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澄愣在溜冰場上,扭過頭和賀昇對視的時候,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
這回她真不是故意的。
誰這時候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沒故意蹭你。”于澄誠心誠意地解釋。
“是嗎?”賀昇挑起一邊眉,狹長的眼尾寫滿了不信,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盯著她看。
“”于澄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也不管了,冷冷勾起嘴角,破罐子破摔道:“來,昇哥,你往周圍看一圈,看看誰的屁股是平的。”
“”
于澄:“能找到一個我跟你姓。”
她往前靠近一步,眼神大膽地往下面盯著看了眼,直勾勾地問他:“還是說碰到一下就升旗了?”
“”
這邊人少,賀昇捏著她的肩膀又把她整個人轉過去。
于澄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做夢呢你。”
切。
她懶得計較,還好學得稍微上道了些,自己又摸索著滑了兩圈,起步雖然還不順,但平衡沒問題了,不會摔個腳朝天。
“哎喲喂,累死我了。”沈毅風哭喪著張臉,惹得一旁幾個小孩子都忍不住過來笑話他。
“不行了不行了。”沈毅風邊說邊挪到座椅上休息:“怎么這么多技術要學,會滑還不成嗎?”
“當然不成。”于澄笑笑,屈肘靠在扶手上:“好歹三千塊錢的學費,就教會你滑,那不得被人說是開黑店。”
“靠。”沈毅風躺平,剛剛他摔得時候還不小心把腿筋抻了下,這一星期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我不行了,今晚回家我就反抗去,讓我媽直接把我妹送來吧,我再也不上這個課了,一群小屁孩,就我一個大帥哥跟在后面溜,怎么著都有點沒面。”
于澄笑得不行:“知道為什么嗎?”
沈毅風:“嗯?”
“因為你菜啊。”于澄指了指旁邊被小孩眼巴巴瞅著的許顏:“你看,都一樣的年紀,人家就是孩子王之光。”
“這光誰愛當誰當去吧。”沈毅風望向天花板:“反正老子再也不學了,本來滑得好好的,學這一下午,弄得我這會邁一步懷疑一步。”
賀昇也靠過來,停到沈毅風跟前,彎腰伸出手從他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濕巾紙,抽出一張來擦額頭的汗。
沈毅風半死不活地繼續躺著:“賀狗,以后拿紙什么的,你跟我說,我來拿,你這動作一錯位,多多少少地讓人誤會。”
賀昇擦汗的動作一頓,眼神冷冷淡淡瞧過去一眼:“滾啊你。”
四人都溜得一身汗,坐在這兒喝水休息休息。
這些場合營業點越晚人越多,幾人馬上就得吃飯上晚自習,部分人的夜生活還沒正式開始。
賀昇兩條腿屈伸在兩邊,反著坐在椅子上,渾身透著股懶散的拽勁兒,碎發濕漉漉的,單只胳膊掛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架在椅背的最高處看手機。
手腕處那顆小痣又明晃晃地晃著。
于澄收回視線,不搭理他。
前方,手里攥著棒棒的小女孩朝幾人跑過來,頂著兩個小包子發髻,粉色的公主裙,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停在賀昇跟前,看著他。
賀昇收起手機俊朗地笑:“怎么了啊小妹妹?找不到媽媽了?”
“不是。”小女孩聲音奶里奶氣,看上去就五六歲的大小,她把手里的棒棒糖遞給賀昇:“呢,哥哥,請你吃糖。”
賀昇詫異地挑眉,伸手接過:“好了,哥哥收下了,謝謝你。”
小女孩不肯走,巴巴看著他。
“這會就得吃?”賀昇問。
“嗯嗯。”小女孩點頭。
“行吧,誰讓哥哥是大好人。”賀昇妥協道,把手機塞兜里,開始拆棒棒糖的包裝紙。
正要把糖送到嘴里,又聽小女孩奶里奶氣地補了一句:“姐姐說,你吃了糖,就得做她男朋友。”
賀昇緊急剎車,剛到嘴邊的糖轉了個方向,直直塞到了于澄的嘴里。
于澄:“”
“小妹妹,你這話順序不對,應該先告訴哥哥后面這句話才對。”賀昇捧著下巴,吊兒郎當地帶著點壞:“而且,你這糖已經被這個姐姐吃了,沒辦法了哦。”
小女孩看了于澄一眼,嘴角一撇,哇地哭出來,轉過身哭著找姐姐了。
不遠處的一個女生稍帶歉意地朝兩人彎下腰,把小女孩抱起來哄著。
于澄無語地看賀昇一眼,后者又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模樣。
真就挺混蛋的。
休息好后,許顏接個電話就去找祁原趙一錢去了。沈毅風覺得自己留下來就是在發光,也不樂意在這待,準備先回學校跟陳秉隨便在食堂應付一下,臨走前還說把欠于澄的這頓留到下次補。
于澄無所謂,一頓飯而已,她原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這么掛在嘴邊,于澄反而不好意思了。
人行道上,于澄賀昇兩人一左一右地往前走,氣氛有點尷尬。
于澄難得一句話沒說,因為不知道說什么。
“還氣著呢?”賀昇開口,先服軟。
“沒。”于澄敷衍地回道。
“行,你沒生氣,想吃什么?”賀昇低下頭問她。
于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都行。”
“都行是什么意思啊。”賀昇單手摸摸后脖頸,有點為難:“我挑了你要是不喜歡怎么辦?”
“嗯”于澄猶豫幾秒:“不喜歡也吃唄。”
“靠。”賀昇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笑了:“誰讓你不喜歡也吃了,我對你有這么差勁?”
于澄一愣,在心里嘆口氣。
賀昇對她不是差勁,是太好了。
默認地允許她纏著他,帶她一起吃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陪她跑三千米,打視頻,允許她去他家過夜,幫她講題。
年級第一真有這么閑嗎?
明明深夜兩點多還在刷題,桌子上永遠有一摞試卷題等著他做。
哪怕她以前是在分部,不知道以前的賀昇是什么樣的,但最起碼清楚一點。
沒哪個女生跟他走近過,她在里面算是個例外。
所以他其實清楚該怎么保持距離,怎么明哲保身。就想剛剛拒絕那個女生一樣,他有一百種讓你不難堪但又拒絕果斷的方法。
她這段時間有很多個時刻都想直接問問他。
你是什么意思?
對我什么想法?
又怕真的直接問,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樣,現在維持的這點微妙的平衡也消失了。
所以有時候于澄會多想,其實趙一錢那天說的是真的,哪怕她自己沒說出來,也知道她和賀昇的差距真的很大。
六月份就要高考了,滿打滿算只剩八個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那點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底氣瞬間全無。
她好像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不是頭腦發熱,不是一時興起。
她有點自卑了。
賀昇愣住:“你,怎么了?”
夕陽唯存的一點余輝搭在她身上,初冬的風卷過,于澄眼尾發紅。
“沒事。”于澄壓下去嗓間的那股哽咽,又笑開來:“太冷了,冷得我受不了,趕緊找家店坐吧。”
“好。”賀昇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時低下頭看向她。
說實話這天氣他沒覺得有多冷,也才剛到十一月底,他身上就穿著個單層的運動服。不過他也知道女孩子不怎么抗凍,就比如于澄,再愛美到了這個點也得乖乖換上褲子。
賀昇淡淡收回視線。
這破風,把澄姐吹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要哭不哭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么著她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