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錯金嵌綠松石貘尊</br> “萬先生真是好氣魄！”</br> 周游不想稱呼對方為老板，因為對方的氣質更像一位先生，一個飽讀詩書的睿智男子。</br> 萬老板回道：“我這個人一般只出一個價格，這個價格通常就是我的底線。除非在一些特殊場合，我才會出多幾次，但從沒超過三次的。”</br> “一百八十八萬，這個價格偏低了！”</br> 周游很高興聽到對方的坦誠，舉手報價道：“兩百萬！”</br> 萬老板對于周游的追加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提醒開來：“周先生，你的敵人可不止我一人而已，場中央那些人也有幾個相當有來頭，不會將幾百萬放在眼里的。若不是青銅器不符合現在的審美主流，否則他們還真會拼命追加進去呢。”</br> 周游點了點頭。</br> 附庸風雅也要懂得分辨方向的。比如現在的字畫、瓷器比較熱門，若是你在家里不擺放幾只精美的瓷器，或者不掛上幾幅名家作品，還真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是收藏家。不過你或許會說，我不擺瓷器和字畫，就擺青銅器，那一樣是古董，而且歷史還更悠久呢。</br> 青銅器的歷史更為悠久是事實，可問題是青銅器的歷史意義遠遠超過他的投資，炒作意義。像歷史味道這么濃厚的東西，你若是擺在現代化的家具里，不顯得突兀嗎？</br> 這就是其中的差別。</br> “兩百萬，成交！”</br> 項老大對這個價格也算是滿意的了。</br> 這是成套的青銅酒器，平時也就是湊上幾只而已，可這里足足是十數只，大小個異，完整的一套組合在一起可是難道一見的。這樣的東西若是拿到拍賣場的話，估計能拍出三百萬的高價，在這里算是被低估了。</br> 饒是如此，黑市就是黑市，價格不可能與正規拍賣行相提并論。況且項老大以幾萬元就收了進來，現在轉個手就賺了一百九十多萬，他若是還不滿足的話早就完蛋了。</br> 心情很是愉快的項老大開始拍賣第三件古董：“第三件拍賣品也是源自西周的青銅像，底價為三十萬，每加一次都不得少于一萬。開始！”</br> 話完，眾人的焦點都轉移向那只造型古怪，但線條流暢的青銅像。這只造型像馬又像豬的古怪青銅像，讓大家的頭頂一片疑云，一時間無法分辨出它是什么東西。</br> 也就是出于這樣的氛圍，讓項老大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br> 場面沒有一個叫價。</br> “三十三萬！”</br> 萬老板猶豫了再三終于出價，但他這一次卻顯得比較保守。</br> 周游想來想去，那青銅像的造型有點趣味，像在哪里看過。最重要的是那青銅像的底盤竟然有周游見識過一次的鸮紋。</br> 于是，周游在項老大即將落錘的時刻喊道：“三十八萬！”</br> 大約十秒的時間。</br> 項老大落錘定音：“三十萬，成交，再一次恭喜那邊那位喜歡青銅器的先生！”</br> 大家被項老大的話激得歡樂起來，氣氛終于有所改善。</br> 萬老板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突然覺得周游不會無的放失，自己很可能錯過了一件相當貴重的東西。心情煩躁的萬老板思緒再三，最終還是詢問開來：“周先生，不知道可否為本人解惑呢？”</br> “當然可以！”</br> 周游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后，拿著青銅像說道：“這只錯金嵌綠松石貘尊的工藝精湛，華美異常，貘的動作和神態都表現得活靈活現，絕對是西周時期的顛峰工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歐洲一次古董博覽會就曾拍賣過這樣的青銅器，造成了一時的轟動。”</br> 萬老板越聽越是心疼，問道：“歐洲那只賣了多少錢？”</br> 周游回道：“一千兩百萬美元！”</br> 萬老板倒吸了一口涼氣。</br> 周游反倒是補充開來：“不過那只的造型與這只不一樣。他們沒有底盤，我們的卻有；他們有完善的流傳記載，而我們的則是臭名昭著的黑市出身；而且他們的是戰國青銅器，而我們的歷史還比較遠一點，估計是春秋之前的。”</br> 萬老板嘆息道：“無論怎么說，你都是揀到寶了。”</br> 周游微笑著點頭。</br> 萬老板追問道：“你是怎么確定其真假的？我們的距離這么遠，而且給我們觀察的時間有限，按照道理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就做出判斷的。”</br> 真正的黑市拍賣就是眼前這樣：光線不足，鑒定時間短，氣氛吵鬧，即使專業人士也難以在短時間內看出其中的奧妙。但也即是如此，卻可以方便組織者魚龍混雜，甚至把假的當成真的來賣。</br> 這個也就是黑市拍賣在外界的評價過低的最根本原因。</br> 周游之前接觸過的黑市拍賣都是有能量的人物組織的，都對自己的東西有信心，所以才敢做得那么光明磊落。如項老大這樣的人，表面風光，實際上還是上不了臺面。若不是他這一次搞到這么多有價值的東西，否則還真不會被外界所知，周游他們也不會來到這里。</br> 對于萬老板的詢問，周游總不能說自己有靈力協助可以清晰地看出跡象吧。于是周游就小心翼翼地回道：“原本我也沒那么肯定的，但是那底盤上的鸮紋卻給了我一定的提前，我以前也接觸過青銅器上的鸮紋，對這方面有研究，所以就大著膽子買下來。”</br> 青銅器的判斷很是簡單，單單材料的問題就可以給周游確切的回答。假的青銅器不可能復制出古人的青銅配方，有的甚至還是用其他的金屬糊弄出來的贗品，周游的靈力透視進去，一眼就分辨出真假。</br> 萬老板疑問道：“鸮？那又是什么東西？”</br> 周游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跟自己有這么廣博的歷史知識，笑著回道：“鸮又稱梟，是夜行性鳥類，大多數種類幾乎專以鼠類為食，是重要的益鳥。由于它們的外貌丑陋，叫聲凄厲，給人以恐怖的感覺，在古代狹隘的環境里逐漸被神化，將恐懼、敬畏演變成一種信仰。這個道理就跟古代的猛禽野獸成為圖騰的道理一個樣。”</br> “明白了！”</br> 萬老板現在對周游可是佩服得可以，完全將他的話當成金科玉律。</br> 不過萬老板見周游的心情大好，竟然不去競拍，反而與自己聊起天來，疑問道：“周先生，今天晚上的精品不少啊，難道其他的東西都不合你的意思嗎？”</br> 周游搖頭回道：“到目前位置總共拍了七件，但能稱得上精品的都被我收了過來。就拿剛才的第四件拍賣品來說吧，項老大說是明朝的筆筒，可實際上卻是近代的工藝品，只不過因為其造假功底深厚，普通人根本無從分辨罷了。”</br> 萬老板聽得顫抖不已，想不到其中的機關如此之多。</br> 萬老板感嘆道：“來大陸真的要小心啊！我們在澳門，經常收到這樣或那樣的拍賣邀請，哪怕是地下拍賣，他們也不敢隨意將贗品拿來當真品賣，因為那樣做一次之后就沒得做了，而且還有可能招惹到報復。”</br> 周游說：“澳門的賭博業異常發達，典當行業自然是水漲船高，每年不知有多少輸得眼紅的賭徒偷偷將家里的寶貝拿出來典當，給了你們的拍賣市場注入了不少的活力。”</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萬老板也知道那是什么局面，回道：“是啊，每一家都拿真品，甚至是精品出來，可你拿的是贗品，那就怪不得被人淘汰和追殺了。”</br> 說到“追殺”這個敏感詞眼，周游馬上想起一個故事，問道：“我聽說澳門賭業鉅子萬千鈞似乎也吃過千門的巨虧，被千門高手用一只朱仿騙走了千余萬，讓萬千鈞臉面掃地。”</br> 萬老板尷尬地回道：“萬千鈞是我的大伯！”</br> 周游愣了一下后馬上道歉：“對不起！”</br> 周游早在萬老板說自己來自澳門時就起了這個心思，所以他才會突然把話題牽涉上萬千鈞的。這么一試，還真給周游試出了個結果來。</br> 萬老板說道：“我一直都很討厭賭博和千門中的人，覺得他們都很假，所以盡量避開他們。只可惜我這個出國留學生在國外一事無成，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澳門，看管起萬家的偏門行業來。”</br> “原來如此！”</br> 周游倒不懷疑萬老板所說的話，因為他沒必要在這些小方面欺騙自己，畢竟這些稍微用心一查就能知道的。</br> 萬老板振作起精神，重新自我介紹：“鄙人姓萬名舟君，目前主觀萬家的珠寶行業，成績平平，在萬家里不是很待見。”</br> 周游也自我介紹開來：“鄙人姓周名游，明遠龍雀樓的股東之一。”</br> “你就是周游？”</br> 萬舟君經驗地看著周游，眼神充滿了震驚。醞釀了良久才會回道：“之前聽說大伯在賭桌上輸給一位叫周游的年輕人，輸得一敗涂地。我一直以為能戰勝大伯的會是一個很犀利的人物，沒想到你會如此的平易近人。”</br> “你還真能……”</br> 可是周游的話沒說話，異常激動的項老大拉開聲調介紹道：“這是倒數第二件拍賣品了，請諸位客人看仔細了。這些可是罕見的西周時期文獻，而且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可是舉國唯一，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諸位可不能錯過了！”</br> “最終獵物終于來了！”</br> 周游聽到這里，馬上禁聲等待，神情極端的專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