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林濤說，“是三個右手拇指的灰塵指紋，一個人留下的，非常清晰，有比對價值，且排除了報案人的指紋。不過，我們無法肯定這是不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現(xiàn)場包裹放置的位置是站牌的一角，”主辦偵查員說，“不擋路，所以如果不是誰手賤反復(fù)摸了這個袋子，還真的只能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不管怎么樣，先從這枚指紋開始查起吧。”錢局長說，“除了查指紋，其他人還要對尸源進(jìn)行查找，對衣物的商標(biāo)進(jìn)行排查。最后，還要派一組人對現(xiàn)場周邊進(jìn)行搜查，看能不能找得到尸體的四肢和頭，這樣能夠多一些線索。”
    “那我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我打了個哈欠，“最近我們科信訪案件多，出差不斷，寫材料不斷，太累了。”
    肖大隊長體諒地說：“你們休息吧，熬著也沒用。”
    “我去庫里再看看指紋吧，”林濤說，“系統(tǒng)自動比對的指紋，還需要人工比對才能確定，所以我還必須得去盯著。”
    “好的，”我說，“不過也別太累，畢竟森原也有痕檢專業(yè)的精兵強(qiáng)將，悠著點兒干，身體是自己的。”
    我覺得我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非常像師父了。
    林濤點了點頭帶著幾名痕檢員忙去了，而我和大寶則驅(qū)車趕到市公安局旁邊的一間賓館睡覺。
    因為過度疲勞，我又再次失眠了。
    “云泰案”還是那樣，如影隨形，總是不能忘記。讓人納悶的是，既然掌握了犯罪分子的DNA樣本，為什么還是遲遲沒有破案？看來這個犯罪分子平日里一定是道貌岸然的人，不然早就被刑警們懷疑上了。那么，這個殺死了五個人的惡魔，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伴隨著大寶有節(jié)奏的鼾聲，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第二天一早，是林濤叫醒了正在美夢中的我們。
    一夜沒睡的林濤，經(jīng)過洗漱，還是顯得神采奕奕。
    “有什么好消息嗎？”我急著問。
    “好消息多了去了。”林濤笑著說，“不過還是要結(jié)合昨天晚上的調(diào)查，才能確定這個消息究竟是不是我們要等的好消息。”
    “還賣什么關(guān)子啊，”我說，“快說快說。”
    “昨晚一點，我們通過指紋庫，比對出一個完全符合現(xiàn)場指紋的人。”林濤說，“這個人叫梁偉，三十一歲，鄰省的臺陽縣人，在鄰省臺華市里打工。兩年前，因為盜竊電動車被抓了現(xiàn)行，判了六個月的拘役，所以庫里有他的指紋。”
    “有前科劣跡，”我說，“這和兇手的兇殘狠毒有相似性，高度懷疑。”
    “偵查員目前在調(diào)查他最近一周的活動情況。”林濤說，“如果能排除他是誤碰這個蛇皮袋的可能性，不是他作案，還能是誰作案？”
    “快去專案組。”我興奮地開始穿衣服。
    還沒進(jìn)專案組大門，我就已經(jīng)被專案組里的喜慶氣氛所感染，我知道一定會有好消息。
    “昨晚我們已經(jīng)和鄰省臺華市公安局取得了聯(lián)系，請求他們的協(xié)助，”肖大隊長說，“他們很配合，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查清楚梁偉在一個月前辭掉了工作，一直在臺華市轄區(qū)內(nèi)的臺陽縣居住，臺陽縣也是他的老家。這一周他的活動情況我們還不是很清楚，但據(jù)悉他現(xiàn)在還在臺陽縣。”
    “不管怎么說，”錢局長說，“外地人把指紋留在了我們森原，留在了現(xiàn)場物證上，這本身就是一個重大嫌疑。抓住他，可能就明了了。”
    “當(dāng)?shù)毓矙C(jī)關(guān)已經(jīng)對他進(jìn)行了監(jiān)控，”主辦偵查員說，“應(yīng)該會在一個合適的時機(jī)下手，我們過去直接審訊就可以了。”
    “我們也去吧。”我看了看大寶和林濤，向?qū)０附M請示。
    “也好，”肖大隊長說，“我也去，說不準(zhǔn)殺人分尸的第一現(xiàn)場就在臺陽。”
    到達(dá)臺陽后，我見到了自己大學(xué)時候的老同學(xué)扈林峰。
    熱情地?fù)肀Ш螅枇址逭f：“我們班就你混得最好了，都到省廳當(dāng)科長了，你看我們，還在縣局里當(dāng)個小法醫(yī)。”
    “在哪兒干法醫(yī)不是法醫(yī)？”我笑著說，“那個人抓到后，偵查員們感覺怎么樣？”
    “感覺就是他作的案。”小扈說，“抓來以后，一聲不吭，全身發(fā)抖，不是他是誰？若換作我，我非得叫一晚上冤枉不可。”
    我走到審訊室門外，透過窗戶看了看坐在審訊椅上的梁偉。他咬著下嘴唇，瑟瑟發(fā)抖，不時地用戴著手銬的手端起茶杯喝水，因為手的劇烈顫抖，茶杯里的水不斷地灑出來。
    “我覺得我們可能抓錯人了。”我說。
    “不會吧？”小扈說，“不是他干的，他抖什么？”
    “你不了解前期案情，”我說，“這起案件中，兇手下手極為狠辣，殺人迅速、分尸兇猛。用菜刀硬剁碎死者骨頭的人，心理素質(zhì)絕對不至于如此不堪。”
    “不是說有他的指紋嗎？”小扈歪著頭說。
    我沒再回答，默默走進(jìn)審訊室，走到梁偉的面前，柔聲說：“別緊張，我們就是想來問問你最近干了什么壞事沒有。”
    梁偉抬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滿臉堆笑，身體的顫抖減輕了一些。他張了張嘴，但沒有出聲。
    我接著說：“我相信你沒有殺人，所以你得說實話。”
    梁偉突然大哭起來：“我真的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那你被抓的時候為什么不喊冤？”
    “他們肯定不信的，肯定不信的。”
    “我信你。”我慢慢說道，“你告訴我，我來幫你申冤。”
    梁偉用充滿渴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幾次，說：
    “三天前，我經(jīng)過火車站旁的一個拉面館，我經(jīng)常在那里吃飯，我看見一個農(nóng)民工打扮的光頭壯漢坐在面館門口的椅子上吃面，背后放著一個蛇皮袋。我走過去拎了一下，還挺重，覺得里面可能藏了什么東西。本來是想順手牽羊的，結(jié)果悄悄打開袋子一看，里面的棉花上有血。我當(dāng)時就嚇蒙了，趕緊跑回家睡了一天。”
    “那你當(dāng)時為什么不報案？”
    “我怕警察啊。”梁偉說，“我坐過牢，出來了也經(jīng)常偷一些東西，我怕我如果去報案，反倒會被當(dāng)成殺人犯抓起來。你們得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
    我默默轉(zhuǎn)身離開審訊室，對主辦偵查員說：“放人吧，不是他。”
    4
    “不行，”偵查員說，“畢竟指紋是他的，他還是有重大嫌疑的。”
    “我說不是他就不是他，”我不耐煩地說，“這個人的心理素質(zhì)能殺人分尸？他的這種表現(xiàn)是演不出來的。”
    經(jīng)常讀一些姜振宇老師的書，我對微反應(yīng)觀察也有一些了解。
    “不放也沒問題。”肖大隊長過來圓場，“這人盜竊案子背了不少，也順帶破一些小案件吧。”
    “我們?nèi)ツ莻€拉面館看看吧，”我說，“說不準(zhǔn)兇手就住附近？”
    “我陪你們?nèi)ァ！毙§枵f。
    到了地方就失望了，拉面館和火車站相距不遠(yuǎn)，兇手應(yīng)該是去火車站的途中經(jīng)過拉面館才去吃飯的。
    “從臺陽到森原的火車，能不能查一下？”肖大隊長問當(dāng)?shù)貍刹閱T，說，“至少現(xiàn)在我們可以確定殺人分尸現(xiàn)場應(yīng)該在臺陽，運(yùn)尸時間我們也有數(shù)了，是在三天前。”
    偵查員搖了搖頭，說：“不好查。春運(yùn)客流高峰期間，我們臺陽和你們森原都是交通要道，經(jīng)過的人也多，兩地互相跑的車次也多，實在無從下手。”
    “你們臺陽怎么這么冷？”這條好的線索突然斷了，我感覺萬念俱灰，想起過年可能要在這里過了，心頭一陣涼意。
    “案子先不急，看從梁偉那里能不能問到更多的線索。”小扈說，“我們?nèi)ヅ輦€澡吧，凍了一天了，暖和暖和。”
    我點頭應(yīng)允，一行數(shù)人坐上了小扈開的勘查車。
    車行至途中，我無意間一瞥，看見了窗外的一個招牌。
    “停車停車！”我急忙喊道。
    “怎么了？”小扈把車靠在路邊，一臉疑惑。
    “這家，這家。”我指著那塊招牌說。
    小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露出一臉難色：“這家不行，這家是足療店。”
    “對對對，就是這家足療，就是這家。”我因為激動，有些語無倫次。
    “這家不正規(guī)，”小扈說，“有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干凈。”
    “他的意思不是去這家店做足療，”肖大隊長笑了，“他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案件的線索。”
    聽肖大隊長這么一說，大寶、林濤和偵查員紛紛朝窗外看去。
    那是一家足療店，招牌上是一串英文字母：“aluoba”。
    “是的，”老板娘是個胖女人，妖聲妖氣地說，“這衣服是我們這里的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