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房間雅致，吳掌柜親自上茶。</br> “大小姐，沒想到您能來。”</br> “嗯，閑來無事，出來轉(zhuǎn)轉(zhuǎn)，聽大師說，你們做得不錯。”</br> 吳掌柜迅速掃玉空大師一眼，上回來的時(shí)候，可沒這么客氣。</br> “為東家分憂，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大小姐，不知現(xiàn)在東家……”</br> 南昭雪淺笑，放下茶盞：“吳掌柜，我現(xiàn)在就在你面前，你還問什么東家？”</br> “我就是東家。”</br> 吳掌柜一怔：“這……”</br> “怎么？上次來大師沒有告訴吳掌柜嗎？”南昭雪看一眼玉空大師。</br> 玉空大師搖頭：“沒有，上次吳掌柜心情不佳，說話也不甚客氣，為了速戰(zhàn)速決，百戰(zhàn)直接談判的。”</br> 南昭雪：“……吳掌柜，以后店鋪都由我說了算，以前是我外祖父，現(xiàn)在是我，我們南家，還是原來的南家。”</br> 吳掌柜喉嚨滾了滾，這話就跟打他耳光似的。</br> 他是南運(yùn)程提拔上來的，原來的掌柜是老家主的人，早被他排擠走，上次百戰(zhàn)大鬧店里之后，他還悄悄給南府去過信，但都如石沉大海。</br> 現(xiàn)在南昭雪來了，照這說法，那豈不是南運(yùn)程沒戲了？</br> “怎么？吳掌柜是覺得，我太年輕，撐不起？”</br> “我……”</br> “沒關(guān)系，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做生意，我外祖父先逝之后，南家也經(jīng)歷過難熬的日子，這不是都過來了嗎？”南昭雪語氣微沉，“再說，我撐不起不要緊，這不是還有戰(zhàn)王府嗎？我背靠戰(zhàn)王府，有什么撐不起？”</br> 吳掌柜心尖一顫，不敢再有別的心思：“是，大小姐所言極是。”</br> 南昭雪看一眼百勝，百勝把一樣?xùn)|西拿出來遞給他。</br> “這樣的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發(fā)生。”</br> 吳掌柜定睛一瞧，差點(diǎn)暈過去：這不是他寫給南府的信嗎？</br> “……是。”</br> “吳掌柜，”南昭雪不著痕跡地轉(zhuǎn)移話題，“鋪?zhàn)邮杖氲你y子，都放在哪家錢莊？”</br> “哦，”吳掌柜猛地回神，“我去拿賬本來，給大小姐看。”</br> 他趕緊去取，南昭雪這才問玉空大師：“你們上次來，怎么回事？”</br> “沒怎么回事，”玉空大師低聲說，“他橫得不得了，根本不認(rèn)令牌，說只認(rèn)南運(yùn)程的手令，什么賬本之類，根本都沒有談上，百戰(zhàn)直接就把他們都打了。”</br> “最后去提銀子借人，才知道錢是存在銀海錢莊。”</br> “怎么之前沒有聽你提過？”</br> “這有什么好提的？”玉空大師不以為然，“事情緊急，要快還得安全，哪有那么多功夫磨牙，百戰(zhàn)武力值強(qiáng)大，不用更待何時(shí)？我們幾乎是一路打過去的。”</br> 南昭雪：“……”</br> “我以為你知道啊，”玉空大師微訝，“你難道不是因?yàn)樗纳硎趾貌抛屗业膯幔俊?lt;/br> 是，也不全是。</br> 南昭雪知道百戰(zhàn)身手好，但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當(dāng)時(shí)更多是因?yàn)橛X得他太煩人，整天作妖。</br> 玉空大師微臉變幻：“你……你……”</br> “是，是因?yàn)樗硎趾谩！?lt;/br> “我不信。”</br> 正說著，吳掌柜拿著帳本來了，南昭雪一邊翻，一邊道：“把藥材鋪和瓷器鋪的掌柜都叫來，我就不一一過去看，一起說幾句，省事兒。”</br> 吳掌柜心說這種事還有圖省事的？完全摸不清南昭雪的心思。</br> 但他不敢怠慢，趕緊命人去請，回頭看看二樓，還小聲吩咐幾句。</br> 百勝去門口守著，玉空大師問南昭雪：“你不怕他給那兩位傳遞什么消息？”</br> “傳與不傳，區(qū)別不大，隨便他。”</br> “這倒也是。”</br> 玉空大師小聲問：“能看懂嗎？上回我就沒看這玩意兒。”</br> 南昭雪緩緩合上：“我也看不懂。”</br> 玉空大師抿嘴樂：“總算是有個你不懂的了。”</br> “我說了，我是殺人者，不是商界之王。”</br> “不過，”南昭雪走到桌前，提筆寫字，“那些商家套路，什么年中大促，雙十一，滿購減，我是很清楚的。”</br> “這個我也知道，”玉空大師來了興致，湊過來，“我以前沒事盡網(wǎng)購了，節(jié)日的時(shí)候，怎么買合算，他們什么套路，我明白兒的。”</br> “那好，我們來給他們制定一個，震住他們。”</br> “沒問題。”</br> 近一個時(shí)辰過去，瓷器鋪的來了，又過半個時(shí)辰，藥材鋪的掌柜才到。</br> “兩位掌柜的挺忙，還是路途太遙遠(yuǎn)？”</br> “大小姐，我們的確很忙，為東家辦事，沒有不盡心的道理，方才到一批新瓷器，我得盯著卸車什么的。”</br> “掌柜的如何稱呼？”南昭雪問。</br> “怎么？大小姐不知？我還以為，大小姐來之前，已經(jīng)詳細(xì)了解過我們，畢竟我們幾家可都是賺錢的，呵呵。”</br> 南昭雪放下茶盞：“身為掌柜，對鋪?zhàn)永锏氖聞?wù)是該一一清楚，知人擅用，而不是事事親為，連卸車都得盯著，那還要伙計(jì)干什么。”</br> “至于說賺錢，”南昭雪淺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各位以為，開鋪?zhàn)拥某踔院妥罱K目的是什么？”</br> 三個掌柜面面相覷。</br> 吳掌柜說：“是為了賺錢。”</br> “所以，放諸位在店里，賺錢不是最基本的嗎？如果不賺錢，那各位焉有飯碗在？當(dāng)然，做得好，自然是該有賞，據(jù)我所知，各位掌柜的拿的錢，年節(jié)拿到的喜面兒，比其它店里并不差，比伙計(jì)們自是不必說。”</br> “方才問你們?nèi)绾畏Q呼，你們沒說，”南昭雪略一思索，“既然這樣，那就叫瓷掌柜和藥掌柜吧，都省心。我的確剛接手，還不太了解你們，但你們又何嘗了解我？”</br> “我不了解你們，其實(shí)也沒什么，實(shí)在了解不了，那就換個我了解的。戰(zhàn)王府別的沒有，能做生意的管事倒是不少，若王府太遠(yuǎn)，臨州城的胡城使家，人也夠用，你們說呢？”</br> “大小姐……”吳掌柜趕緊要說話，南昭雪抬手打斷，臉上笑意微斂，“我不了解你們，你們又何嘗了解我？”</br> “給你們一刻鐘，回去取賬本，把賬房先生也叫來，順便了解我一下。”</br> 瓷掌柜和藥掌柜臉色難看至極，玉空大師眼神一掃，他們握著拳走出去。</br> 吳掌柜緊隨其后，到門口見到百勝，笑道：“小哥，麻煩您過來一下？”</br> 百勝沉著臉，走到樓梯口：“什么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