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出原音來。
猩紅的雙眸里染上了一層從未有過的薄霧。
“是!”
局長不敢再猶豫,忙命令自己的人把搜救裝備找了套過來。
魏尋見勢不放心,“陸總,要不還是我代您下去吧!懸崖這么陡……”
“閉嘴!”
“可是……”
“再啰嗦就給我滾!”
陸宴北猩紅的眼睛里斂上一團怒火,似隨時要擰斷人脖頸一般。
魏尋從未見過這樣陰沉可怕的陸宴北,他嚇得忙低下了頭去,不敢再吱聲。
陸宴北飛快的穿上搜救裝備,鎖上腰繩,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沿著陡峭的懸崖滑了下去。
瞬時隱沒在了山林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三個小時后,搜救隊才終于在懸崖底下找到了蘇黎的車頭。
然而,他們見到的只剩下被燒毀到完全辨別不出外形的車框。
車框里沒有人。
座椅已經被燒得化成了灰燼。
陸宴北站在離那團黑色灰燼十幾米的距離,怔忡的看著。
天,逐漸黑下來。
暗光灑進他漆黑的深眸里,他暗沉的眼睛越來越紅,直到漆黑完完全全被一團猩紅吞噬。
他雙手緊握成拳。
拳頭一直在打抖。
手心被繩索勒傷,鮮紅的血水沿著手心一滴一滴落下,墜在枯萎的黃色落葉之上,把枯葉染得猩紅。
頎長的身軀立在那,如同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
臉色煞白,沒了半分血色。
搜救隊的隊長走上前來,遺憾的嘆了口氣,“陸總,因為溫度過高,人已經被汽化了,還請您和您的家人節哀。”
陸宴北僵硬的眉心扯動了一下。
手握拳頭,更緊了些分,手指已經嵌入進了傷口中,傷口裂得更開,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空洞的目光直直落在那片化為灰燼的地方,沉默不言。
許久……
久到天色全黑,已經看不清每一個人表情的時候,陸宴北才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以及呼吸。
“你們先走吧……”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打抖。
聽到自己的聲音沉得像二胡拉出來的,悲戚又凄冷,還嘶啞,如同鬼哭狼嚎。
“陸總,您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讓你們走。”
陸宴北的脾氣已經很差。
他沒有任何耐心。
他緩步走近那片灰燼,喉頭動了一動,“讓我和她安安靜靜的待著,所以,滾!都滾!”
話音落下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已經被水霧迷蒙。
晚上的森山老林,安靜異乎尋常。
冷風拂過,能聽到枯葉嘩嘩落下的聲音,像是來自大自然的哭吟。
陸宴北坐在殘骸旁一顆巨石之上。
石頭已經被火燒成漆黑,幾乎看不出原色。
周遭入眼的全是無止無盡的黑,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他把手伸進口袋里摸煙,動作有些遲緩,甚至是木訥,手指有輕微的抖動。
好不容易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嘴里。
金屬打火機“砰”一聲彈開,發出一聲脆響,火苗竄起來,燒進他的眼睛里,將他猩紅的雙眼照得通明。
火焰在晃,他的眼瞳也在晃。
火點上煙頭,星光閃爍,他猛地吸了一口,把煙草的味道重重吸盡肺里,可不知怎的,入肺的全是疼痛,全是悲愴……
他把煙夾在手指間,另一只手從地上捧起一把黑灰。
黑灰滲入他撕開的血肉里,他眉眼一顫,緩緩低下頭去,深切的吻上那一把黑灰,仿佛是在親吻著自己至深的愛人。
之后,把手篡緊,把那一把灰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握得很緊很緊,似唯恐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