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澄泥硯</br> 目送著櫻木社長和森田灰溜溜地開車離去,許漫那個心情不提有多愉快。</br> 說實在的,她雖然也學(xué)了點古玩知識,但那只是業(yè)余愛好,當(dāng)不了真的。她剛才即使有許老的提醒,還是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可是周游一來,沒幾下功夫就發(fā)覺其中的破綻,實在讓她心服口服。</br> 想到今天的功臣,許漫連忙走過去,很是豪氣地拍著周游的肩膀,說:“看不出來嘛,小游。之前爺爺總是夸獎你得到了他的真?zhèn)鳎乙恢倍际前胄虐胍傻模幌虢裉煲灰姡€真厲害得不得了。”</br> 周游謙虛道:“是老師教導(dǎo)有方!”</br> “別謙虛了!”</br> 許漫很是激動地說道:“你的瓷器知識都這么雄厚了,連柳姐夫看不出來的你一下子就看破,恐怕那些瓷器專家也不過如此。不過我聽說你在玉器方面的造詣更加出色,不知什么時候能讓我見識一下呢?”</br> 周游苦笑著回道:“漫姐,你還真是健忘啊。我來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當(dāng)時正與許杰他們在賭石呢。”</br> 許漫是一個很直率的人,馬上道歉:“原來這樣,真是抱歉啊!”</br> 對于這位省長女兒,周游的感觀真的很好。</br> 她不僅沒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甚至還很好說話,至少比之前的許杰更容易溝通,也更加的真誠。不得不說,許漫還真是一個異類,很好相處的異類。</br> “小游,這是你的!”</br> 就在此時,忙活完畢的柳毅也出來了,不過他還給周游帶上了禮物。</br> 周游疑問道:“這是?”</br> 柳毅笑嘻嘻地回道:“你的鑒定費!”</br> “不會吧!”</br> 周游真的吃驚了。</br> 請專家出面鑒定是需要一點補償?shù)模卸嘤猩伲辞闆r而定。不過像柳毅這種直接送東西的,還真少見;況且周游壓根都沒想過什么鑒定費的事情,他來這里完全是沖著許老和許漫的面子。</br> 柳毅回道:“今天不是你,我這二十八萬就虧定了;而且這對官窯粉彩福祿壽紋碗也是人家的賠禮,按道理也有你的一份,你就老實收下吧。”</br> 周游這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官窯粉彩福祿壽紋碗。</br> 可是周游真的不敢收,連忙推讓道:“不行的,這實在是太貴重了。”</br> 許漫嘀咕道:“一件贗品有什么貴重的。”</br> 周游笑這解釋道:“漫姐,像這么出色的高仿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啊。咱們就先不看它的歷史,就把它當(dāng)成現(xiàn)代工藝品來說吧。這么精美的現(xiàn)代工藝品,不應(yīng)該可以稱之為藝術(shù)品了,單單它的仿照成本就不下于萬元,再加上其他的,估計能賣到兩、三萬呢。”</br> “這么貴!”</br> 許漫表情很是有趣,既驚訝又疑惑。</br> 柳毅也幫口道:“是啊,如果是真品的話,這對官窯粉彩福祿壽紋碗的總價至少要突破三十萬元,若拿去拍賣行的話還能更高。而它的仿照品自然也不簡單,單單那個相似程度就值得十分之一的價值了。”</br> 話完,柳毅也嘆息道:“現(xiàn)在的高仿越來越厲害了,一不小心就要打眼。今天若不是小游,恐怕我的理事之名就沒顏面掛下去咯。”</br> 周游笑了笑。</br> 他見過更厲害的,連碳14都檢查不出的高仿,眼前的高仿品比起那個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至少要差兩個層次。饒是如此,這樣的高仿品也足夠?qū)⒁恍┐中牡膶<医o蒙混過去了,之前那個櫻木社長不就說過他們國內(nèi)的專家也打眼了么。</br> 柳毅繼續(xù)自己的唏噓:“小游啊,我聽許漫說你打算與人合作開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古玩店,所以我才起主意送你這個福祿壽紋碗的。你拿一個,我拿一個,我們都拿出來公開讓同行們學(xué)習(xí)交流,盡量避免同類型的惡性事件發(fā)生;而且這樣也可以建立我們的友誼,一對高仿贗品,背后還帶著同一個故事,這樣的趣味事值得廣為流傳,制造噱頭的。”</br> “好主意!”</br> 周游沒想到柳毅這么有商業(yè)頭腦,竟然懂得利用這一次的事件宣傳自己的門店。</br> 或許柳毅的古玩知識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雄厚,但他的商業(yè)頭腦實在靈活,居然可以把一件小小的事情聯(lián)想到制造噱頭,營造商業(yè)氛圍上邊去,這樣的能力的確讓周游佩服的。</br> 能與這樣的人結(jié)識,實在讓周游欣喜。</br>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周游想不到這一次出行竟然會有這樣的收獲,欣喜之余也對真正的古玩愛好者有更深刻的了解。</br> 不過周游剛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作為朋友的覺得應(yīng)該說出來,于是周游就來到那個澄泥硯專柜前,指著一塊造型非常出色的宋代澄泥硯,問道:“柳理事,冒昧的詢問一句,不知道這塊澄泥硯是不是放錯了?”</br> 澄泥硯以沉淀千年黃河漬泥為原料,經(jīng)特殊爐火燒煉而成,質(zhì)堅耐磨,觀若碧玉,撫若童肌,儲墨不涸,積墨不腐,厲寒不冰,呵氣可研,不傷筆,不損毫,倍受歷代帝王、文人雅士所推崇,唐宋皆為貢品。而且澄泥硯是中國四大名硯中唯一以非石質(zhì)硯躋身其中的名硯,意義非凡,繁衍至今,使得澄泥硯的生產(chǎn)已成規(guī)模,而且技藝越精。</br> “原來小游也對澄泥硯有研究啊!”</br> 柳毅對于周游的突然指出表示驚訝之后,馬上調(diào)整過來,微笑著來到澄泥硯柜臺前,將周游所指的那塊松代澄泥硯拿將出來并回道:“沒有放錯,這塊澄泥硯可是我從廣州黑市里淘出來的,是我平生所揀的最大漏。怎么,難道這塊澄泥硯有問題嗎?”</br> 柳毅雖然覺得周游的鑒寶能力是專家級的,但他卻覺得在硯臺,特別是澄泥硯方面自己不會遜色到哪里去,很是自信。</br> 周游皺著眉頭說:“柳理事,相信你也知道宋硯最重器型,修泥簡約大氣,自內(nèi)而外蘊含儒雅之韻,柔美但不失剛勁,故有宋形之稱。因此鑒別宋代澄泥硯的關(guān)鍵在于觀其形,細(xì)細(xì)體會便可感受到宋人運刀所流露出的文人氣息。”</br> “嗯!”</br> 這是宋硯的高端鑒別方法,不過在文房四寶方面有獨特理解的柳毅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周游這么一說,他只是會意地點頭,沒有表露過多的情感。</br> 周游繼續(xù)發(fā)表自己的見解:“這塊宋硯的造型的確可以稱之為大氣,通體上下都表露著一股濃濃的文化氣息,即使不懂硯臺的人也可感受到其中的儒雅之氣。”</br> 被周游這么一說,柳毅驕傲之中也隱約有所警覺。</br> 以周游所表現(xiàn)出來的底蘊,絕對不是尋常專家所能涉及到的。若是他真的覺得有問題,那還真讓人擔(dān)心。</br> 周游終于嚴(yán)肅起臉,說道:“可偏偏就是這樣,使得這塊宋硯出現(xiàn)了一絲宋硯極少出現(xiàn)的味道:文化氣息重過頭了。”</br> “怎么說?”</br> 柳毅用一個很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周游,同時也給許漫一個苦笑。</br> 周游回道:“清朝的藝術(shù)品不少是走華麗,極盡精美的路線。硯臺是如此,各種材質(zhì)的雕塑也是如此,瓷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硯臺作為文房四寶之一,側(cè)重點自然是文化氛圍。只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刻意的雕琢,使得清硯一部分硯臺的文化氣息有點做作,與宋硯那種渾然天成,單調(diào)的儒雅有本質(zhì)性的區(qū)別。”</br> “我明白了!”</br> 聽到這里,柳毅還不知道自己最得意的揀漏不是宋代的澄泥硯,而是清代的澄泥硯,那他就是笨蛋了。</br> 周游也不想讓柳毅過度失望,補充道:“事實上不是越老就越好。雖在清代澄泥硯的泥質(zhì)上不及明代致密,但修泥雕刻工藝卻精細(xì)至極,可謂是各代澄泥硯中的巔峰之作。再加上這塊澄泥硯的刀工細(xì)膩寫實,那活靈活現(xiàn)的梅花強烈地展示著一股傲雪不屈的精神,實是澄泥硯中難得的精品。”</br> “多謝夸獎!”</br> 柳毅的心里的確好過了不少。</br> 但柳毅也知道宋代的澄泥硯還是比較值錢,除非這一塊是云鳳紋澄泥硯這種名揚千里的清朝名硯,否則想要在價格方面超越多自己至少五百年的宋代古硯,那還真困難。</br> 周游哪里看不出柳毅的失望,深為自己的鹵莽而自責(zé),只能道歉道:“柳理事,對不起。”</br> 柳毅倒是很看得開,回道:“沒關(guān)系的,小游,老哥還得多謝你的提醒呢,否則將來出事還不知究竟錯在哪里呢。另外的,小游別老是叫我柳理事了,這樣太陌生了,不妨直呼叫我的名字。”</br> 周游連忙搖頭道:“這怎么可以,不如我以后叫柳哥吧。”</br> “這敢情好呀!”</br> 柳毅對于周游遞來的橄欖枝很是高興。</br> 像周游這么年輕的古董專家不是沒有,但那是鳳毛麟角的,而且技術(shù)還未必有周游這么深厚和全面。現(xiàn)在能與周游結(jié)交起來,對于他以后的門路開拓絕對有所裨益,再是不濟也能避免一些不不要的打眼。</br> 周游見柳毅這么高興,也就乘機問道:“柳哥,我可以在你這里進一批文房四寶去支撐場面嗎?”</br> 柳毅知道周游在為自己即將開業(yè)的古玩店做準(zhǔn)備,很是意思地報了十?dāng)?shù)個號碼給周游,介紹道:“這幾個號碼都是現(xiàn)代工藝品的供貨商,其中還有幾個是做高仿的,你直接與他們聯(lián)系,可以節(jié)省掉一些不必要的中間環(huán)節(jié);而且我也會跟他們說一下的,畢竟他們都是省收藏家協(xié)會的會員。”</br> “如此就麻煩柳哥了。”</br> 周游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額外收獲,倒是挺激動的。</br> 現(xiàn)在他們的古玩店還沒開張,有價值的東西就搞了不少,還真有點玩大的味道。</br> 柳毅突然醒悟這樣招待周游實在太不禮貌了,連忙邀請道:“好了,我們也別在這里傻站著了,到里邊喝茶吧。我最近搞到一斤很難得的極品茶,這可在市面買不到的,我們一起去品一品。”</br> “樂意至極!”</br> 周游聽得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地接受邀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