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浮霜自得知李嚴識此人的存在時,心中高漲的恨意就從未消退過。若不是突然病了一遭,她怕是會親手殺了李慎。
躺在床上的十幾日里,她從沒忘記過自己想要殺掉李家叔侄的念頭。
李嚴識如今是涼州大將,身邊自有許多人護衛,且他一死,涼州局勢會再起動蕩,那不是她想看得到,他不能輕易殺了。
但李慎就不同了,他如今不過一個小小校尉,在這京都小有名氣也是因為他是昭華郡主的未婚夫婿,死了就死了,最多李家亂一亂,封浮霜樂見其成。
她就不信,二皇子敢明著護他。
不過不能親自動手,倒是件憾事。
三皇子咽了口口水,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起封浮霜,他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表妹了。
他可記得母妃給的資料里,那李慎小時可是救過她的,更別提他二人后來相伴了快十年。
他以為她不過是要找機會將他革職,沒想到她竟如此狠的下心來。
但再轉念一想,封侯爺死在了那場戰事中,慶安長公主為夫殉情。
封家大房當時只剩一個封南支應門庭,還被派去了青州,只剩這個表妹一人留在世上,如此大仇,怎么報復都不為過。
更別提,那李慎如今還投靠了二皇子。
想到此處,他心一橫。
“好,我答應你。”這便是同意借人了。
封浮霜唇角微微揚起,眼中卻不帶絲毫情緒,她如今只希望,三皇子的暗衛有兩年之后的能力。
能刺殺朝廷大員,一個小小的李慎應當不在話下。
“謝三哥。”封浮霜起身,深深朝三皇子拜了一拜,令他眼中憐憫更甚。
他往日里只覺得這個表妹性情孤傲,縱使后來跟她關系好了些,來往也不算多。
如今想起了她的身世,倒是順勢想起了她年幼時被皇帝寄養在榮信侯府時的遭遇,對她更是多了幾分同情。
封浮霜得到了三皇子的允諾,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也不覺得厭惡了,只想起他在朝中頗受人排擠,一時有些可憐他。
“三哥在朝中的布局可需我幫忙參謀參謀?”封浮霜開口。
三皇子哈哈大笑,“那就多謝表妹了。”他這時并不將封浮霜所謂的幫助放在心上,只覺她心思純善,一心想與她關系更近。
封浮霜卻道:“禮部王尚書乃聞相岳父,聞相常與安國公府二爺交好,安國公府又是齊妃母家,三哥在短時間內想要拉攏到王尚書,極為不易,不如就將他放一放。”
三皇子聞言一驚,他安插在禮部的人確實在試圖將王尚書往他這邊拉,但王尚書是個奸滑的,總是模棱兩可的應付他,他倒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老二外家的事。
“聞相果真與安國公府交好?”三皇子急忙追問,如果當真如此,那聞相豈不是支持老二的?
他不在意封浮霜口中與聞相交好的其實是安國公府的二爺,在他看來,這和相府與安國公府交好并無不同。
“三哥不必驚慌。”封浮霜笑了下,“但聞相與安國公府二爺交好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親眼看過二皇子登基后聞相常與安國公府的二爺來往,她也不會相信,在眾人眼中一向孤傲,不屑參與朝臣結黨營私的聞相,也是有偏向的。
三皇子面上神情幾番變化,最終卻笑道,“還要多謝表妹告訴我這消息。”私底下查證另說,謝意先要擺出來。
封浮霜見他這樣,倒對他高看了一眼。
她不再提聞相,說起了別的,“禮部暫且擱置,戶部與吏部舅舅看的很緊,刑部暫時于三哥無大用,那就只剩兵部跟工部可以籌謀了。”
三皇子連連點頭,他府上的幕僚也是這么說的。
但……
“請表妹教我。”三皇子語氣懇切,配上他那張俊朗的臉,倒真有幾分樣子。
“三哥不必客氣。”封浮霜笑,似是沒發現三皇子眼中的幾分戒備。
他總會相信她的。
今日這些話封浮霜在來之前早與聞肅商議過。
大業的兵部掌天下軍事,得皇帝旨意后甚至可得調兵權,因此兵部尚書是絕對的孤臣,只能忠于皇帝。
但兵部侍郎則不同,兵部與戶部一樣,設有左右侍郎,按慣例,左侍郎掌兵士考核升遷與兵籍,右侍郎掌軍隊征調與邊防,各司其職。
若得兵部左右侍郎支持,那向來以京都馬首是瞻的益州、荊州、交州的數十萬兵力,必然支持三皇子。
至于掌天下造作與經費的工部,若能助三皇子解決明年的潛江決堤,救下數十萬民眾,何愁沒有政績。
但封浮霜不能說明年的潛江決堤,她只道。
“工部向來不參與黨爭,但三哥不能忽視他們,修屋建路,壘壩架橋,哪一樣不是實打實的政績。三哥若能進入工部,腳踏實地,實打實的做出政績來,舅舅怎會不對你刮目相看?”
三皇子聽到此處,已經開始暢想他得到眾多大臣支持,父皇青睞,登上帝位的場景了。
他大笑,喊來早已等候在外的暗衛,當著封浮霜的面將她的要求一字不落的轉述。
看著那暗衛瞬息間消失,封浮霜臉上的笑才真切了些。
*
李慎自被退婚之日起,就一直待在府中閉門不出。
若不是他往日的同袍找上門,李老夫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兒子這些日子一直沒去軍營。
在那同胞的勸說與李老夫人的哭鬧下,李慎還是回了軍營,只不過變得更加沉默。
京都外常年駐守四營一軍,四營分東南西北,密不透風的守衛京都,一營接近五千人。
一軍則在距京都三十里的一城中駐扎,又稱京衛,約有四萬人。
李慎在北營任職,他是從涼州調過來的,因年少入伍,屢立奇功,李慎十三歲時便被封為校尉,在涼州能領千人。
但在權貴云集,世家子弟林立的京都衛中,能領五百人已是不錯。
他以往雖只是個校尉,但卻與皇帝的掌上明珠昭華郡主來往密切,消息靈通的更是知道他二人關系,對他頗為重視,視其為青年才俊。
如今沒了與昭華郡主的婚事,誰還在意一個小小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