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舅舅身體還算康健,但離景平十六年越來越近了。她要想在朝堂上說的上話,讓朝臣以她的意志辦事,那就必須手握權勢。
如今這個境況,二皇子黨和三皇子黨爭斗不休,她想安插自己的人手,怕是得等到下次科舉,那也是兩三年后的事了,她等不到那個時候,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若能讓手握權勢的朝臣對她言聽計從,那辦起事來自然簡單。
與她有過交集的那個戶部左侍郎的位子,倒是可以籌謀一番。以封浮霜對景平帝的了解,他不會再讓左侍郎在那個位置上再坐多久的。
想著這些事,封浮霜沉沉睡去,她的夢中再次出現(xiàn)了云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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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嵐在貴妃殿中伺候,算得上極好的差事,畢竟貴妃對她另眼相待已是這宮中眾人心知肚明的事了。
“娘娘今日要梳個什么發(fā)髻?”改名換姓的云嵐,不,如今該叫她蘭瀾,蘭瀾的聲色也變了些,她便是聲音壓低,語調放緩,聽著也總有種叫人不適的怪異感。
“你看著來吧,你的手藝我還能信不過嗎?”貴妃卻神色如常,笑著與她談論起朝中事。
后宮不得干政雖是明律,但真論起來,哪個妃子家中不是有一二勢力的?
若非家中頗有權勢,她們也不會成為皇上的妃子。
因而如今的后宮眾人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公然談論朝中事宮人們早已習以為常,甚至有些不得寵的后妃會干涉朝政來在皇帝那里爭寵。
“蘭瀾可聽了最近的熱鬧?”貴妃已梳好了精致的發(fā)髻,與身旁的蘭瀾閑談起來,她似是不怎么在意她的回答,站起身環(huán)視鏡中的自己,笑道:“你這手藝當真不錯。”
蘭瀾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被夸了也無多少反應,她只回應了貴妃的上一句話。
“娘娘說的可是戶部那位大人?”
貴妃正等人伺候,她聽蘭瀾回應,頓時來了興趣。
“我還從未聽過哪位朝臣是喝酒喝死的,他倒是奇了。”貴妃談論朝政時,語氣總帶著絲漫不經(jīng)心。
宮人們魚貫而入,手里拖著托盤,有條不紊的伺候自家娘娘洗漱更衣,她們動作利落,迅速將貴妃換下的衣物帶走,有宮女上前為貴妃披上絲綢上裳。
在這個間隙,封浮霜清楚的看到貴妃的肚子有微微隆起。
貴妃穿好衣裳后,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就看不見了。
她喊來蘭瀾,“陪我去趟承寧殿吧。”見蘭瀾點頭應下,她笑了笑。
貴妃身懷有孕,皇帝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派了許多人護衛(wèi)在貴妃宮里,看著極重視她肚子里這個孩子。
貴妃前往承寧殿,皇帝派來的人自然隨侍身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承寧殿。
如此大的動靜,承寧殿的主子顯然不能當做不知道。她帶著宮人出門迎接,面上帶著些笑意,但眼底的警惕與厭惡卻沒逃過貴妃的眼。
“貴妃娘娘愿意賞臉可真是嬪妾的福氣,眾多姐妹都已經(jīng)到了,就等著您來呢。”
承寧殿的主子淑妃是皇帝登基后才入的宮,她的位份僅在貴妃之下,與宮里的賢妃常常掐的你死我活。
“你既說姐妹們都到了,本宮又怎能不來?”
貴妃面色不變,看也沒看正向她行禮的淑妃,被眾人簇擁著進了承寧殿。
這架勢,倒像是她才是承寧殿的主人。
淑妃面色微凝,但貴妃可不是她能得罪起的,這口氣只得咽下,旁邊有眼色的宮人立刻扶她起身。
貴妃進了內殿,發(fā)現(xiàn)里面坐著的人確實不少,里面有許多甚至是她沒見過面的生面孔。蘭瀾跟在她身邊,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悄悄伸手扶住貴妃。
在場眾人見她進來,紛紛起身行禮。貴妃也不客氣,坐在殿內的主位上看眾人向她行禮。
淑妃剛進殿就遇上了這樣的狀況,只得忍氣吞聲的再行一次禮。
“起吧。”貴妃聲音平淡。
“貴妃娘娘能來,實在是我們姐妹的榮幸。”起身的賢妃笑著開口,這話卻讓貴妃笑了笑,賢妃以為自己拍對了馬屁,但淑妃卻面色微僵。
貴妃覺得面前這兩人實在好笑,雖是對頭,但卻極有默契。
“本宮今日來此,是為了替陛下分憂。”貴妃笑得溫婉,倒有了幾分過去的樣子。
這話誰說出來都是大不敬,偏偏貴妃開口,低下卻無人反駁。
“請娘娘賜教。”淑妃很快應和,她倒不跟賢妃一樣為了拍馬屁,純粹是為了不得罪貴妃罷了。
雖宮中都在傳貴妃不得皇帝喜愛,但淑妃卻不敢怠慢,縱是心中再恨,她也不敢朝如今還未失勢的相府嫡女出手。
聞相可不是好惹的,更別提貴妃的兩個弟弟如今也在朝中任職,他們也頗受皇帝信重。
“戶部那位大人的事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貴妃提起了她得到的消息,“陛下大為光火,諸位近些日子伺候時仔細著些。”
賢妃的父親正是如今的戶部尚書,她聽貴妃提起此事,倒是一愣,反應過來時急忙開口。
“娘娘可否告知到底是何事?臣妾父親年邁,若陛下……”她沒說完這話,但在場眾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賢妃還不知?”貴妃狀似驚訝。
“求娘娘相告。”賢妃越發(fā)著急。
“那大家就都聽聽吧。”貴妃喚過一宮女,囑咐了她兩句。
那宮女隨即上前,向在場各位娘娘行了一禮。
“貴妃娘娘提起的那位大人,原是景平八年入朝的,他頭兩年被分去了史館,一直籍籍無名,后戶部缺人,他正好被調了去。
景平十一年時,因查出了筆數(shù)目不小的陳年舊賬,他被先帝封為戶部右侍郎,一時風頭無兩。但沒過多久便因酗酒誤事被貶,雖仍任職戶部,但已被先帝厭棄。
直到前些天,他在京都一家酒樓內,酗酒而亡。”簡單說起來,也就是一個酒鬼的故事。
“此人倒沒什么重要的,賢妃不必操心,他雖有才,但管不住自己,早晚都是那個下場。陛下再氣惱,只要尚書不像他一樣,自然不會被陛下厭棄。”
貴妃開口總結,她這話卻讓賢妃面色更白,她就怕皇帝遷怒。
因為個酒鬼,淑妃精心準備的一場宴會就這么草草結束了。
回宮的路上,貴妃與蘭瀾倒是說起了那人,“他若沒死,聞相說不準還會提拔他。”蘭瀾默默聽著她說話。
“他有大才是真,但恃才傲物也是真,落得個喝死的下場,說不準也隨了他的心意。”貴妃笑笑,對蘭瀾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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