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等蘇薇說話,劉云慧也害怕起來。
“薇薇,走??我們回房吧!”
“媽??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睡??”
“嗯??”
那兩人瑟瑟發(fā)抖地挽在一起,忙不迭地朝后院奔去。
張媽看著這一陣邪風,心里也有點發(fā)猝。
蘇黎倒不覺得什么,夜里起風本就正常,她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牛鬼蛇神的東西。
退一步說,即便真是阿爸的魂魄回來了,她也沒什么好怕的。
“張媽,你也去休息吧。”
蘇黎見張媽害怕,可又不敢說離開,轉身淡淡說道。
張媽不放心,“大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兒??”
“沒事,你去睡吧。”
見蘇黎堅持,張媽點點頭,也轉身走了。
那幾個衛(wèi)兵重新回到庭院門口去,靠著一個火盆窩下來打盹兒。
蘇黎默默地把打翻的火盆翻過來,重新放好。
又取了紙錢在蠟燭上點燃,重新在火盆里燒起來。
那股風一直縈繞不斷,不止是卷著那些灰燼在棺材前打著轉兒。
就連庭院里寥落的枯枝敗葉,也慢慢卷成了一個漩渦,時快時緩地轉著圈兒。
蘇黎跪在靈前,一邊朝火盆里丟紙錢,一邊看著那些打轉的灰燼,心里無聲落淚。
阿爸??
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到底是誰害死了你,青天白日下就這樣害死了你——
阿爸,如果真的是你回來了,你告訴女兒,好不好?
跪了不知多久,即便面前有火焰炙烤著,蘇黎的兩腿也漸漸失去了知覺。
只剩一片冰涼。
不知凌晨幾點時,庭院外停了輛車。
風聲越來越大,將汽車聲音都蓋了住,蘇黎未察覺。
門口睡著的幾名士兵,等突然意識到有人靠近時,那道挺拔威武的身軀裹著冰冷懾人的寒氣已經大步流星地朝著里面走去。
他們驀地起身,正要呵斥,被隨后走上來的魏尋一個眼神止住了。
陸宴北風塵仆仆,穿著高筒軍靴的長腿步步穩(wěn)重而凌厲,鐵灰色的大風氅在冰涼如水的夜色里凌厲卷過。
蘇黎只覺得有道陰影將她籠罩,痛到麻木的神經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僵硬地抬頭。
暈黃的燈光下,男人高大挺拔,如神靈降世。
威嚴的軍帽下,那張臉輪廓深邃,目光犀利,幽深的眸底好似卷著狂風驟雨,又似暗藏著波詭云譎。
蘇黎瞧著,好一會兒,覺得自己是在夢境里。
陸宴北??他怎么來了?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雙漂亮的眼睛如同干涸的枯井,精致靈氣的五官被濃濃的悲傷覆蓋。
她抬起眼簾的那一瞬,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漫無邊際的痛楚與絕望??
他的心,頓時像跌入了萬丈深淵,摔成了碎片。
兩人都沒說話,可就是那一個眼神交流,便勝過千言萬語。
只是片刻,男人牙關一咬,幽暗如深海的眼眸劃過深深的痛惜——
下一秒,他蹲下身去,長臂一攬,將無聲沉痛的女人緊緊攬入臂彎。
鐵灰色的大風氅隨著他驟然下蹲的動作揚起,又霸氣凌厲地緩緩落下,帶起的氣流將火盆中的火焰都吹向一邊,而后燒得更旺。
蘇黎被他緊緊抱住。
就好像被遺世孤立的浮萍終于找到了歸宿。
又像是在走投無路的絕境突然看到了光明。
不管這個男人是誰。
不管他曾經對自己做過什么。
此時此刻,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的溫度,呼吸著他的氣息——
她突然覺得,心里的痛有了寄托,惶恐的心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