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娘子主仆很快被那婢女帶走,她們走的匆匆忙忙的,似是被驚嚇到了。
盧大娘子轉身離開封浮霜的視線,臉上的笑意再也掩蓋不住。
原來,竟如此簡單。
她看了眼身旁跟著的順慧,露出個有些滲人的笑來,既然如此順利,那不如,讓火更大些。
三人路上遇到了幾個零零散散的姑娘,盧大娘子頂著那張面色驚慌的臉時,很是能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于是昭華郡主瘋了似的毀掉自己母親牌位的事,漸漸傳開來。
但此時,這些貴女對這件事還抱著懷疑的態度,畢竟盧大娘子一向看不慣昭華郡主,也難保不是她的瞎話。
盧大娘子宣揚完,卻沒按說的那樣,立刻離開榮信侯府,而是帶著順慧候在了祠堂回壽宴的必經之路上。
順慧的手有些抖,盧娘子看見了,但她只當她膽子小,并未在意。
*
封浮霜沉默了許久,想了許多事。
從她第一次踏進榮信侯府開始回憶,依稀記得的幾件事,無一不體現出張家人的卑劣,但,她還是沒想到,他們敢用如此手段算計她。
封浮霜蹲下身,用巾帕輕輕垅起地上那些碎屑,毫不遲疑的點起香燭,引火將那些碎屑全部燒掉。
云嵐沉默的看著她動作,她也知道,這件事只能封浮霜自己來。
燒掉碎屑,熄滅香燭,收起燃盡的灰燼,做完這些事,封浮霜理干凈自己,才朝來時的路走去。
沒預料錯的話,路上應該有人等她許久了。
跟她料想的差不多,盧大娘子的確等了她許久,她從開始的興奮,等到了暴躁。
順慧的心也跟著她的動作被提起。
終于,在盧大娘子快要瘋魔之前,封浮霜主仆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此處已離舉辦壽宴的廳堂很近了,約莫五十步就能到的距離,因此附近風景極好,郁郁蔥蔥的樹木,幽靜清麗的小湖,在微風浮動時,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盧大娘子十分入戲,在封浮霜靠近時突然大喊一聲,驚的附近的人都看過來。
封浮霜也不例外,她靜靜看著唱戲的人在面前表演。
盧大娘子掐了把身邊的順慧,順慧于是也放聲尖叫起來,附近的人都朝此處看過來。
沒想到看她演戲耳朵還要遭受摧殘,封浮霜皺眉喝道,“閉嘴,你再喊兩聲,不知道的以為是侯府里養了許多鴨子?!?br />
即便此時氣氛不對,云嵐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一笑,盧大娘子面色更不好看。
但封浮霜畢竟與她說話了,想想待會的算計,她忍了下來,靠近封浮霜。
封浮霜退開兩步,盧大娘子卻緊貼上來,時不時的朝封浮霜伸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封浮霜一次一次避開她,卻在想轉身抬腳離開時,被小徑邊上伸出的藤蔓絆了一下。
盧大娘子眼神一亮,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的,瞬息之間便拉過身邊的侍女。
順慧被她一牽,再被封浮霜一撞,踉踉蹌蹌的就要摔倒,盧大娘子在這時卻伸出了腳,本應摔在地上的順慧被絆的栽進了小湖里。
順慧心中恨極,在摔下去之前,死死拽住了盧大娘子的衣袖。
還未反應過來,盧大娘子便與自己的丫鬟一起落了水。
盧大娘子被冰涼的湖水淹沒時還在拼命地掙扎,但她不識水性,只靠著求生本能掙扎。
她拼命的想從水里浮上來,卻只覺一股力纏在腳上,拉的她不停下墜,駭的她嗆了許多水。
與此同時,順慧如同一根藤蔓,死死的纏在盧大娘子身上,盧大娘子掙扎的力度一點一點的消失。
兩人掉下去的動靜早被人注意到,家丁護衛很快聚過來,紛紛跳下水去救小湖里的兩人。
榮信侯府里的這小湖只做觀賞用,未防有人掉下去,湖水很淺,那兩人若是站直了,說不準還能露出頭來,但,她們太緊張了。
等兩人被拉上來時,盧大娘子已經沒了氣息,她的丫鬟順慧也是出氣多進氣少。
被放在小湖邊上的盧大娘子,渾身水跡,面色青白,眼睛瞪的老大,一身華服濕噠噠的黏在她身上,就是膽子大的見了她這樣,也不免打個寒顫。
封浮霜卻是眼睜睜的看著盧大娘子淹死的,她眼中絲毫沒有懼意,看盧大娘子的尸身被撈上來放置在旁,她步履未停的從她身邊過去,徑直回了壽宴。
身后傳來的驚懼視線連云嵐都察覺到了,封浮霜怎么可能沒發現,只不過她的心思,得用來應對接下來的“審判”。
前戲剛剛已經落幕,戲子已經下場,該是下一幕了。
情況與封浮霜所想的相差不多,壽宴才進行到一半,正是人最多的時候。
突然死了個人,自然不是件小事,更何況死的還是護國公的孫女,建寧王世子的未婚夫人。
盧大娘子來的時候陣仗頗大,那五十個披甲帶胄的兵士現在還在外面候著。
眾人面色沉沉,坐在主位的榮信侯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
看封浮霜進來,廳堂中的眾人視線都落到了她身上,室內一時安靜。
封浮霜面色如常的邁步進去,絲毫不受影響。
此時卻有個管事模樣的男子沖了進來,面上汗水涔涔,一副緊張到了極點的模樣。
不待榮信侯夫人出聲訓斥,他就慌忙開口,道:“夫人,不好了,盧大娘子帶來的那些人鬧起來了?!?br />
如他所說,眾人仔細聽去,就察覺到了一陣喧嘩聲。
屋里的張老夫人也被驚動,此時被下人攙扶著朝這邊走過來。
榮信候夫人面色一變,也顧不上理那管事,徑直沖到了封浮霜面前。
“郡主。”她先躬身行禮,再站起身,就全然是一副逼迫的口吻。
“您今日能來赴老夫人的宴,我張家感激涕零。
但容我多說一句,盧大娘子的死與您實在是脫不了干系,我們也無能為力。
若盧家問責,我必出面為郡主解釋。
只是如今這個情形,還請郡主隨我出去同他們解釋。
若不然,那些粗鄙軍士,可是不在乎我們死活的。
張家老的老,小的小,求您憐惜?!闭f完她便抹起淚來,一副實在難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