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腦子一空,不斷回放剛才南昭雪取出小模型的情景。</br> 這是魔術?術法?</br> 直到南昭雪問,他才回神。</br> “什么?”</br> “想活的話,告訴我,這東西哪來的?是不是你做的?”</br> “不是我做的,”齊王回答,“我是千機閣的少閣主不假,但千機閣的機關也不是我修的。</br> 是原來的老閣主,原本千機閣沒什么名,就是個喜歡擺弄精巧機關的小門派罷了。”</br> “我讓他們做過幾次箱子,也就相熟了,后來,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就虛心求教。”</br> “實際上你是想著把人家的一切占為己有吧?”南昭雪譏諷道。</br> 齊王也沒有反駁,繼續說:“我答應老閣主,把千機閣發揚光大,我做到了。”</br> “不錯,你做到了,你把千機閣打造得神神秘秘,還把老閣主弄死了,就是搶過現成的自己用吧。”</br> 齊王垂眸:“也并非如此,他也不是全無辜。”</br> “怎么說?”</br> 齊王目光對準那個小模型:“他經常擺弄這個,尤其是在他知道了我的真實意圖之后。</br> 我曾買通他身邊的老仆,老仆說,曾見他親手在一個小模型上纏金絲,說是能激發什么……希望。</br> 我當時想毀去,但老仆又說,強行毀去不行,否則,千機閣也保不住。”</br> 南昭雪不動聲色:“繼續說。”</br> 齊王剛要說,封天極進到外屋,南昭雪手一晃,那個小模型又不見了。</br> 齊王眼睛霍然睜大,南昭雪笑瞇瞇:“說呀。”</br> 此刻,齊王覺得,南昭雪像一個隨時會吃了他的女妖。</br> “我……”</br> 封天極挑簾進屋,見齊王臉色蒼白,滿是驚恐。</br> “怎么了?”</br> “六弟,她……”</br> “說。”南昭雪打斷他的話。</br> 齊王喉嚨滾了滾:“說什么?”</br> “說禁錮。”</br> “哦,”齊王想起來,“他說那是老閣主親手下的禁錮,融入他自己的精氣神,除非他愿意,或者等自動解開。</br> 老閣主自那之后,精神也有點不太好,我派人看守得也就松懈些。</br> 誰知道,有一天,他竟然跑了。</br> 我派人四處尋找,找了許久才找到,后來……”</br> 齊王一頓:“我問他禁錮的事,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裝傻充愣,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br> 有時候偶爾說句古怪的話,我懷疑他就是故意,是裝的,試探他幾次,他果然總想跑。</br> 既然沒用,還得找人看護,不如一了百了。”</br> 南昭雪心說,他不是不想說,他是真不知道。</br> 老閣主跑出去沒多久就死了,凌凌柒穿了來,和時遷共同生活許久,這才又被帶回去。</br> “我知道的都說了,”齊王小心提醒。</br> 南昭雪對封天極道:“王爺,我們走。”</br> 齊王急了:“你方才說……”</br> “對,我問你,想死還是想活,這就是一個問題,你回答了,就完了。”</br> 齊王:“……”</br> 我他娘的。</br> “再說,你不是活著嗎?”南昭雪沖他一笑,露出白牙。</br> 齊王心頭一顫。</br> “你們不能這樣,父皇不知我是千機閣少閣主,他還等著我做的長生丸,我若不去,他勢必起疑!”</br> “長生丸?”</br> “正是!”齊王摒住呼吸,這是他最后的希望。</br> “那不重要,胡老先生已經入宮為皇上診治過,還提供了一個古方。</br> 人家胡老先生可是大大方方的,不像你,黑袍面具故作神秘。</br> 對了,皇帝還知道你的千機閣毀了,他覺得,你是故意為之,想拿了好處一走了之。”</br> 齊王:“……”</br> 南昭雪出房門到院子里,假齊王還在。</br> “至于你,”南昭雪開門見山,“我家王爺說了,要不是看在老侯爺的開國功績,以及你最后答應合作的份兒上,也不會放過你。</br> 至于你的什么情深,所謂的目的,在本王妃看來,一文不值。m.</br> 你只是感動你自己。</br> 現在給你兩條路,第一,畫地為牢,就在這齊王府,頂著齊王的臉過,哪天風口浪尖兒過去,皇帝下暗殺旨,到時候再說;</br> 第二,你的心疾也治得差不多,天高地闊,隨你去哪,只要別回京城就行。”</br> 假齊王呼吸微促:“那塊玉石……”</br> “本王說過了,玉石是否存在,尚不可知。</br> 現在也不可能拿得到,若是你想要,就選一條,留在齊王府,等確定結果的那天。”</br> 南昭雪短促笑一聲,什么也沒說。</br> 假齊王面紅耳赤,心里滋味復雜。</br> 第一次有點懷疑,他真的是只感動了自己?</br> 南昭雪催促:“快選。”</br> “那我選……第一條。”</br> 南昭雪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br> 和封天極一同離開。</br> “不管父母,不管兄弟,一心只為一個早死了的女人,不問是非對錯,沉浸在他自以為的深情中。”</br> “自私自利,懦夫。”</br> 假齊王僵在原處。</br> 原來封天極留在齊王府的暗線也上前來問安。</br> 這里就交給他來打理。</br> 南昭雪拿出個紙包給他:“一共七小包,每日放在給齊王的湯里。”</br> “是。”</br> “姐姐!”齊王妃換了一身可愛小書童裝扮,背著小包袱向她跑過來。</br> “要出發了?”</br> “嗯,多謝姐姐,”她拉住南昭雪的手,“姐姐,我叫阮銀粟,你一定要記住我啊。</br> 按我們說好的,有機會,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兒。”</br> “好,我記住了,走吧!”</br> 沈杏林上前來行禮:“王爺,王妃,那下官就動身了。”</br> “一路上好好照料,記得時不時寫折子,讓父皇知道你的進度。”封天極提醒。</br> “是,下官謹記。”</br> 阮銀粟依依不舍,南昭雪拍拍她的手:“快去吧,車上給你備了干糧和水,天熱,別舍不得,以免壞掉。”</br> “好,我記住了,姐姐,再會。”</br> 他們倆一起離開王府,從后門離京。</br> 南昭雪挽著封天極的手:“沈杏林這次以找藥的名義出京,皇帝毫不猶豫就答應,可見他心里對所謂的長生,還是很在意的。”</br> 封天極輕笑:“哪有什么長生,能活好這一世就不容易,還長生。</br> 且看著吧,反正現在形勢也盡我們掌握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