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燕停住了腳步, 她累了, 也倦了。
韓時沖上前,從身后抱住她,“給我點時間, 讓我來證明。”
蘇小燕站得筆直,聽著呼呼的風(fēng)聲從耳邊略過, 還有身后男人的呼吸聲。
在這么一個寒冷的冬夜,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已經(jīng)足夠了。她突然覺得愛情什么的, 是個太遙遠的名詞。
真的, 太遠了,遠的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追逐了。
三年后。
蘇小燕站在講臺上,抑揚頓挫地講解著古詩詞。
“同學(xué)們, 今年我們要講解的是李商隱的《錦瑟》, 此詩中典故甚多,其中‘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的莊生是指誰?有哪位同學(xué)知道?”
“莊子。”底下有同學(xué)搶答。
“不錯。莊子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醒來后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莊周還是蝴蝶。”
“古人就喜歡無病呻吟,是人是蝶都分不清。”有同學(xué)在底下議論。
蘇小燕笑著,“自古對這首詩爭議就很大。作者只是借‘曉夢,春心’來表達自己的哀怨, 以及對往日情感的追憶。”
同學(xué)們又是議論紛紛。
蘇小燕微笑著傾聽學(xué)生的意見,不時地發(fā)表一些自己的觀點,課堂上氣氛融洽, 同學(xué)們學(xué)習(xí)熱情很高。
這是她樂于見到的。
下課后走出教室,碰到柳紅,“小燕,你們班的學(xué)生怎么跟開茶話會似的,也太能說了。”
蘇小燕笑,“估計是早上吃得太飽了,上課的時候精力才會充沛。”
回到辦公室,她正打算批改作業(yè),就接到韓時的電話。
“老婆,干什么呢?”他的聲音帶點低沉。
蘇小燕隨口答,“在改作業(yè)。”
“火車票我已經(jīng)訂好了,記得請假。”
蘇小燕才想起他說過要去外地度假。她沉思了會,繼續(xù)低頭批改作業(yè)。
一放學(xué),她就去幼兒園接韓皓。小家伙,轉(zhuǎn)眼就四歲了。蘇小燕不由地感嘆時間可真快,她和韓時的婚姻都將近九年了。
韓皓一見到她,就撲向她懷里,腦袋還在她懷里拱了又拱,“媽媽,媽媽”叫個不停。兒子很親她,畢竟是從小一手帶大的。
蘇小燕牽著他的手,上了汽車。去年,韓時給她買了輛車,說是接送小孩方便。
大概是現(xiàn)在交通事故多,蘇小燕現(xiàn)開車特別小心謹慎,如果說她以前是司機,估計誰也不會相信。馬路上,一輛輛的車都從后面超過它,她依然不緊不慢地開著。
“媽,怎么跟做轎子一樣,慢騰騰的。”韓皓小朋友開始抱怨了。
“安全第一,慢有慢的好處。”
韓皓撅嘴,“我喜歡坐爸爸的車,跟火箭似的。”
“那好,以后讓你爸爸接你。”
韓皓嘴撅得更高,“騙人,爸爸是警察,要抓壞人,哪有時間。”
蘇小燕笑,這小東西太聰明了。想她四歲的時候,還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途經(jīng)超市,她打開車門,帶著韓皓去買菜。她找了輛推車,韓皓就坐在上面,下面放菜。
她在生鮮區(qū)挑了一盒蝦仁,一盒精肉,一根排骨,再買點蔬菜。三個人,簡單點就好。小家伙上幼兒園后,劉姐就辭去工作,回家?guī)O子去了。她也不愿再請人,家里多個陌生人,總是不方便的。只不過自己稍微辛苦點,大抵每個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回家后,韓皓躲到房間玩汽車去了。這小家伙對汽車模型有著無比的熱愛。韓時見他喜歡,也就不停地買,還特意買了個大柜子來裝,都快塞不下了。
蘇小燕細心地切著菜,哪怕是經(jīng)過多年的鍛煉,她切菜的手法還是不夠熟練。她很羨慕那些天資聰明的男人,比如韓時,切的菜又快又好。
鍋里的油燒得七八分熱后,蘇小燕放下精肉。聽著肉入鍋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心里就像是有根弦在撥動。
不知為什么,她現(xiàn)在看什么,都往好處想。
下雨的時候,她會想,這樣空氣就會清新了。下雪的時候,她會想,瑞雪兆豐年。做家務(wù)的時候,她會想,只當是鍛煉身體。和同事有點小矛盾的時候,她會想,有喜就有悲。
人的心態(tài)好了,生活也就更滋潤了。她現(xiàn)在體態(tài)比以前更豐潤,皮膚也更白皙。晚上睡覺的時候,韓時會摸著她的腰身流連忘返,忍不住的時候,還會掐一把。
蘇小燕嘴角不由地翹起,盛好黃瓜炒蝦仁,就朝餐廳去。
門鈴叮咚響起,她急忙跑上前,打開了門。
韓時穿著一身警服站在門口,站姿還是那么的筆挺,他拿下帽子,略彎腰進了房間,換好了拖鞋。
蘇小燕匆匆地就跑進廚房,還有兩個菜就該開飯了。
她彎腰切著肉片,額前的劉海就垂落下來,遮住了眼簾。手上油膩膩的,不好弄,睫毛被摩擦著,很不舒服。
韓時已走至她身后,手從后面伸到臉頰,捻起她的劉海別在耳后,“你的劉海該修整了。”
說完后,他走到爐邊打開火,很熟練地倒油,放菜。他炒菜的時候很認真,絕不分心。
兩個人合作,一餐飯很快就燒好了。
吃飯的時候,她胃口很好,一碗排骨湯,兩碗飯,還有不少的菜。旁邊的韓皓舉起筷子敲打她面前的桌面,“媽,你這樣吃下去,會變成大胖子的,就沒人會喜歡你。”
蘇小燕也覺得自己是吃多了,最近體重長了好幾斤。至于有沒有人喜歡,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新買的裙子穿不穿得下。那些可是花了大代價的,她該控制嘴巴了。
吃玩飯,照例是韓時收拾桌子,她打掃衛(wèi)生,兒子打開電視看動畫片。一家三口的生活就是這么簡單。
晚上,做完家事后,蘇小燕躲在房間備課。自從去年獲得碩士文憑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教語文,還是重點班的班主任。學(xué)校給了她這么大的信任,她一定得不負所托。
韓時陪著兒子玩了會,等小孩睡覺了,他才去書房。
看看手表,才九點。很早。
他躺在椅子上,點燃了根煙,最近他煙抽得比以前多了。其實,他不應(yīng)該有什么煩心事。
三年前,他就升任副局長,只要再認真干個兩三年,局長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就會成為公檢法系統(tǒng)的一大美談,父子倆都擔(dān)任過市局的局長,在本城乃至全國都是罕見的。
到時候,他再也不用躲在父親的光環(huán)下,人們記得的是韓時韓局長,而不是韓副廳長的兒子。
家庭也挺美滿的,妻子,兒子,房子,車子,一應(yīng)俱全。如果他要再無病呻吟一下,估計都要被人罵貪得無厭了。
人生到他這個階段,就是由湍急的大河駛?cè)胧婢彽男∠臅r候,沒有大風(fēng)大浪,偶爾會泛起漣漪,可無關(guān)大局。
可總感到有個地方不滿足,韓時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一向是個冷靜,理智,感情不算豐富的男人,竟也會有感傷的時候。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他掐滅了煙,走進了臥室。到了門口,又返身折回洗手間。
他先是刷了牙,然后沖了個涼,用一條大浴巾裹住了下半身,張開嘴,呵口氣,還好,煙味不重。不仔細聞,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
等他再次走到房間的時候,蘇小燕還在埋頭看教案。韓時苦笑,這女人,這幾年就搏命似的,整日埋頭工作。文憑也得到了,高級教師也評上了,學(xué)術(shù)論文也發(fā)表了好幾篇。他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想要什么?
他走到她身邊,手搭在她肩膀,“洗洗睡了。”
蘇小燕頭也沒抬,“我再看會書,你先睡。”
韓時沉默了片刻,返身走回床邊,上床看書。書是蘇小燕買的,名字就叫《如何做個好爸爸》。他翻看了大約半個小時,頭發(fā)也干得差不多了,還不見妻子上床。想到明天早上還有個會議,就先睡了。
蘇小燕備好教案后,翻出一個小記事本,記錄明天要做的事:記得安排學(xué)生每人寫一篇讀后感;班上的墻壁太單調(diào)了,明天得安排學(xué)生美化;有兩個頑皮的學(xué)生,明天得跟他們談心。寫畢。她拿了睡衣去洗澡。
上床的時候,韓時已經(jīng)閉著眼了,估計是睡熟了,手臂還露在外面。
蘇小燕將被子往上拉拉。剛鉆進了被窩,韓時就伸手從后面攬住她,嘴吻著她的后頸,呼吸急促,熱氣襲人。
她扭了扭身子。
韓時的手索性握住她的柔軟,“別動。”
蘇小燕閉著眼,“韓時,我今天不方便。”
韓時慢半拍地才停住了動作,“今天幾號。”
“二十八號。”
韓時的手往下移,擱在她的腹部,“就這樣抱著睡了。”
蘇小燕睡得很不踏實,身后總有個東西頂著她。半夜的時候,幾次想掙脫,無奈他的手臂如鐵,箍得緊緊的。
早晨醒來的時候,被x的溫度比往常都高。蘇小燕摸著韓時睡過的那側(cè),有點恍惚。
兩天后,韓皓被送到爺爺奶奶家。
蘇小燕和韓時踏上了旅途。他們坐的是火車軟臥,因為蘇小燕恐高。
同一間還有一位中年男子,從穿著看,像是生意人。
下午三點的車,好不容易過了三個小時,到了用餐的時間。蘇小燕跟在韓時的身后,來到了餐車。點了兩菜一湯,在火車上,也算是奢侈的。
蘇小燕喝了口酸辣湯,皺眉。
“怎么了?”韓時抬頭看著她。
“有點酸。”
韓時夾了塊排骨到她碗里。
蘇小燕夾起吃了口,鮮美可口,倒把嘴里的酸味中和了。胃口大開的她,一下就吃光了一碗飯。想再盛一碗,想到日益發(fā)福的身材,硬是忍住了。
韓時眼里隱有笑意,“怎么,不敢吃了?”
蘇小燕拿紙擦嘴,“吃飽了,不想吃了。”
吃完了飯,火車上也沒什么娛樂活動。蘇小燕拿起手機給婆婆打了電話,問了兒子的情況,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韓時則拿出inphone玩了會小游戲。然后出神地看著身旁的妻子。
她的手托著腮幫,目光注視車窗外。
火車發(fā)出轟隆隆地聲響,可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她就這么一直看著,似乎窗外有什么良辰美景。
她變了。
這幾年,她的變化很大。做事更認真了,對人更親切了,性格更隨和了。唯一沒變的是對他的態(tài)度,不遠不近,看似親密實則中間中間隔著一條暗流。
想到這,韓時有點煩悶。
十點鐘,車廂內(nèi)熄燈。
蘇小燕爬上上鋪去睡了。韓時睡在她正下鋪,對面的下鋪睡著那位中年人。
不多久,中年人就發(fā)出輕微鼾聲,睡著了。
韓時在下鋪,不停地翻身,怎么也睡不著。上鋪的妻子發(fā)出輕微的呼吸聲,就這么隨著空氣飄向他,鉆進他全身的毛細孔。原本火熱的身體更加熱了。
他起身,倒了杯涼水,骨碌碌全喝下去了。心頭有片刻的涼意,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熱氣,整個人就像在蒸籠上,可又被蒙得嚴嚴實實。身體的熱氣怎么也出不來,就在體內(nèi)亂竄。像是古代內(nèi)功高手的走火入魔。
鬼使神差,他順著踏腳,爬到了妻子身邊。
蘇小燕被陌生的傾入嚇到了,剛想大叫,嘴巴就被蒙住了。
“是我。”韓時低聲說。
他的手已經(jīng)順勢伸進內(nèi)衣,撫摸到她的心臟。突突突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廂房內(nèi)回蕩。
蘇小燕壓低聲音,“你瘋了,下面還有人。”
“他睡著了。”韓時加緊了動作。兩人穿得都很單薄,隔著兩人之間的一層薄薄的衣衫,已經(jīng)不能阻止韓時的熱情。
蘇小燕壓抑住心頭的狂亂,“不行。”
韓時咬住她的肩膀,“我就在外面,不進去。”
蘇小燕屏住呼吸,生怕驚醒了旁人。
韓時感受到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他緊緊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放在某處,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某點。
他要爆炸了。他體內(nèi)埋藏的引火線,被女人點著了。
在爆炸的一瞬間,他的念頭只有一個,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