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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熟肉(4)

    回程的車上,我簡要地把現場勘查和尸體檢驗的情況,向陳詩羽做了介紹。
    從她由紅變白的面色上,我可以肯定這個丫頭也被嚇著了,不是被我的介紹,而是被她自己的腦補嚇著了,嚇得還不輕。
    一個熟了的人,聽起來確實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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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陳詩羽腫著雙眼,繼續參加了搜尋王壯英的隊伍,看來她是真的嚇得一夜沒有睡好。林濤有些擔心陳詩羽,跟她一起進了山。
    而我們在趕到縣局的時候,得知孫閑福昨晚在一個賭場里被警察找到,還連累得那家地下賭場被“抄”了家。
    被帶回來的孫閑福開始并不承認認識王壯英,隨后又承認認識王壯英,但否認自己最近和她聯系過。接著,他又承認了王壯英在25日晚上來找他,但并不交代找他后做了些什么。最終,在警方強大的審訊攻勢下,他交代了25日晚上發生的事情。
    王壯英在婚前,一直和有婦之夫孫閑福保持著不正當男女關系,直到結婚后,被操英華看得比較緊,才不得已減少了聯系的頻率。25日晚上,王壯英突然打電話給孫閑福,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王壯英有些反常地在晚上出門,還約定在一個小賓館里見了面。
    王壯英結結巴巴地介紹了事發的情況,顯然被嚇壞了。從孩子全身水皰的情況來看,有著一定生活閱歷的王壯英知道,他是不慎跌進沸水里,被燙死了。而操英華此時也沒有了生命體征。自己去打麻將這一事件,勢必會成為丈夫楊少業秋后算賬的理由。這兩個對丈夫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同時死亡,自己還有一定的責任,王壯英一時沒了主意。
    對孫閑福來說,如果此時他陪著王壯英去報警,就有可能暴露他和王壯英的不正當關系,導致他的婚姻破裂,而他的妻子給了他全部衣食住行玩的開銷,他不可能離婚。所以孫閑福勸王壯英先把此事婉轉地告知她丈夫,等她丈夫回來,再做定奪。這樣,他自己自然也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同時,孫閑福還為王壯英想好了托詞,說是操英華支使她去買東西,回來就這樣了,以此來脫責。
    在孫閑福的反復安慰下,王壯英給楊少業打了電話,并且和孫閑福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孫閑福送王壯英回到村口后,獨自回家。
    “沒了?”韓亮聽完偵查員的介紹,說,“那他說的是實話嗎?他不知道王壯英去哪兒了嗎?”
    “這個可以證實。”偵查員說,“按照他的供述,我們找到了那家小賓館,調取了視頻。同時,也走訪了他的一個親戚,確認了他26日一早就回到了家里,然后去親戚家打牌,最后和親戚一起到了那家地下賭場。”
    “又斷了一條線。”我說,“現在就寄希望于搜查組,能找得到王壯英了。”
    “應該是找到了。”楊大隊從門外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跟我進山吧,這次應該錯不了。死者的衣服和王壯英失蹤前的衣著,一模一樣。”
    在沿著崎嶇山路艱難前行的同時,楊大隊和我們介紹了尋找到楊少業的情況。
    “什么?楊少業也找到了?”我拄著一根樹枝,感覺自己像是披荊斬棘的開荒者。
    “我們的民警趕到了楊少業在上海打工的工廠,發現楊少業居然還在上海。”楊大隊說,“我們的民警當時也很奇怪,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趕回去!”
    “是不是王壯英當時沒有說具體?之前孫閑福不是說讓她婉轉地說嗎?”韓亮身體素質比我好多了,走在前面問道。
    楊大隊說:“對,就是這么回事。楊少業說,25日晚上,他很累,已經睡覺了,王壯英打電話讓他回家,也不說是啥事兒,他就應付地說明天回。第二天他休息,所以一覺睡到了中午,再打王壯英的電話,已經關機了。他認為王壯英是沒事兒找事兒,就沒在意,也沒回去。”
    “說的話查實了嗎?”我問。
    “那個孫閑福不是能印證電話內容嗎?”韓亮說。
    楊大隊說:“王壯英打電話的時候,孫閑福怕電話那頭聽到異響,所以躲在衛生間沒出來,也沒聽到說的具體內容。掛了電話,聽王壯英說,楊少業明天就回來。對于楊少業工廠的調查顯示,26日楊少業確實休息,27日他也正常上班了。”
    我點了點頭,看見遠方圍著一圈警察。很不容易,我們終于走到了。
    因為現場處于深山里,所以警戒帶都省了。
    陳詩羽正坐在現場附近的一棵大樹底下,靠著大樹打瞌睡,身上蓋著林濤的警服外套。林濤則在尸體旁邊轉來轉去。
    “你看,上吊了。”林濤指了指掛在樹上的尸體,說,“真是奇怪,為啥要自殺?這事兒和她有多大關系?”
    “是啊,為啥要自殺?”我見林濤正在觀察地面,所以不走進中心現場。
    “你不是才說過嗎,誰知道自殺者的心理會是怎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理活動。”陳詩羽被我們的腳步聲吵醒,拿著林濤的衣服走了過來,“誰把這衣服扔我身上了?臭死了。”
    “真是狗咬呂洞賓。”林濤直起身子接過衣服,“怕你著涼!”
    “我還說了,不能先入為主。死亡方式永遠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簡單。”我笑了笑說。
    尸體被一條軍綠色的布繩掛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跪在地面。
    “上吊不都是要踩板凳的嗎?”小駱在一旁插嘴道,“跪在地上怎么吊死啊?”
    “縊死是有很多種方式的。”我說,“我們經常見的,叫作典型縊死。還有很多種非典型縊死,比如跪著縊死、蹲著縊死、站著縊死,甚至還有些人趴著縊死。因為縊死的死因不僅僅是壓閉呼吸道,導致機械性窒息,還可以壓閉頸部兩側血管,導致腦缺氧;壓迫靜脈竇,導致心搏驟停,等等。”
    “你不是說過,縊死一般都是自殺嗎?”陳詩羽說。
    “確實。”我說,“他縊是很罕見的,因為他縊這種損傷方式是非常難以形成的。不過有個前提,就是要確定死者是縊死。”
    我見林濤已經勘查完畢,走近尸體看了看。尸體的尸僵已經緩解,說明已經死亡48小時以上了。從尸體上可以看見的腐敗靜脈網來看,死亡時間和26日手機關機的情況還是比較相符。
    尸表并沒有明顯的異常痕跡,我拿起死者的雙手,也沒有看見明顯的抵抗傷和約束傷。
    “尸體需要進一步檢驗。林濤,你那邊,有什么發現嗎?”我問。
    林濤拿著自己的衣服正在嗅,被我一問驚了一下,說:“啊?哦!沒有,什么發現也沒有。這里的地面不可能發現什么痕跡物證。”
    我點點頭,示意派出所民警可以把尸體放下來送殯儀館了。
    “真是奇怪,這人的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和她并沒有多大關系,就畏罪自殺。”林濤說,“哦,對了,還有個事情。這天氣都這么涼了,怎么還會有蒼蠅啊?而且,尸體也沒有腐敗多厲害,為什么會有那么多蛆殼?”
    “蛆殼?”我有些吃驚,“在哪兒?”
    林濤見尸體已經被裝進了尸袋,用手扒拉開尸體原始位置下的草叢,指著里面說:“看,一粒一粒的,白色的,還不少呢!最起碼……最起碼有二兩。”
    “二兩?”小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你這樣形容蛆的嗎?”
    我蹲下身來,草叢里確實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白色條狀物體。我撿起幾粒,在手里捏了捏,閉上眼睛思考。
    “是不是嘎嘣脆?”林濤調侃道。
    我重新睜開眼睛,對林濤說:“你也真是,總是分不清蛆和米。”
    “米?”身邊的幾個人異口同聲。
    “還記得那一起案件嗎?從小孩尸體上弄下來那么多蛆,而且你丫的還用一個碗來盛!”林濤見我們正在穿著解剖服,說道。大白天來到殯儀館,他顯得自然多了。
    “記得。”我一邊反手系解剖服的腰帶,一邊說,“你當時說我就像是端著一碗米飯,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倆都沒再吃過米飯。這次,你又要好久不吃米飯了吧。”
    “奇怪了,現場是荒山野嶺,怎么會有米粒?”林濤說。
    “我知道。”楊大隊說。
    我笑著抬了抬手,制止了楊大隊繼續說下去。我說:“等會兒再說,看他們能不能想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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