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燕的眼睛一直盯著他。
    韓時的腳步聲很輕, 輕得幾乎沒有聲響。以至于他站在她身邊時, 猶如在夢中。
    “爸媽。”他先和父母打招呼。
    蘇小燕的心跳有一刻的停頓。
    韓時轉頭看著她，很隨意地接過袋子，“燕子, 怎么一個人去買這么多？昨天不是說好了等我休息的時候一起去買的嗎？”
    蘇小燕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哦, 我看你太忙了。”
    “時間不早了，你們上樓休息去。”韓修德適時地揮揮手。
    張秀琳神色復雜地瞅著兒子, 張嘴想說什么, 最終還是沒說。
    走到房門口，蘇小燕抬頭看著他，很鄭重地說了聲, “韓時, 謝謝你。”
    韓時正推門，停下看著她, “你還真拿我當外人了, 夫妻間說什么謝謝。”
    蘇小燕的鼻子酸酸的。
    進屋后，她打開袋子，翻出新買的襯衣遞給他，“試試。”
    韓時正在解襯衣領口的扣子，順手就脫了, 接過衣服穿上。
    “還不錯，大小正好合適。”
    蘇小燕走到衣櫥邊掛衣服，腳步停頓了下, “喜歡就好。”
    見韓時走進浴室，蘇小燕趕緊坐在梳妝臺打理新發(fā)型，有些忐忑不安。
    韓時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改變，是不是預示著自己的新發(fā)型很難看？
    剪完后，發(fā)型師，周敏一致說好看，她自己覺得也還不錯，很清爽，還有點飄逸感。
    可，如果沒有韓時的認同，她又有點不自信了。
    韓時出來的時候，瞟了她一眼。
    她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心里說，說點什么啊，說啊。
    韓時繼續(xù)往前走。
    看來他并不喜歡，她狠狠地梳著頭發(fā)，頭皮隱隱作痛。
    不料，韓時突然轉頭看著她，“嗯，還不錯。”
    就這四個字，聽在她耳里，猶如天籟之音，比下午周敏和發(fā)型師加起來的贊美還要動聽。
    蘇小燕滿心感動地拿了件睡衣就去洗澡了。
    等洗好了，穿上睡衣，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機關，款式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面料也不輕薄，可透視極好，該露的不該露的，都露出來了。
    蘇小燕心里懊惱，買的時候應該試穿的。
    怪不得周敏極力勸她買，她一定早就看出來了。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蘇小燕在浴室忐忑了半天，最后還是出來了，手掩著胸*房。
    明知道是掩耳盜鈴，還是做了。
    進了房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此一舉。韓時早就躺在床上，連眼睛都閉上了，眉心緊縮。大概局里最近事多，白天累得夠嗆，晚上就沒有精力去做壞事了。
    保暖思淫*欲這話還是很精辟的，當一個人為著生活奔波的時候，就沒有心思想那些個事了。
    蘇小燕掀開被子，很愜意地鉆進去，空調被軟軟的，貼著皮膚就很舒服。
    剛睡下去，韓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至上，手撐在枕邊，墨黑的眼珠盯著她，“看你今晚還有什么借口！”
    好半天，蘇小燕從驚嚇中回神，他難道是鐵人不成？
    韓時的手掌撫摸著她的秀發(fā)，低聲輕喃，“傻姑娘，我會小心的。”
    蘇小燕眼睛睜得大大，“有什么可怕的，你盡管來。”
    韓時一聽，手腳嘴三者并用，下面的她，立刻就成了剝了殼的雞蛋，滑溜溜的。
    感覺很陌生，蘇小燕的體內有什么東西要破殼而出，可又被緊緊地束縛。
    嚴格地說來，她并沒有經驗。第一次的記憶一點也沒留下，唯一殘存的印象就是那事有點痛，有點熱。談不上美好。
    此刻聽著韓時的呼吸聲，聞著他的鼻息，觸著他的肌膚，心里頓時涌上陌生的情緒，渴望接近，又害怕接近。
    韓時手上的力道有點重，可落在她身上是那么的恰到好處。蘇小燕的大腦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肯定是個熟手。
    心情就有點沮喪。
    “韓時，你買了避孕套嗎？”她腦袋突然閃出了個緊要的問題。
    韓時就卡在那，不上不下。
    他深吸氣，問了個很理智的問題，“你上次月經什么時候來的？”
    蘇小燕想想，“八號。”
    韓時挺在那不動，半天才翻身下來，背對著她，“蘇小燕，你這樣會搞出人命的。”
    蘇小燕想想，還是解釋，“韓時，我只是不想那么早要小孩。”
    那邊，半天沒有反應。
    他應該是生氣了。男人遇到這種事，心里總是不暢快的。
    蘇小燕猶豫了半天，小聲說了句，“要不我?guī)湍恪！?br/>     那邊有反應了，“你會嗎？”
    “我可以學。”蘇小燕說得很干脆。
    再沒經驗，那些□□也是看過的。不過，她一般看了開頭就看不下去了。太直接了，和動物也就沒什么區(qū)別。她還是比較喜歡含蓄點的。
    周敏老嘲笑她，還停留在六歲的兒童期，沒開發(fā)。
    韓時轉身正對著她，眼瞳的黑比墨還深。
    蘇小燕閉著眼，咬牙就摸上去了。心里還在走神，這東西怎么就那么熱，那么硬。
    良久，那邊咬牙切齒地傳來一句，“你還真把我當試驗品了。”
    蘇小燕估計是自己方法不對，一個勁地虛心請教，韓時，是不是這里？韓時，重不重啊？韓時，對不對啊？
    韓時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腕，“放手，謝謝。”
    “你還真把我當外人，夫妻間說什么謝謝。”她這個倒學得快。
    “再不放手，那我可要來真的了。”說完后，韓時先把自己嚇了一跳。他韓時，何時落到了這樣的地步？自己的老婆，就在身邊，看得見，卻吃不得。傳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可全都毀了。
    蘇小燕一聽，嚇得趕緊松手。
    她這人沒什么重心思，想到沒她的事了，立刻就墜入夢鄉(xiāng)了。
    韓時微微嘆氣，這女人，每次都挑起他的火，然后讓它熊熊燃燒，最后置之不理。
    婚假修完了，蘇小燕去上班了。她帶了十多袋喜糖，給同辦公室的，相熟的同事都派發(fā)了。
    她休假這段時間，課都是同組的同事幫忙上的，回來了，自然也得幫同事上。
    組長王三媚以前一直愛指派她，現(xiàn)在也對她客氣多了，每次一見面，都要露出大板牙，以示親切。看得她毛骨悚然。
    蘇小燕當然不會以為是自己魅力無邊，收服了這位老處女。要知道，王組長是她們學校有名的勢利眼，抬高踩低的本領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之所以，現(xiàn)在對她大為示好，無非是在酒宴上見到了校長，知道她是校長表弟的媳婦。
    現(xiàn)在的蘇小燕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活到這么大，她還從未嘗到過這種滋味。
    以前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別人的眼色行事，沒想到居然有一天別人也會看她的眼色行事。
    開心的同時，更多的還是不適應。不過，她在學著適應。
    她現(xiàn)在逢人就微笑，不管是喜歡的，還是討厭的。一整天下來，臉都僵了。
    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虛偽，做作，每天都帶著假面具。
    婚后半年，蘇小燕不僅光榮地被評為優(yōu)秀教師，還在某學術期刊上發(fā)表了文章。榮譽來了，工資獎金自然也就水漲船高，比同組的人高了幾百。
    別小看這幾百，在學校可引起了不少人的紅眼病。大家都是職場混的，誰也不會明說，只是話里話外的酸意，還是不經意流露出來了。
    好在蘇小燕經過一年多的磨練，早就見怪不怪，見招拆招，修煉了一身好本領。
    要說這半年生活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每天的早起買菜，把她累得夠嗆。
    以前張秀琳買菜，身后還跟著一跟班，就是保姆小王。可輪到她買菜，保姆提意見了，說是每天辛苦一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早拎菜后，還得趕回家做早餐，身體吃不消。提出，要不她去拎菜，就不做早餐，要做早餐，就不去拎菜。
    張秀琳衡量半天，提出讓蘇小燕單獨一人去。她當然只能答應。她想得也很簡單，就買點菜還用得著兩個人。等真正去買了，才發(fā)現(xiàn)，這可是個重體力活。
    全家人每天的蔬菜，水果，肉食，加起來足有十多斤，從菜場到家里的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也得二十多分鐘。這一路拎來，手掌勒地通紅。
    更要命的是，冬天睡得正香的時候，鬧鐘就響了，在月亮還沒隱去的時候，她就得起床。
    早起也是沒辦法的事。每天買菜加上路上的路程足有一個多小時，她還得趕到學校上班。這么一算，五點半起床，也就不算早了。
    忙里偷閑的時候，蘇小燕會約周敏喝茶。
    就像現(xiàn)在，地點是街邊的露天茶座，環(huán)境很好，附近就是一個音樂大噴泉。一邊喝著茶，一邊欣賞噴泉的美景，還是很愜意的。
    “小燕，你怎么愈發(fā)清瘦了。看樣子，韓時沒給你吃好。”周大小姐嚴重不滿地說。
    蘇小燕笑了笑，“他家的伙食挺好的，就是我吸收不好。”
    周敏撇嘴，“這才半年，就知道幫夫家說話了。看樣子，韓時可把你喂飽了。”
    周敏的話，語帶雙關。聽得她面紅耳赤的。
    “還不好意思了。說真的，你們家韓時這方面是不是特別的生猛？看他那體格，那精力，會不會是傳說中的一夜七次。”周敏八卦起來也夠叫人受的。
    蘇小燕低頭不語。
    結婚這么久，夫妻間倒是相處融洽。和韓時呆的時間越長，就會發(fā)現(xiàn)他這人，和外表完全是兩個人。
    他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可行事處處會照顧到她。就算是對她父母，也是禮貌周到。并不因為岳母的冷面冷臉發(fā)脾氣，相反回家后，會更加照顧到她的情緒。即便她有時能從他眼里一閃而逝的嘲諷，看出他對岳母的不滿，可也沒影響她對他的感激。
    在韓家，他也處處維護她。都說，結婚后，男人是夾心板，最難做。可從他身上，她一點也沒看出。他總是第一時間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當然做得不會那么明顯，可總是恰如其分地表明了他的立場。
    蘇小燕甚至猜測，韓時跟他媽，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就像她和她媽，永遠都是對立面。
    “小燕，瞧你那害羞樣。我打包票，韓時肯定把你伺侯得美美的。”周敏笑得很曖昧。
    蘇小燕靈機一動，反問，“趙軍應該更生猛吧！都一年多了，也沒見你換男朋友。”
    “死丫頭，結婚了，嘴巴變利索了，啊？”周敏話一說完，就伸手騷她的腋窩。
    蘇小燕左躲右閃的，咯咯咯笑個不停，“周大小姐，饒了我吧！”
    “說不說。”周敏索性起身，手上的動作加大了。
    蘇小燕耐不住癢，低聲討?zhàn)垼昂昧耍艺f，我說。”
    周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蘇小燕止住了笑聲，“他吧，就是那種表里如一，上下一致的那種。”
    周敏坐下，“小燕，你有福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蘇小燕突然意識到，她找的三好男人，恐怕不僅是三好。
    就算是外貌好，家世好，能力好的男人，沒有一顆真誠的心，那所謂的三好就會打個大大的折扣。
    而韓時，半年來的婚姻經歷證實了他，完全符合好老公的標準。唯一的遺憾，就是工作忙了點。
    “樂傻了吧？”周敏打趣她。
    蘇小燕笑著喝口綠茶，視線被不遠處坐著的一對男女吸引住了。男的很眼熟，她搜索了半天，才想起此人竟然是她以前的相親對象程蕭蕭。
    女的只見到背影，可是更加眼熟。那襲花裙子宛然和早上韓心媛出門時穿的一模一樣。
    十二月的s城，其實頗有寒意。早上見韓心媛穿裙子，她還嚇了一跳，這愛漂亮也不是這樣的愛法呀！不過，她聰明地沒有多嘴。無數(shù)次的事實證明，韓小姐的事是沒人可管，也管不住的。
    蘇小燕躊躇著是上前打個招呼，還是轉作沒看見，趁機閃人。正猶豫的時候，那邊男女都起身了，顯然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
    聲音還不小。
    “心媛，咱們好聚好散，祝你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程蕭蕭笑著說。
    “程蕭蕭，我肯定能找到比你好的。你呢，就不一定了。”韓心媛語帶傲氣。
    程蕭蕭一點也沒生氣，笑得更溫柔了，“那就再見了。”
    見他真地轉身要走，韓心媛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程蕭蕭，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我就原諒你。”
    程蕭蕭手掌蓋在她的手背，“心媛，你是個好女孩。可惜，我不夠好。”
    韓心媛咬住下唇，眼紅紅的，“程大哥，為什么要分手呢？”
    程蕭蕭無奈地笑，“真話并不好聽。總之，我們一定得分手。”
    韓心媛見軟硬都無用，氣得甩來他的手，“好，你走，走了就別再找我。”
    “你家小姑子可真有趣。”周敏也看見了。
    蘇小燕來不及阻止她出聲，韓心媛已轉身，兩人的視線生生地撞在一起。
    看來是沒法躲避了，蘇小燕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的面前，笑說：“心媛，你怎么在這？”
    韓心媛見是她，有點惱羞成怒，“你不是都看見了，還假惺惺地問什么？”
    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蘇小燕深吸口氣，“我朋友在那，你要沒什么事，我先過去了。”
    “大嫂，還是你好，還有閑情逸致喝茶。”韓心媛突然換了副語氣。
    “你要是愿意，那就一起來。”蘇小燕誠心邀請她。
    韓心媛突然笑，“大嫂，看來你和我哥結婚，過得挺開心的。要是，你知道我哥為什么娶你，你還會這么開心嗎？”
    蘇小燕愣住了。
    韓心媛壓低聲音，對著她耳邊說：“大嫂，我哥可是為了奶奶的身體，才和你結婚的。”
    蘇小燕面色不變，心里卻有點澀澀的。
    韓心媛得意地笑，“就是古時候的沖喜，你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