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日的事查清楚了。”魏九恭敬回稟,邊說著邊遞上調查結果。
“叫蕭崇林過來。”
“是。”
蕭崇林是禁軍統領,景平帝還是皇子時蕭崇林就追隨左右了,等皇帝登基,他作為皇帝最信任的武將,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禁軍統領,許多不便明說的事皇帝便都會交代給他去做。
過了片刻,蕭崇林進了殿內。
他已過而立,容貌剛正,周身氣勢懾人。
“陛下。”他俯身跪地行禮,禮尚未行完便被皇帝喚起,“說正事,查的怎么樣?”
“回陛下,確如您所想。”
皇帝沉默片刻,“聞相呢?他可派人去查過?”
“屬下在那附近見過些不明身份之人,追查后發現他們出自禮部王尚書府上。”
禮部王尚書,正是聞相妻子王氏的父親。
“他們發現了什么?”
“據臣推測,郡主在其中所做之事應當瞞不過聞相。”
皇帝嘆口氣,“到底是孩子,做事不謹慎,被抓到馬腳也是在所難免。”
“郡主做事確實稱不上完善,但如今這個年紀,郡主稱得上心思縝密。”蕭崇林接話,他乃皇帝心腹重臣,對皇帝的喜惡自然十分清楚。
“其中還有老三的事?”翻看魏九遞上來的東西,皇帝的語氣冷了幾分。
“是,三皇子也參與其中。”
“你從頭細說。”皇帝放下那東西,揉了揉額角。
“事情得從劉綏說起,他正是今日朝上被參的劉侍郎的次子。”蕭崇林絲毫不提郡主常去南風館,因此被人發現疏漏的事。
“他妄圖引誘郡主。”這話落下,殿內空氣驟然一靜,魏九絲毫不敢抬頭看皇帝的神色。
令他沒想到的是,皇帝反倒笑出了聲,“你仔細說,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妄圖引誘昭華。”
魏九默不作聲,蕭崇林繼續道,“他在郡主常去的地方蹲守,以尋友為名幾次與郡主偶遇,郡主開始似是對他生出了些好感。”
蕭崇林到底怕皇帝發怒,他加快語速,“后來郡主被您叫進宮,出宮之時遇上了三皇子,三皇子應是指出了那劉綏不懷好意,遂由三皇子主導制定了今天這么一場戲。”
“繼續說。”皇帝淡淡開口。
“劉綏與南風館小倌廝混,被太學祭酒當場撞破,因他是私自出來的,且三日之內未回太學,祭酒于是下令將他遣送回家。之后就是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了。”
蕭崇林說完,緩了下,抬頭看見景平帝臉上毫無波瀾時,他驚了下。
雖然早知道此事報上去,陛下的心情應當不會很愉快,但他還是沒想到能如此不快。蕭崇林低下頭,靜靜等待著景平帝做出最后的決定。
“魏九。”殿內安靜許久,景平帝終于開口。
“奴才在。”魏九小心應答。
“劉今明,找個由頭送他回家,朕不想在早朝時再看到他。”
“是。”魏九應下,頭深深埋下。
“陛下。”蕭崇林出聲打斷,“您今日才罰了他,若他迅速出事,難免讓人聯系起來。”
景平帝被這么一提醒,腦子才清醒了些,他知道蕭崇林的言下之意。
“三月,三月之內,讓他消失在朕眼前。”
“是,陛下。”
景平帝做下決定后,極少改口,但想想無故被算計的昭華,意向不明的聞峻,朝中如今的局勢,他還是改了口。
事情說完,蕭崇林卻還沒退下,他面上有幾分猶豫,在景平帝冷淡的目光下,很快開口:“郡主似是從常去的南風館中帶了一人回府。”
景平帝愣了下,隨后揮揮手,“查查那人身份,若家世尚算清白,留他在身邊解個悶兒倒也無妨。”
“是,陛下。”蕭崇林終于退下。
*
丞相府。
“聞叔,那人會不會查到我頭上?”男子這話聽著語氣淡淡,但對面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話中的驚慌。
執黑棋的男人抬頭看他一眼,只兩個字給他:“靜心。”
男子深吸口氣,耐著性子陪他下完一盤棋,棋盤還未收起,他又問起了別的事。
“今日朝上那個御史實在可惡,聞叔助我!”
“我沒告訴過你嗎?”男人目光沉著,語氣平穩,“少做那些下三濫的事,若把放在閑事上的那些功夫分一半放在朝事上,你想要的位子說不定已經到手了。”
男子面色一白,被他這直白犀利的話說的啞口無言。
見他眉眼陰郁,不說話,男人放緩些聲音,替他分析起如今朝中的局勢。
“郡主帶來的榮寵確有不少好處,但那是建立在空中樓閣上的,若陛下哪日去了,你當她還是如今這個昭華郡主嗎?”他毫不避諱的說出這等萬一讓人聽了去就會掉腦袋的話。
“但封家?”男子語氣遲疑,提出自己的疑問。
“封家自顧不暇,哪里有空管她。”男人嗤笑一聲,“大業有九州,其中三州由皇室宗親掌握,京都與冀州世家林立,崇州由陳妃母族掌權,差不多就是三皇子的私產了。
青州、涼州由封家人掌管,雖封溢清早死,但涼州一時半會不是別人能掌握的,最后一個揚州,非商賈不得入。你倒是說說,你能從別人手里搶來哪個?”
“我……”男子語氣遲疑。
“回去好好看看史書,奪位途中,從來沒有不確定的。如今尚早,陛下身體看著還康健,你手里得有底氣,要么是人,要么是錢,要么是權,總不能一頭也不占吧?”
男人耐心教他,“三皇子雖蠢,但陳妃和她的母族可不是好招惹的。你若奪不下旁人手里的州,掌不了三軍,就得好好考慮人、錢、權了。”
“受教了。”男子躬身行禮,仍坐在棋盤面前的男人看也沒看他,揮揮手讓他走了。
“唉……”
男子走后,屋里進了一位管事,他恭恭敬敬的進來收拾了走的那人留下來的東西,清理干凈室內,奉上一壺新茶,在旁站定。
“查的怎么樣?”男人開口,不復剛剛的語氣,神色冷淡。
“我們的人仔細盤問了那樓里相關的人,又找附近人家做了佐證,是三皇子與郡主做的。”他頓了下,“三皇子應是主導。”
“封溢清這個女兒倒是有幾分意思。”男人輕笑,如今露出的情緒才真實了些。
“您的意思是?”
“三皇子可沒那個腦子。”男人頓了下,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事,似是在喃喃自語:“若是她,那劉今明應當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