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先生再回到房間時，里面的談話已經結束。</br> 大家團團圍坐，太白先生也明顯感覺到，大家對他的態度，似乎也好了不少。</br> 這頓飯吃得太白大呼過癮，表示游歷以來，這是吃過的最好的飯。</br> 南昭雪拍拍那本故事冊：“先生放心，這本故事本王妃留下了，會交給書場那邊。”</br> “多謝王妃，還請王妃盡快安排，我希望可以在離京之前聽到。”</br> “沒問題。”</br> 飯吃完，事情也敲定，太白帶著書童先離開。</br> 卓閣老摸著胡子道：“他似乎很著急，看來此人對他很重要。”</br> 玉空大師嘶一口氣：“你們說，他要找的，會不會也是流落民間的公主？”</br> 卓閣老動作一頓：“西梁公主？”</br> 胡老先生說：“沒聽說有什么走失的公主，西梁國主前兩年認回一個皇子倒是真的。”</br> 卓閣老不服：“這可是西梁秘辛，豈能隨意被人知曉？”</br> 胡老先生短促笑一聲：“再秘，也能從透風的墻里露出來。</br> 再說，西梁國宮城的墻都多少年了？不知道有多少裂縫，露個這種消息，豈非不是輕而易舉？”</br> “你是如何得知？”</br> 胡老先生眉毛都要飛起來，清清嗓子：“這個嘛，就是我們這些見過世面的人所經歷的樂趣了。</br> 那些整日鉆營朝堂，只知道悶頭子看眼前的人，是不會懂的。”</br> 玉空大師挺直腰桿：“然也。”</br> 卓閣老：“……”</br> “呵！”</br> 南昭雪無奈，拿著書悄然退出戰場。</br> 時遷就在一樓，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動靜，見她出來，趕緊跑上樓梯。</br> “主子，您有吩咐？”</br> “嗯，這個給你，中秋快到了，按照上面寫的辦就好。”</br> “是，”時遷雙手接過。</br> “這本書，”南昭雪把書遞給他，“你去書場，讓人先把書抄下來，說書先生抓緊排一排，爭取中秋就上，書抄完之后，送去王府。”</br> “是。”</br> “換個名字，”南昭雪手指點著書名，“就叫貍貓換太子。”</br> “是，小人記住了。”</br> 南昭雪獨自回王府，也沒坐馬車，獨自慢悠悠地往回逛。</br> 這個太白先生，到京城就知道在火鍋店門前等她，拿出書來就讓她幫忙，這擺明是知道，火鍋店和書場都是她的。</br> 看來，這是在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br> 比這些更重要的，是那個故事。</br> 他是當代大儒，可不是寫那種調調的小故事的人，可他偏偏寫了，還拿給她看。</br> 如卓閣老所言，定有深意，看故事是假，恐怕，找故事里的人才是真。</br> 莫非……</br>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一處宅子前，以往熱鬧的地方，現在門可羅雀。</br> 抬眼看，是南府。</br> 竟然走到這里來了。</br> 南昭雪站在門前，一時不知該進還是退。</br> 恰在此時，旁邊的側門開了。</br> 一位老者從里面出來，手中拿著把掃帚。</br> 看到南昭雪，愣了一瞬，驚喜道：“大小姐！大小姐，是您回來了？您稍等，老奴去開中門。”</br> “不必了，華伯，”南昭雪叫住他，“我坐坐就走。”</br> 南昭雪隨他進小側門，聽著他絮絮叨叨，一路到前廳。</br> “華伯，您在這里住得怎么樣？有什么缺的嗎？”</br> “回大小姐，老奴一切都好，”華伯抹抹眼睛，“老奴能在這里養老，已經十分感激，吃穿也不愁，好得很。”</br> “你是跟著外祖父的老人了，這些年這么多人里，就剩下你，應該的。”</br> “老太爺要是知道您現在過得好，也一定會很開心。”</br> 南昭雪似無意問道：“華伯，當年外祖父最后一次出遠門，去的是哪？您還記得嗎？”</br> “記得，”華伯點頭，“老奴記得清楚，那次老太爺給老奴帶回一塊西梁玉石來，老奴還用那塊玉石給我兒子做了個玉鎖。”</br> “西梁玉石？”</br> “正是，西梁盛產玉石，他們國家比其它的周邊國家富裕，除了很少卷入戰爭，不消耗國力之外，也是因為玉石。”</br> 南昭雪點頭：“外祖父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其它的東西嗎？”</br> “那可多了，因為當年小姐快要生產，老太爺帶了不少補品，還有嬰兒所用之物，皮毛什么的也不少。”</br> 嬰兒所用之物，究竟是準備回來給嬰兒用的，還是已經帶回一個嬰兒？</br> 可惜那次華伯沒有跟去，他也不是特別清楚。</br>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南老爺子當年最后一趟，去的就是西梁。</br> “我去外祖父的書房看看。”</br> “好。”</br> 南昭雪謝絕華伯的好意，獨自前往。</br> 這間屋子原來南運程在的時候，就不讓人進了，自從南家人去樓空，她命人找到在鄉下的華伯并接了來，又重新開啟。</br> 華伯經常打草，收拾得很干凈。</br> 南昭雪也不確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想必有用的，值錢的，南運程早都搜刮走了。</br> 屋子布置得簡潔大方，可以看得出原主人的風格習慣，原來的多寶格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幾個成色一般的瓶子。</br> 南昭雪不懂古董，掃幾眼，也沒有放在心上。</br> 書架上也都是些尋常的書，沒什么特別。</br> 果然，沒什么收獲。</br> 在椅子上坐下，手撫額頭，理順著亂糟糟的思緒。</br>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推門進來。</br> “華伯，有事嗎？”</br> 來人不答，南昭雪抬頭，驚喜道：“王爺，怎么是你？”</br> 封天極到她身邊：“怎么自己到這里來了？”</br> “吃過午飯，就想自己走走，不知怎么，就到這里來了。王爺吃午飯了嗎？”</br> “嗯，吃過了，在村子里，陪小十吃的，他在那邊住幾天。”</br> 南昭雪點點頭，封天極俯身抱住她：“在想什么？和我說說。</br> 不許一個人胡思亂想，咱們不是說好了，身世之類的，你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br> 反正你是你，我只要一個你。”</br> 南昭雪窩在他懷里：“嗯，是有點兒事，想和你說說。”</br> “我們回家說？”</br> “好。”</br> 封天極松開她，緊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br> 到多寶格子前，目光掠過其中一個瓶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