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浮霜嘆了口氣,現在只希望她派去的那些人能趕上。
不多時,床上的人深深陷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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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斜倚在榻,色彩奪目的裙角垂在地上,與鳳凰鎏金樣式的發簪相映,襯的殿內更加繁復奢華。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看著像是即將要生產的樣子。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殿內一片空寂,只一兩個侍奉的宮女,站在較遠的地方,不敢上前。
等殿外傳來一人的腳步聲,那兩個宮女才似放下了些擔憂,湊近了些。
“娘娘。”女聲尖利,盡管已經放緩了許多,聽在人耳里仍覺刺耳。
見那人近前來,那兩個小宮女臉上浮起些笑來。
“你回來了啊。”貴妃臉色也緩和了些,她揮退殿內其余人,看向額上還有些許汗跡的女子。
她看著年輕,卻穿了一身深色衣裳,發梳的一絲不茍,越發像宮中那些年長的嬤嬤。
“是娘娘,奴婢回來了。”女子上前侍奉貴妃。
她駕輕就熟的拿起案幾上的小錘,輕輕敲在貴妃小腿上,因懷孕浮腫起來的小腿在她手下慢慢放松下來。
“怎么樣?”身子舒服了,貴妃的態度越發和緩。
“奴婢已去見過封侯爺,青州會支持我們。”她湊近貴妃,聲音極小的開口說。
貴妃笑了下,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殿外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貴妃娘娘,淑妃娘娘求見。”高聲呼喊的女聲明顯不是她宮里的,貴妃的眉頭皺起,有些不耐。
“娘娘不如見她一見。”侍奉在一旁的女子含笑開口。
見貴妃看過來,她解釋道:“您如今懷著孩子,與其生氣不如將這氣發出去。”這意思是讓貴妃折騰淑妃了。
“也罷,去看看她作什么妖。”貴妃沒拒絕,被那女子攙著出了殿。
殿外倒是很熱鬧,貴妃宮中的人與淑妃宮中的人鬧做一團,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貴妃朝人群中間看過去,見被簇擁起來的那女子錦衣華服,體態風流,倒也是她的熟人。
“安靜,貴妃娘娘受不得驚,你們在吵什么?”跟在貴妃身邊的女子揚聲喝道。
眾人聞聲看過來時,才發現貴妃宮中的大宮女,蘭瀾,竟是回來了。
兩宮里的人都安靜了下來,蘭瀾于是看向了淑妃。
“淑妃娘娘求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如今已經來了,您有何要事?”她聲色尖利,聽得淑妃背脊發寒。
她早知道貴妃身邊這個宮女是個難對付的,好不容易打聽出來她不在貴妃宮中,誰知如今她來了,那人也回來了。
“娘娘,不如我們殿內說話吧。”淑妃笑道。
貴妃瞥她一眼,淑妃連忙解釋,“您如今懷有龍子,不宜在外久站,況且如今八月這太陽正大。”
貴妃輕嗯一聲,人便都涌向了偏殿。
淑妃剛坐下,就又被蘭瀾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她一時語塞,還沒想好怎樣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到訪。
“到底何事?”貴妃更加不耐煩。
“娘娘,如今交州州牧的位置,由秦王坐著,不太合適吧?”猶豫半天,淑妃到底開了口。
這倒不是她有什么政治遠見,純粹是因為有人攛掇這個蠢貨罷了。
貴妃眸色深了些,她前不久才與秦王達成了交易,如今便有人來攛掇她撤了秦王的職。
皇帝即位后先由太后掌朝,皇帝暗中扶持人與太后對抗。
后宮嬪妃的母家,有支持皇帝的,有支持太后的,兩方斗得你死我活。
過了沒幾年,太后年紀漸漸大了,可能也是心軟了,皇帝也就掌了朝政。
這時候有朝臣想出了為皇帝進獻美女的辦法,一路升官,后面的人紛紛模仿,乃至朝政混亂,后宮嬪妃眾多。
雖然如此,但貴妃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動。
甚至到了后來,沉迷美色的皇帝連奏折也交給貴妃批,貴妃于是成了實際意義上的掌權者,但到底不是名正言順的。
在有心人的牽線搭橋下,她與秦王達成合作,她保秦王穩掌交州,秦王會在合適時機出面支持她,這是雙贏的做法。
揚州富庶,交州緊挨著揚州,與其通商,多有交往,想也知道交州的財力不可小覷,更別提自秦王接管后,交州的軍事力量也不可小覷。
秦王雖是先帝四子,并不受先帝寵愛,但他也是有母族的,王家且可是先皇后的母族,不是好對付的。
再者,秦王在交州經營多年,先帝都沒能從他手中奪下交州,這女人居然來攛掇她?當真是不知死活。
見貴妃許久不說話,坐在下首的淑妃小心翼翼的抬頭打量起她的神色。
她自小就在貴妃身邊伺候,對她也頗為了解,看她這神色,淑妃便知道是自己說的話惹她發怒了。
想起太后的吩咐,娘家弟弟的前途,她假作沒發現貴妃面上的不悅。
“娘娘,不是臣妾想妄議朝政,實在是秦王……秦王他不適合執掌交州。
陛下如今對朝政不怎么上心,我們就更要好好防范有異心之人。秦王是陛下兄弟,手下兵馬上萬,他若是再長久的在交州發展下去,恐怕對朝廷不利呀!”
站在貴妃身后的蘭瀾挑了挑眉,淑妃今兒能說出這么一番頗有見地的話,實在是讓人驚訝,想來是來之前有人教過的。
貴妃聽她把話說完,面上的不悅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更添了幾分厭惡。她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劈頭蓋臉的就朝淑妃砸了過去,驚的淑妃尖叫一聲。
也幸好夏日里奉上來的茶水不算燙,沒將淑妃燙出個什么傷來。
但她的面子里子也算全丟光了,偏殿內雖然沒有多少人,但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還是有的,他們紛紛低著頭,像是沒看見這里發生的事一樣。
貴妃如今的性子是越發的喜怒無常,往日里的和善消失的一干二凈。
往日里在她宮中伺候的人便是辦錯了差事也不要緊,如今就不同了,但凡又惹到貴妃不快的,第二日便消失在了這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越發謹慎。
如今當然也沒人敢為淑妃惹貴妃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