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泰安樓</br> 周游說到這里,事情幾乎有了答案。</br> 被大家看得羞愧難當(dāng)?shù)拿仔『?qiáng)忍著怒火和尷尬,冷冷地拿出擴(kuò)大鏡,指著玉雕刻一個部位,說道:“可是這里有‘子岡’二字!”</br>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br> 周游對于這個死不認(rèn)輸?shù)谋康坝悬c(diǎn)憐憫,但這卻不妨礙周游對他的批判:“估計你沒去仔細(xì)了解過,后世藝人對陸子岡極其推崇,清代玉工多喜署子岡款,算是向前輩致敬之作,凡落子岡款的玉佩一律稱子岡牌。很不巧的是,你這件拙劣的玉雕就是這樣的物品。”</br> “哼!”</br> 這個米小海居然還死不認(rèn)帳,很沒風(fēng)度地冷哼一聲,也不理自己的玉雕,轉(zhuǎn)身就走。</br> “小氣!”</br> “沒風(fēng)度!”</br> 小蝶和米小雪同時嘀咕了一句。</br> 秦老則惋惜地看著眼前的玉雕,感嘆道:“可惜了,如果真的是陸子岡的作品,那小游的收藏又能增添亮點(diǎn)了。”</br> “即使是真的,但也不是我的東西?!?lt;/br> 周游口頭上這么說,但心里多少也有點(diǎn)惋惜。</br> 陸子岡技壓群工,盛名天下。皇帝明穆宗朱載聞知后,特命他在玉扳指上雕百俊圖。他沒有被難住,竟僅用幾天時間完成了,在小小的玉扳指上刻出高出疊巒的氣氛和一個大開的城門,而馬只雕了三匹,一匹馳騁城內(nèi),一匹正向城門飛奔,一匹剛從山谷間露出馬頭,僅僅如此卻給人以藏有馬匹無數(shù)奔騰欲出之感,他以虛擬的手法表達(dá)了百俊之意,妙不可言。自此,他的玉雕便成了皇室的專利品,世間幾乎絕技。</br> 而現(xiàn)今傳世的陸子岡作品主要收藏在北京故宮、首都博物館、上海博物館、天津藝術(shù)博物館、臺灣等地,著名的作品有茶晶梅花花插、青玉山水人物萬盒、青玉嬰戲紋執(zhí)壺等。</br> 若是明遠(yuǎn)博物館能獲得一件陸子岡的杰作,其轟動效果絕對不亞于得到田黃石雕瑞獅紙鎮(zhèn)、春秋時期的四龍方尊、商晚期青銅鸮紋方斝和漢朝石灰石獸雕像這些國寶。</br> 米老一直都看著矛盾的發(fā)生,到結(jié)束時都沒具體的表態(tài)。</br> 要知道米小海能住在這里,若是沒有米老的點(diǎn)頭是不可能的。而米老也是看在米小海是米家第三代的唯一男丁的面子上才縱容的,可是他今天在自己面前落周游的臉,同時還把米家的臉面丟了個徹底,這就不是一般的問題了,若是米老沒表示,那他這個當(dāng)家人就會被人當(dāng)成擺設(shè)。</br> 就在此時,米老下定了主意。</br> 而注定悲劇的米小海還不知道他的前程完蛋了,失去米老的支持,他連住在這里,留在公司的資格也沒有。</br> “對不起,是我們米家招呼不周。”</br> 米老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主動為米小海這個悲劇男的無禮舉動而道歉。</br> 周游連忙回道:“沒關(guān)系的,米老無需為這樣的人而道歉?!?lt;/br> 米老卻說道:“可他是我們米家的人。”</br> 周游說:“可他同時也是個成年人。這是他的是,不是你們的事?!?lt;/br> 米老似乎越來越了解周游的脾氣,也不計較這個問題。反正這些事只是門面功夫而已,只要周游不因此跟米家計較就成。至于米小海的安置問題,這里估計沒人會去可憐他的。</br> “別說他的事。因?yàn)樗?,我跟他們吵了幾次都沒結(jié)果,再討論這樣下去只會傷感情罷了?!?lt;/br> 程飛虎倒是感觸,看了米家的人一眼后就發(fā)出邀請:“小游,今晚有個小型的慈善晚宴,老哥被拖去參加,你跟我過去吧。在那樣的場合,幾乎沒有一個對胃口的。”</br> “喔,我陪你去吧。”</br> 認(rèn)識程飛虎這么久,若是還不明白他的話,周游就是笨蛋了。</br> 只不過程飛虎的話讓米家的人挺尷尬的。在場誰都知道程飛虎的脾氣,也就他的老婆米小音受得了而已,連米老也不大愿意跟程飛虎長時間接觸,可以說與米家基本合不來,甚至與不少所謂的上流貴族合不上,叫他去參加那樣的慈善晚宴,還真是受罪。</br> 周游想起雨宮琴月的預(yù)定,馬上補(bǔ)充道:“不過我可能要晚點(diǎn)過去,因?yàn)檫€有點(diǎn)小事情需要去處理?!?lt;/br> 程飛虎不滿道:“既然是小事情,那讓人去處理就行了,真是的?!?lt;/br> 周游回道:“估計不可以。”</br> 程飛虎嘀咕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晚點(diǎn)去好了。反正這樣的宴會,貼錢給我都不參加呢?!?lt;/br> 說話間,程飛虎看向了自家老婆。</br> 米小音也挺無奈的。程飛虎就是這樣的人,不會因?yàn)閳龅氐年P(guān)系就說好話,他這一次愿意陪自己參加這個重要人物所舉辦的小型慈善交流會,那已算是很給面子的了,她真不能強(qiáng)求太多。</br> 米老也挺無奈的。</br> 當(dāng)初若不是米家要擴(kuò)展內(nèi)地市場,若不是米小音喜歡上了程飛虎,否則他怎么也不會愿意支持這場不怎么合適的婚姻。只可惜木已成舟,米老想后悔都沒得后悔。</br> 看到米家如此,特別是程飛虎說話的姿態(tài),周游終于明白程飛虎為什么長年在外頭跑,在外地買那么多的房產(chǎn),甚至寧愿跑去落后的緬甸、老撾吃苦也不愿意回家悠閑了。</br> 換做是自己,估計也會跟程飛虎做出同樣的選擇吧。</br> “這樣的政治婚姻!”</br> 周游嘆息一聲,沒有去詳細(xì)理會。</br> 不過米老幫人傳話的任務(wù)完成了,米家也與周游稍微接觸了一下,事情也就此結(jié)束。剩余的也就是完成午飯,然后各散東西而已。</br> 米家的招待規(guī)格不低,菜肴也很豐盛,可是因?yàn)闅夥盏年P(guān)系,大家都吃得不是很愉快,最可怕的是場面連個調(diào)節(jié)氣氛的人物也沒有。最后演變到大家草草吃完一頓之后,程飛虎就帶著周游迅速離開米家。</br> 不過離開米家就不意味著沒工作。</br> 吞文和秦老回天順玉石了。畢竟天順玉石還處于開啟階段,很多事情都必須他們親歷親為,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來陪周游隨意浪費(fèi)。于是場面就剩程飛虎和周游而已。</br> “就是這里!”</br> 程飛虎知道周游的脾氣,不會亂帶地方。</br> 港島沒真正意義上的古董街,卻有不少專門出售古董藝術(shù)品的商店,其中還不乏龍雀樓那個級別的大型古玩樓,而眼前的泰安樓就是其中之一。</br> “程總!”</br> “齊老好!”</br> 一位年約六十的老者剛看到程飛虎下車,就熱情地走出來,與他握手。</br> 程飛虎連忙介紹道:“小游,這位就是泰安樓的老板,港島有名的收藏家齊老。只不過齊老現(xiàn)在深居簡出,基本不接受什么邀請,很難遇到的,所以在港島外沒什么名氣?!?lt;/br> 隨后程飛虎就為齊老介紹起周游來。</br> “先生就是周游周老師!”</br> 齊老的驚訝完全流露于顏面,熱情地握手并唏噓道:“在之前的東亞藝術(shù)品交流會上,周老師可是為我們中國的收藏界好好地露了一手,還順帶教訓(xùn)了可惡的日子小偷,真是大快人心啊?!?lt;/br> 周游連連回道:“不敢當(dāng)!小子真的當(dāng)不起老師之名?!?lt;/br> 在同領(lǐng)域老前輩面前,周游實(shí)在不敢以“老師”自居。即使齊老的熱情和尊敬不是虛情假意,但周游還是不敢逾越。</br> 齊老倒有干脆,說:“既然如此,那我就隨意一點(diǎn),喊周先生為小游了?!?lt;/br> 周游連連點(diǎn)頭。</br> “我們進(jìn)去吧?!?lt;/br> 程飛虎不想在外邊被人當(dāng)傻子看待,連忙催促進(jìn)去,還加了一點(diǎn)誘惑:“小游啊,你別以為港島的歷史不久就沒什么好東西,這泰安樓的寶貝可是多著呢。當(dāng)初若不是齊老過于吝嗇,否則我早就對他的寶貝們下手了。”m.</br> 齊老也回應(yīng)道:“你小子很對我的胃口,如果不是你那么不規(guī)矩,老是盯著我的非賣品,我也不會避著你。”</br> 程飛虎笑了笑,一點(diǎn)也不尷尬。</br> 齊老隨后說道:“今天恰好從外國搜刮了一批貨物回來,小游恰恰好幫老頭子審核一下,看看老頭子這一次買賣會不會虧本。”</br> 周游應(yīng)了一聲。</br> 程飛虎補(bǔ)充說明道:“齊老常年累月都在國外奔波,為的就是找回更多的國寶而已。我可以跟你說,泰安樓這里,至少有一半的古董都是齊老從外國收購回來的,每一件都有十足的意義。”</br> “常年在外,難怪說他難遇到?!?lt;/br> 周游恍然過來,正想贊嘆之時,卻見一條款式跟博物館里的田黃石雕瑞獅紙鎮(zhèn)差不多的田黃石紙鎮(zhèn)被隨意擱置在一個簡陋的玻璃柜臺里,不免有些納悶,于是問道:“齊老,那東西似乎不是凡品啊,怎么會擱置在那里的呢?這樣的東西,拿去做鎮(zhèn)樓之寶也沒問題啊?!?lt;/br> “你說那塊紙鎮(zhèn)??!”</br> 齊老順著周游所指看過去,隨后大笑著解釋道:“這可不是什么真品,自然不會重點(diǎn)保護(hù)。”</br> “不是真品!”</br> 周游略微有點(diǎn)吃驚,走過去仔細(xì)觀賞了一通。</br> 雖然周游剛才的距離遠(yuǎn),而且只是略略一看而已,但周游打眼的次數(shù)實(shí)在是太少了?,F(xiàn)在居然出現(xiàn)在熟悉的田黃石領(lǐng)域上,那就更加不可思議。</br> 究竟是什么樣的寶貝讓周游打眼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