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沒再耽擱，南昭雪讓百勝速度加快，到天近傍晚，終于抵達圣輝村。</br> 他們一行人又是吃干糧，又是喝蜜茶，倒沒什么，但太白他們就不行了。</br> 只能喝茶和吃點鮮花餅充饑，早餓得前胸貼后背。</br> 太白感嘆，還沒遭過這種罪。</br> 一進圣輝村，聞到各種香氣，他們的眼睛都綠了，看到什么都想吃。</br> 南昭雪停住馬車，對太白道：“本王妃要去住卓閣老家，你們隨意找間客棧吧。”</br> 太白一怔：“……不一起嗎？”</br> “卓閣老德高望重，本王妃要前去拜望，你的身份不合適，又不能隱瞞，干脆去住客棧吧，明天上午早點起，一同去山上進香，之后再動身。”</br> “進香？”太白有點懵，“什么香？”</br> “金光觀。”</br> 南昭雪放下車簾，直接走了。</br> 太白看著她走遠，連生氣的力氣都快沒了。</br> “趕緊去找客棧，”他吩咐小書童。</br> 小書童摸摸錢袋子：“先生，咱只能找一家普通的，銀子……不多了。”</br> 銀票都給了南昭雪，就剩下些碎銀。</br> 太白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也煩。</br> 南昭雪才懶得管他們，一路去卓府。</br> 卓家現在只有兩位少主子，一聽說戰王妃來了，趕緊都跑出來迎接。</br> 一個個恭敬客氣，比對待自家老祖宗都虔誠。</br> 南昭雪問他們現在金光觀的情況怎么樣，他們說，經過修葺之后，一切都恢復正常。</br> 大家不再像之前那般偏信，但香火也還可以。</br> 之前水患造成的大坑什么的，也都填上，又恢復成平地。</br> 提起之前的事，村民們依舊津津樂道，感激王爺和王妃。</br> 南昭雪在卓家好好休息一晚。</br> 吃過飯，正要回院子，見玉空大師在不遠處晃來晃去。</br> “有事兒？”</br> 玉空大師掃一眼封天極，就差翻白眼。</br> “王妃，我有話說。”</br> “說。”</br> “不方便當著外人說。”</br> 南昭雪抿唇，看一眼封天極：“你去別處轉轉。”</br> 他一走，玉空大師立即炸毛：“你……你……他……他……”</br> “你有什么事兒，快說。”</br> “哼，”玉空大師把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忿忿塞給她，“給，從太白的馬車里偷的。</br> 我看著有好幾封，放得也不是特別隱秘，拿走一封應該也不會很快被發現。看吧，看去吧！”</br> “煩死了！”玉空大師一甩袖子走了。</br> 心好痛，每天都要受良心的煎熬。</br> 南昭雪暗自好笑，回院子，打開一看，是西梁太子寫給太白的信。</br> 信中詢問事情進度如何，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么難題。</br> 南昭雪的目光著重在“進度”兩個字上落了落：這個詞兒，用得有意思。</br> 什么叫進度？就是篤定去做這件事，已經開始，而不是還沒有尋找到目標。</br> 第二天一早，卓家又備下不少干糧什么的，請求她帶上。</br> 她也沒客氣，都是心意，一一收下。</br> 出發去金光觀，也不知道太白住在哪，不過，村子里統共也沒幾家客棧，很好找。</br> 走到半路，就看到那個小書童正在路邊買包子。</br> 算著錢，數著個買。</br> 南昭雪暗自好笑，對封天極說：“王爺，下面一站，咱們去臨州，胡思赫駐守的地方。”</br> “嗯，自上次一別，還沒有見過他，上回來信，說什么練出一種新陣法，一定能打敗我。”</br> “臨州是大城，”南昭雪笑容狡黠，“不知道存糧多少。”</br> “肯定少不了，胡思赫夫婦注重實干，而且是真的有本事。</br> 他本人一身本領自不必說，胡夫人以前是山代王，囤積物品是一把好手，胡小姐武能上馬，文能算帳立冊。”</br> “王爺對他的評價很高呀。”</br> “自然，胡思赫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得的是他家世顯赫，卻沒有其它的歪心思，一心只在操練上，也不站隊結黨。”</br> 南昭雪挑車簾看看外面，馬上到太白住的小客棧。</br> “那臨州城，有比較大的錢莊嗎？”</br> “自然是有，而且不只一家，臨州是距離京城最近最大的城池，素來有小京城之稱。”</br> 南昭雪算了算，一百多里，上次她夜行去搬兵，騎快馬尚且要走幾個時辰，這次得去先上香，再往臨州走。</br> 如果慢，今天晚上又得夜宿野外，如果快……</br> 她微勾唇，顛也得把太白他們顛散架。</br> 到客棧門口，南昭雪也沒下車，封天極低聲道：“我去看看。”</br> 這家客棧雖小，但也干凈，不過，對于太白還說，還是規格太低了。</br> 封天極剛一進廳堂，就看到云竹他們幾個正下樓。</br> 云竹兩腮紅腫，皮膚都被撐得明亮，眼神呆滯。</br> 一看到封天極，眼睛里又迸出狠光。</br> 蒼柏腳步一頓，有點不自然。</br> “落英。”</br> 封天極略一點頭。</br> “你吃早膳了嗎？我這有素包子。”</br> “我吃了。”</br> 云竹哼道：“人家現在攀上高枝兒了，還能連頓飯都沒得吃嗎？”</br> 他臉腫著，說話含糊不清。</br> 封天極掃他一眼：“挨打沒夠？”</br> “你……”</br> 蒼柏拉住云竹：“好了，我們趕緊去車上收拾一下吧。”</br> 正說著，太白和小書童也從二樓房間出來。</br> 太白看一眼封天極，對小書童說：“你去備車。”</br> “是。”</br> “落英，我有話對你說。”</br> 封天極腳步一頓，等他走下樓梯。</br> “昨天跟著王妃去卓府了？”</br> “是。”</br> “卓府怎么樣？”</br> “還好，畢竟是一朝閣老的老家。”</br> 太白話鋒一轉：“我看王妃對你另眼相看，你覺得呢？”</br> “是先生教得好。”</br> 太白輕笑：“是你這張臉長得好。落英，你還記得，我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嗎？”</br> “記得。”</br> “嗯，那年見你，你才十七歲，一晃快五年了。”太白拍拍他肩膀，“我聽說，你有個相好？”</br> 封天極垂眸，心尖微動，什么相好？那家伙可沒提這茬。</br> “服侍先生，不敢耽誤。”</br> 他說得模棱兩可。</br> “這算什么耽誤？人之常情。</br> 不如這樣，這一趟，你好好辦事，等回去以后，我給你做主婚人，好好辦場婚事，如何？”</br> 封天極眼中恰到好處的浮現幾分驚喜，又低下頭去：“先生想讓我做什么？”</br> “王妃不是喜歡你嗎？那你就好好跟著她，看她都干些什么。</br> 我主要是為她的身體著想，怎么說也是她的長輩，不過，剛認回來，她對我還有點排斥，但總歸是親戚，你說是吧？”</br> “是的。”</br> “她若是喜歡你……你能讓她高興了，也算你大功一件。</br> 她也不缺銀兩，少不了你的賞賜。”</br> 封天極眼中飛快閃過譏誚和冷意：“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