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小黎了，你坐，站著干什么。”
    寧夫人抬手招呼了下，字里行間聽得出，態度親近了不少。
    “我那幾天只是覺得胸悶氣喘，以為是天氣太熱，誰知是病又犯了……”
    蘇黎在一邊坐下，聞言道：
    “跟天氣的確也有關，所以您以后得注意避暑，不能勞累。這病主要得養著，心虛平和也很重要。”
    “好，我聽你的。”
    寧夫人笑了笑，又夸贊道：
    “你治好了那個日本人的病，滿城皆知，我相信你的醫術。先前我那病也是你醫好的，大半年都沒再犯，我才大意了。”
    “嗯，這病不能斷根兒的，須得時時注意。”
    寧雪迎留著小姐妹在府上吃了午飯，才開車送她回家。
    “蘇黎，你有空的話，每天都過來給我媽看看吧。”
    “放心吧，我會的。”
    “我媽今天對你態度轉變好多。”寧雪迎回頭笑道。
    蘇黎笑了笑，點點頭。
    她也感受到了。
    之前她名聲盡毀，寧偉峰又鬧著要娶她，只怕寧夫人對她是敬謝不敏的。
    可今日……
    的確，寧夫人對她態度親熱了許多。
    蘇黎在心里想，人啊，總是精致利已的。
    ***
    一連幾日，蘇黎每天一早都去寧府一趟。
    她專門為寧夫人配了藥，服了幾日效果還不錯。
    蘇黎樂觀地想，或許，這病還能再拖一拖。
    針灸做完，她取了針轉身收拾，傭人上前，幫寧夫人整理好衣裳。
    “小黎。”
    蘇黎聞聲回頭，笑了下，“伯母怎么了？胸口還悶嗎？”
    “沒有，好受多了。”寧夫人坐起身，靠在床頭，示意房間里的傭人都出去。
    蘇黎看著這架勢，有點不明所以。
    “伯母，您有話說？”
    “嗯……”
    寧夫人盯著她打量。
    柳眉如畫，眼如杏仁兒，唇紅齒白，皮膚細膩，五官標致。
    這張臉，自是無可挑剔。
    身上一件短袖洋裙，很淑女的款式，襯著她恬靜的氣質，很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而其實，蘇家再往前一些年，那的的確確是名門望族。
    寧夫人琢磨著，陸督軍到底是看上了這丫頭什么？
    怎么會突然就收她做了干女兒？
    如此說來，沒落的蘇公館，只怕又要顯赫起來了。
    蘇黎見寧夫人盯著自己，若有所思，偏又不說話，心里也狐疑。
    “伯母，您要說什么？”
    寧夫人微微回神，視線重新凝聚，停留在蘇黎臉上。
    “小黎……”
    她似乎有點遲疑，又或者是什么話不好說出口。
    蘇黎瞧著，心里突然有了些預感。
    寧夫人該不會知道自己時日不多，而——
    “小黎，這兒沒外人，你老實告訴伯母，我還有多少時間？”
    蘇黎心里咯噔一蹦，想起小姐妹的叮囑，有點遲疑。
    “伯母，您想什么呢，這病好好養著，沒事的。”
    “你別騙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心里有數。”
    蘇黎抿著唇，瞞不下去了。
    “如果調養的好，一年半載，若是病情惡化，三五個月……”
    寧夫人平靜祥和的臉色，一下子黯淡無光。
    蘇黎有些無措。
    行醫這些年，生老病死她見過太多太多。
    可每次輪到身邊人，她還是無法做到坦然待之。
    這是她最好朋友的母親，如今病入膏肓，她徒有一個“女華佗”的名號，卻也回天乏術。
    心底里，總歸是挫敗低落的。
    “哎……其實，病了這么多年，也是個拖累，我倒是不怕死。”
    寧夫人沉默了會兒，淡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