熠生輝。</br> 齊王停住腳步，看這服飾，也猜到是誰。</br> “玉貴妃。”</br> 玉貴妃笑容如花：“齊王殿下。”</br> “不知玉貴妃有何吩咐？”</br> “不是吩咐，”玉貴妃輕步上前，淡淡香氣散開，聲音似有蠱惑的魔力，“我是想，與齊王談個合作。”</br> 齊王面色平靜：“合作？怎么個合作法？”</br>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合作，自然是把他除掉。”</br> “哦？不知玉貴妃的敵人是誰？”</br> 玉貴妃笑意散在眼底，聲音也柔柔：“怎么？齊王殿下不知道嗎？”</br> “殿下若是假意裝作不知，那可就辜負我的一番心意了，我是真心實意與殿下合作。”</br> 齊王不動聲色地看著她。</br> 她抬手掠掠耳邊流蘇：“我與他，沒辦法共存。</br> 他不只一次羞辱于我，無視我的母國，手上更是沾著我同族人的血，這樣的仇恨如何能忘？”</br> “此話說得不對吧？若非你們來犯，他怎能帶兵殺敵？</br> 更何況，下令守關(guān)的是父皇，他不過是執(zhí)行命令而已。</br> 莫非，你連父皇也恨？”</br> “有何不可？”玉貴妃目光炯炯，“若是殿下愿意，我愿與展下聯(lián)手，助你登上這大寶，殿下，不好嗎？”</br> “放肆！”</br> ……</br> 皇帝回到書房，讓所有人都退到外面，想著方才的事，越發(fā)頭疼。</br> 但愿封泰承那條老瘋狗會覺得手上有兵馬，不懼任何人，來個拼死抵抗，讓國公一刀砍了才好。</br> 封泰承一死，到時候再讓十皇子接手那支私軍。</br> 雖然私軍不再私，提到明面上來，但他讓十皇子去接手，十皇子還小，一切盡可掌控操控，那也就相當于在他手上。</br> 他正左右權(quán)衡，忽然后窗處有異響。</br> 心思微動，起身到窗口邊，推開窗子。</br> 一只黑色的鳥，在窗臺上，歪頭看著他。</br> 他一見，心中暗喜，在暗格中拿出一根黑色小竹環(huán)，扣在黑鳥腿上。</br> 黑鳥展開翅膀，振翅離去。</br> 皇帝關(guān)好窗子，回到座位上，看看時辰，靜待天黑。</br> 封天極出宮，到馬車上。</br> “王爺回來了，”南昭雪放下手里的書，遞杯茶給他，“我看別人出來的早，怎么王爺落在后面了？”</br> “被齊王叫住，說了幾句話。”</br> “他和你說什么？”</br> 封天極把情況如實說了，抿一口茶道：“我覺得，他應該是知道什么。”</br> 南昭雪詫異：“你是說，他知道他不是蘭妃親生的？”</br> “嗯，他應該是覺得，他是珍妃的兒子，”封天極回想著齊王的表現(xiàn)，“還有，軍隊的事，他似乎并沒有驚訝。”</br> 南昭雪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知道私軍的事？”</br> “我只是猜測，看他不像驚訝，與神明之事的反應完全不同。</br> 神明神鳥他是真不知，但提到私軍，他似乎……”</br> 封天極眸子微瞇，想著合適的詞：“像是惱怒和不甘。”</br> 南昭雪詫異：“那倒是和皇帝的反應挺像。”</br> 封天極點頭：“不錯，你這話提醒了我，這件事上，他比父皇的表現(xiàn)更隱晦，但也的確挺像。”</br> 南昭雪感覺腦子被攪和亂了。</br> “王爺，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事兒是他倆合伙干的？”</br> “說說看。”</br> “就是皇帝覺得齊王性子軟，好掌控。</br> 畢竟是自己兒子，完全交給封泰承也不能放心，讓齊王去江南，只是個幌子。”</br> 封天極沉吟道：“設(shè)想倒不是不合理，只是，據(jù)暗衛(wèi)得到的消息，齊王一直在江南封地，并未離開過，也沒有去過山谷。”</br> 南昭雪撫著額頭：“那這點就不成立，如果他一直在江南，那就失去了盯著封泰承的意義。”</br> 皇帝也就沒必要和他合伙干，還不如少一個人知道。</br> 封天極握住她的手，摩挲她細長的手指：“無妨，不急。</br>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都已經(jīng)脫離開他們的掌控，且等著看，無論對方是誰，勢必會露出馬腳。”</br> 南昭雪本來有點郁悶的心情被他說得又好起來。</br> “說得也是，反正我們不在其中，想不通的時候，就看他們登臺唱好戲。”</br> “是極。”</br> 封天極笑問：“還想去野湖玩嗎？”</br> “好啊。”</br> 封天極吩咐一聲，百勝駕車出城。</br> 天近傍晚，他們回府的同時，一輛低調(diào)的馬車掛著黑簾子，慢慢從偏門駛?cè)牖蕦m。</br> 馬車前面還站著一只黑鳥。</br> 皇帝獨坐在望江亭中，周圍黑漆漆一片，一盞燈也沒點。</br> 不多時，一道人影緩步走上臺階。</br> 此人著一身黑袍，頭發(fā)披散，臉上戴著一張面具，肩膀上落著一只黑鳥。</br> “你來了。”皇帝開口道。</br> 黑袍人點點頭，手輕點黑鳥的頭，黑鳥展翅飛到望江亭頂上，機警地注意著周圍。</br> “事情不妙，私軍的事情敗露了。”</br> 黑袍人聲音自面具底下響起，悶悶地帶著奇特的啞，聽得人耳朵發(fā)癢：“皇上打算怎么辦？”</br> “讓封泰承死，讓十皇子接手軍隊，他還小，好掌控，朕自會教他。”</br> 黑袍人似在思索，沒有說話。</br> 皇帝轉(zhuǎn)頭看站水中的山石：“當初朕說過，你助朕江山穩(wěn)固，朕會給千機閣無上榮耀。朕做到了。”</br> 黑袍人緩緩道：“我也不是沒有做到，封天極從邊關(guān)回京，再到賜婚商女，削弱他的實力。</br> 現(xiàn)在他在京城，猶如被困住的老虎，還有何懼？”</br> “可私軍暴露，朕多年的心血……”</br> 皇帝聲音盡含怒意，一拍欄桿：“都怪齊王，此事皆由他而起！”</br> 黑袍人沉默一瞬：“有些事，未必是眼睛看到的那么簡單。”</br> 皇帝一怔：“你此話保意？莫非……算到了什么天機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