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濃墨珠脫手飛出,并發出耀眼的熾光,刺得葉月雙目一痛,緊閉雙眼,留下眼淚,側頭避開,可她心里卻一喜,一直在尋找送光的方法,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送光任務這不就完成了么?
“笙公子,這是光耶,能不能造光磚?”葉月欣喜的問道。
可等半天都沒聽到回復,仔細去聽,才知道情況有些不對,笙公子好像在痛苦的嘶吼,聲音飄忽不定,遠遠近近的,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可以確定他不是在激動,這光有什么不對么?
不管是對是錯,都有必要道歉,并說明情況。
“笙公子,非常抱歉,我不問自取這事,確實非常的不厚道,之前這顆珠子不是這樣的,也不知因為什么原因,這里面就突然濃縮成了小黑點,現在又莫名發光,我也想過再離魂將它塞回紅印小界里,可上次離魂后,我的整個人的身體狀態變得很差,甚至還做了很可怕的噩夢,就不敢再來一次了,你知道這顆珠子是什么東西么?”將前因后果交道清楚后,靜等笙公子表態。
可她只聽到笙公子痛呼的聲音在減弱,依然沒有回應。
葉月終于緊張了,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梗著脖子吞咽了一下,就想著做點什么贖罪,這熾光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來造光磚,在造與不造之間猶猶豫豫的,這太磨人了,已經隨心走了一路,那就將錯就錯吧,說不定還能將跑偏的事情拉回正軌呢,不猶豫了,凝光造磚!
事實證明又是無用的光,光就是光嘛,怎么還有這么多的差別呢?她舉起雙手,在空中揮找了半天,都沒碰到濃墨珠,它飛去哪兒,光線太亮了,又不能睜眼去找。
這叫什么事啊?
閉著眼睛,就容易胡思亂想,自然而然的將她的處境代入到職場劇中。
這座罪惡島就是職場,她不請自來,被迫經歷了一系列的面試,還是用生死考驗更恰當一些,終于得到甲方(笙公子)的認可,并以小紅綠為引,蠱惑她進入白骨天地里,簽定了勞動合同(契約),成為了任勞任怨的打工仔。
甲方想要獲得自由,并許諾以這截白骨為報酬,她還能拿回小紅綠,送星星回家……事成之后,各取所需,甲乙兩方還算愉快的達成合作,沒想到第一項任務,送光入骨就已經難到她了,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就像在挑戰不可能,看著高懸的空頭支票心都能涼半截。
現在還有些弄巧成拙的意思,這事可怎么收場啊?辭退是不可能辭退的,她是逃不掉的乙方,他是沒得選擇的甲方,所以中途有任何不好的結果,只能由他們內部消化了。
“笙公子,我試過了,這光不能用,我也找不到它了,聽你聲音有些不舒服,現在怎么辦?”還是要溝通一下,她下次一定帶一副墨鏡進來。
“出去,離開這里,最近都不要再過來了。”良久,笙公子才回答,聲音虛弱,似乎在隱忍壓抑著什么。
葉月聽到了鞭子抽打的破空聲,她條件反射的抬手揮擋,手臂就被熟悉的東西纏住了,還輕輕拽了拽了她,應該是要送她出去。
“那,那珠子……我什么時候可以再上島?”有必要問清楚。
“帶上小血。”
“那好吧,對不起,這一次是我不對,希望你會沒事。”葉月順從的離開了白骨天地。
石室外的小血還定在那里,葉月上前舉起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大的情況不明,小的也變木頭了?
小牙印也跟出來了,戳戳葉月,點點小血,再指了指石室外面,葉月秒懂,抱起輕飄飄的小木頭離開了石室。
“太可怕了,我想哭嚎幾句,可我哭不出來。”這是小血恢復行動力說的第一句話,她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她跟笙公子聯系得這么緊密么,痛苦也能分擔?在笙公子那兒問不出什么,在她這兒說不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到底怎么了?”
“你剛剛從書包里拿出來的是什么?”
“濃墨珠?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你知道它?”
“它像惡意的化身,只需一眼就讓我想起所有痛苦的回憶,親身感受姐妹們死亡時刻的無助和絕望,我潛意識里知道我逃不掉了,所以在現實中也動彈不了,死亡近在眼前,可我無處可逃,這太可怕了。”小血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呆呆木木的還沒有回過神來,像極了葉月剛從噩夢里醒過來的樣子,聯系她說的話,所以這一切應該都跟濃墨珠有關。
濃墨珠是她帶來,她真的感到萬分的抱歉,而且小血說的那種絕望,葉月被困在烏云井里時,入夢岳葉被擄被劈時,也曾短暫體會過,確實是很可怕,都不愿意去回想了,而可憐的小血,直接被血淋淋的慘痛記憶凌遲了千萬次。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這是從笙公子印記里拿出來的珠子,我也做過一個類似的噩夢,特別的真實,從夢里醒來后,花了好久才走出來,原來這一切都跟它有關。”
“噩夢?我不能入睡,所以才會以回憶形式重溫過往。”小血睜著眼睛,空空洞洞的望著旁邊。
“那,那笙公子現在情況怎么樣?”
“珠子,留在里面了?”小血回過神來,上下看了看葉月,才曉得她是空手出來的。
“嗯,那珠子自己飛出去了,還發出了刺目的光,我閉著眼睛找不到它,然后聽到笙公子不適的痛呼聲,我內疚極了,他讓小牙印送我出來了。你能聯系到他的,他現在怎么樣?”
“聯系不到了,從來都是他主動聯系我的,他現在掐斷了這種聯系。”小血扭頭憂心忡忡的望著透出微光的石室。
“小血,別擔心,也許,也許,笙公子受濃墨珠刺激,會想起自己是誰,記憶恢復以后,會想到更多更好的辦法脫困,你要相信他!”
“這樣去想,心里舒服多了。”小血木著臉點點頭。
“我們一定要相信他,他一定可以的!”可算安撫好了,葉月松了口氣。
“小血,笙公子讓我帶著你離島,他說可以回來的時候再回來。”
“我明白了,那走吧。”小血冷靜的轉身,往上飄走了,看來并不打算進入紅印小界。
葉月點了點小牙印,蹲下身來,愛憐的看著它:“豆豆,豆芽,你還記得岳葉么?”
一直在狂亂扭動的小牙印猛得停住了,向后退了一尺,然后瘋狂點頭。
“那岳葉還記得你么?”
小牙印歪著圓頭,好像在疑問。
“不要誤會,我不是岳葉,我叫葉月,我知道岳葉的殘魂就在另一根頭發里,她還記得你么?”
小牙印垂著圓頭,輕輕的擺了擺。
“豆豆,沒事,沒事,你知道么,我看到了你們的過去,而且準備將你們的故事寫出來,在書里,你們會在海殿獲得新生,很快樂很快樂的生活到老,寫出來后,我想讀給你聽,你想聽么?”
小牙印再次瘋狂的點頭。
擁有人類的靈魂,卻寄靈于頭發里,雖然可以在溝壑里活動,應該也不自由吧。
葉月回到石室里,拿起背包,拍了拍灰,最后看了一眼白骨,抬腳準備離開。
剛邁出一步,魂體震蕩,曾經離魂的半截魂體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強拽了出去,痛得葉月慘叫,跌倒在地,扭頭就看著魂體被吞進了白光里,沒有什么比這更恐怖的了,她的魂體進去后,百分百會變成夜幕上的一顆星星,還怎么找回來?
她應該聽笙公子的話,離開這里,不該再回到石室里來的!
魔書上有記載,魔修們若靈魂出體,不宜離本體太遠,魔心需要魂體壓制,若離得太遠太久,魔心可能會狂化,也可能會枯萎,結果不盡相同,但都不是什么好結果。
魔修都有這個限制,那接近人類的半魔,就更不能長時間遠距離的魂體分家了。
那她現在是進,還是退呢?
“豆豆,我跟魂體也失去聯系了,現在該怎么辦?”問它,也是在問笙公子。
小牙印扭身,在空中別別扭扭的寫了一個字。
“走?可那一半魂體還在里面,我若離開了,它可能就回不來了,靈魂殘缺的身體也會變得越來越差,到最后,連另一半魂體都留不住,我就……會像小血那樣了。”‘死’這個字,在這個罪惡島上算是禁忌了。
小牙印在瘋狂搖擺,又表達不出太復雜的東西,小血的聲音在石室外響起。
“笙公子說,你魂體不一樣,又有印記在身,魂不離體,總有牽掛,不管離得多遠,都能順利回魂,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迅速離島。”
葉月踉蹌的起身,跑到石室外,扶著小血的肩膀著急的問道:“可我已經跟它失去聯系了,它有可能被吸到天幕上去了,還怎么回來?”
“你的半魂闖進了笙公子的噩夢中,并不在夜幕上,所以別擔心,等他從噩夢中醒來,會藏好它的。”
噩夢?是跟濃墨珠有關吧,那為什么要強拉進她的魂體呢,對了,她滴過血的,作繭自縛,連累笙公子,還勾起了小血深藏于心底的恐懼,她真是犯了大罪,離魂之痛,便是懲罰了,希望它真的能順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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