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黃府里這些像是鋸嘴葫蘆的人,閆燁想不出別的法子了,只得用他的老辦法查探消息。
小九被他派去了黃府,他自己則帶著另外幾個護衛去了官衙。
照例是之前那個熟悉的小吏接待他。
“大人。”小吏躬身行禮,眼里的戒備被閆燁瞧了個正著。
“起來。”閆燁越過他邁步進門。
“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不必拘禮。”
聽閆燁這么說,那小吏面上的神情很是精彩。
上次他與他說了那許多,今日又是這樣一副神情,保不準是后來被人教訓了。
閆燁拿起桌案上的筆,寫下了幾個字。
寫完后,他將正中間的黃字圈了起來,看向那小吏。
“你上次與我說黃大人的義子婚宴上鬧出了些事,是何事?”
小吏沒想到今日他如此直接,讓他本打算推脫了事的想法落了個空。
他半天沒開口,閆燁朝他看過去。
“怎么?如此小事,難不成還要本官去問問府丞?”
他確實也有這個資格。
小吏慌忙搖頭,“小的不敢,是這事兒有些腌臜,恐污了大人的耳。”
“說來聽聽。”閆燁不以為意。
小吏到底是將事說了出來。
“黃少爺婚宴上有一女子上門,舉止輕浮,聲稱自己要做黃少爺的妾。”
閆燁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這又是哪一遭?
“那女子與黃少爺是舊相識嗎?”他問。
小吏搖頭:“黃少爺說他并不認識那人。”
“不認識?等等,你說她舉止輕浮,她做了什么?”
小吏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但在閆燁的目光逼視中還是開了口。
“她……她在婚宴眾多賓客面前跳起了脫衣舞……”
“啊?”閆燁被這發展震驚的說不出話。
“后來呢?”
“后來那位姑娘就被人帶走了,小的也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這揚州城中的事可當真稀奇。
先是三品大員死于馬上風,再是婚宴上女子大跳脫衣舞,當真稀奇。
閆燁正在心中感嘆,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小六跟他稟報的事。
涂大少爺屋中深夜被抬出去一女子尸體。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事都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
事還未捋出個頭緒,外面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閆燁的仆從在外面候著。
閆燁有些詫異,他告訴過小六,讓他這些日子呆在府中不要外出,那來找他的這個是……
不等他想出個結果,外面的小九已經竄了進來。
“大人,我回來了!”
剛聽到這聲音,閆燁就有些頭疼。
他本以為這家伙去了郡主身邊,應該能呆上幾天的。
誰曾想,竟是連一晚都沒過,他就又回來了。
小九并不清楚他家大人的嫌棄,相反,他很是興奮。
他去了郡主身邊一趟,將近些日子他家大人的功績都說了一通,郡主對大人的印象定然好了不少。
小九一進來見屋中兩人都安靜著,他不自覺的也閉上了嘴。
“早晨不是給了你銀錢讓你出去逛逛嘛?怎么又突然回來了?”
閆燁先開口堵上了小九的話頭。
同時還用眼神向他示意,這里不是他們府上,外面可到處都是眼線。
小九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還是知道親疏遠近的,見屋中有別人在,他接了閆燁的話。
“大人,銀子花完了。”這一句說的可憐巴巴又極委屈。
剩下的話也不用多說,屋內其余兩人就知道了他突然回來的緣由。
閆燁咬牙,這家伙竟如此接話,莫非還當真要他破財不成?
“……”
閆燁沉默不語,小吏卻笑道:“大人對手底下的人當真寬和。”
當真寬和的閆燁這下是不得不破財了。
他掏出懷中錢袋,朝小九扔了過去。
小九眼睛一亮,接的穩穩的。
他將那錢袋捧在手心中朝閆燁笑,口中還道:“大人對我們一向極好。”
閆燁如今才懂了捧殺二字,他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是啊,跟我做事的確辛苦。”
小九卻像是看不懂他的眼色,直白的問出一句:“那大人,這些銀子,小的就都……”
話還沒說完,閆燁已經很快打斷了他,“你自己從中取出五兩銀子去買些想要的東西,對了,別忘了府里的其他人。”
“……是。”小九到底應了這話。
他眉眼耷拉,看著很是可憐。
閆燁卻異常冷酷,理也不理的繼續看卷宗。
小九帶著錢袋很快退了出去。
等晚間吃飯時,閆燁終于從小九口中聽到了昨晚發生的種種。
他心中對涂少爺的懷疑越發深重。
對自己府上的侍女下藥,對郡主鋪子里的護衛下藥,還有黃大人蹊蹺的死法。
那……在黃少爺婚宴上行為詭異的女子,當真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嗎?
閆燁吃不下飯了。
他決定今晚再去一趟黃大人府上,這次他只帶上了小六和小九。
黃府下人在見到閆燁時很是無奈,“又是大人您啊。”
“又是我。”閆燁這次沒功夫與他開玩笑,只提出了想要見一見黃夫人與黃少爺的要求。
“這……”老仆很是無奈。
他們開始時對這位大人是有過期待的,指望他能找到害了他們家大人的人,那樣的死法太過恥辱了。
但這許多日子過去,案子半點進展沒有不說,他還時不時的上門騷擾。
就像是這起案件的兇手,就在他們府中一樣。
幾次下來,別說是夫人少爺,連他也有些不耐。
“今日我有個要緊事想要問問黃夫人,還請老伯通報一二。”
閆燁本沒必要如此客氣,他如今是朝廷命官,奉旨查案,黃夫人黃少爺就是架子再大,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但他不想如此。
黃大人死前上了那么一封折子,即便是他以往真做過些錯事,他死前為國為民的心總不是假的。
他不愿如此為難黃大人的家眷。
“也罷。”老仆嘆了口氣。
閆燁幾人到底是被迎了進去。
這次黃夫人的態度很是冷漠,但閆燁毫不在意。
他徑直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
“黃少爺婚宴上的那位女子,恐怕是您府上熟識的人吧?”
黃夫人雖不清楚他為何提起了此事,但她斷然否認,“黃府里沒人認識她,那是個不知從何處跑來的瘋女人罷了。”
“瘋女人?她來的也太巧了。”閆燁狀似感慨。
黃夫人卻更加不耐煩,“閆大人若無事的話,小婦人要歇下了。”
閆燁道:“夫人不必著急。在下這里有幾件事,想知會夫人一聲。”
黃夫人沒再催促,等著他的下文。
“近些日子,我手下的幾個護衛恰好撞見了幾件事。因著事情實在離奇,就來與夫人講講。”
閆燁這話引得黃夫人有些不耐。
他接著卻道:“黃少爺與涂大少爺減少往來,當真是做對了。”
這話讓黃夫人驚了下,她整整面上神色,問:“大人何出此言?”
閆燁見她如此,就知這其中還有別的事。
他也不隱瞞,將那位涂大少爺做的事一一講了出來。
“我手下護衛偶然撞見涂大少爺的管事與人密謀,燒了人家鋪子,我實在好奇,到底何人如此大膽?
因此派人跟著他,竟意外發現,他還有虐殺女子的癖好,堂堂世家公子,這般行徑實在是令人不齒。”
黃夫人臉色白了些,她動動嘴唇,到底沒說什么。
閆燁卻接著道:“如今尚有些事未查清,暫且容他逍遙幾日,待我查完黃大人的案子,必定將他繩之以法。”
這話是詐黃夫人的。
燒鋪子的是吳掌柜,最多能牽扯進來一個王管事,想將涂大少爺抓進獄中,光靠這事還不夠。
那女尸是從涂大少爺房里出來的不假,但除了兩人親眼看到,他們并未有其他證據。
如今他只能靠這些消息,激一激黃夫人了。
他實在好奇,黃大人活著時與涂家三爺相當要好,黃少爺與涂大少爺也交情匪淺。
為何兩家自黃大人死后就斷了聯系?
若黃大人的死是涂大少爺下的手,為何黃夫人與黃少爺緘口不言?
這當中必定還有許多他不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