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喉嚨涌出的血徹底遮掩不住,吐了出來。
她跟李慎離李老夫人的距離不遠,封浮霜吐出的血甚至有不少濺到了她臉上。
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李老夫人尖叫起來。
李慎反應更快,他抱起封浮霜朝內室去,對旁邊下人喝道:“去請太醫。”
躺在老夫人的塌上,封浮霜吐的更多了,李慎抱著她的袖子已經被血浸透。
雖然黑衣看不出什么顏色變化,但刺鼻的血腥味仍充斥在屋中。
看著男人臉上的慌亂,封浮霜眼前閃過很多畫面。
未成親時,他跟她說這一生只要她一個。
成親沒多久,他跟她說別人都是他娘硬塞給他的,他不會碰。
等她生產不順,他跟她說,不會讓別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真可笑啊,她居然會一次次的信這種鬼話,再沒有比她更蠢的人了。
封浮霜忍著喉嚨傳來的疼痛感,把男人脖子拉下,貼著他的耳朵說,“二哥,我多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但不行,我就要死了……”
封浮霜臉上帶著笑意,心里感慨,她一生中第一次說謊,居然如此有天分。
“你不會死!”李慎喝道,他終于沒了以往的從容。
“杜娘子懷了你的孩子,我知稚子無辜,但……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不想讓她取代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前面的一切鋪墊都是為了最后這句話。
“我不會娶她。”李慎回,他甚至沒太聽懂封浮霜話里的意思,他只顧得上回應面前人的話。
封浮霜笑了下,她嘴里卻不停涌出血來,“我還希望你能放云嵐出府……”
封浮霜一字一頓,希望能把這話刻進男人心底。
“好,我答應你,太醫馬上來,你再撐一會,霜霜……”
“你很久沒叫我霜霜了……”
封浮霜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二哥,你要好好活下去,即使……沒有我。”
最后一刻她還說著違心的話,但她這句話,將讓李慎此生,不得安寧。
失去意識之前封浮霜只覺得慶幸,那個孩子沒來她身邊也好。
把他留在這世上,她即便死,也閉不上眼。
搭在肩膀上的手垂落,李慎有點恍惚,他看著臉上布滿血跡女子,手在發抖。
“我帶了你最喜歡的紅豆糕……”他音色喑啞。
下人終于帶著太醫回來了,進門后,室內的氣氛讓兩人僵在原地。
“我要知道,郡主是怎么死的。”抱著尸體的男人開口,沒了在封浮霜面前的溫和。
永慶五年秋末,昭華郡主崩,史書記載,死于吞金。
“她如今怎樣?”伺候小主子用完膳的吳嬤嬤聽到了詢問。
話中的她,吳嬤嬤當然知道是誰,她回:“腿怕是要落下病根。”
封浮霜沒說什么,她還留著杜恩兮,是為二皇子,他那天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
出了門的吳嬤嬤跟云嵐說,“罷了,叫大夫去看看,好好個人,若瘸了,怕是有的受嘍。”
心思細膩的云嵐懂了吳嬤嬤的意思,她低頭應聲,去找了大夫給杜恩兮看傷。
大夫看完診,留下藥膏,無比開懷的領了診金走了。
杜恩兮怎么也沒想到,吳嬤嬤居然愿意給她找大夫。她知道不妙,沒敢用大夫開的藥,全憑自己撐。
她以為能等來二皇子的施救,卻只等到自己膝蓋處的傷開始潰爛。
實在沒了辦法,杜恩兮試探性的涂了大夫開的藥,讓她訝異的是,居然有用。
膝蓋很快不疼了,但當杜恩兮試圖下地走走時,終于發現了不對。她走路時會不受控的一瘸一拐,但凡走快點就要摔倒。
摔過不知多少次之后,杜恩兮終于明白,她的腿,算是廢了。
封浮霜冷眼旁觀半月,看緊了府里的人,卻沒再發現二皇子有什么動作。
既然蛇不打算出洞,那她就再引一次。
“主子。”太監進屋,“郡主府送了份請帖來。”
“哦?”二皇子伸手接過請帖。
侍奉在旁的貼身太監小心斟了杯茶,覷了眼二皇子的面色,見他面上帶笑,才敢開口, “郡主這時請殿下過去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二皇子輕笑,“她之前一時生氣,取消了婚約,如今想必是后悔了。”
太監舒了口氣:“那主子要去嗎?”
“自然要去。”二皇子把請帖擱在一旁,端起茶盞抿了口。
“救命之恩,青梅竹馬之誼,豈是輕易能放下的。如今算算,也有十年了吧。”他輕嘆。
“本宮為李校尉投了那么些資源,如今也是時候讓他回報一二了。”
后面這些話,聽的太監心頭一顫,他沒敢再搭話。
隔日一早,二皇子乘馬車到了郡主府。
剛下馬車,他就聽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喲,這不是二哥嗎?你今天不忙著批折子,怎么跟我們這些人一樣來參加宴會啊?”
另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掀開車簾的三皇子人沒到,聲音早傳了過來。
三皇子劍眉星目儀表堂堂,偏偏滿口粗鄙之語,二皇子從來看不上他。
二皇子轉頭看車上人,微微一笑:“三弟也來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簾被掀開,有少女緩步下來,揚起笑臉,“還有我呢二哥,我也來啦。”
二皇子眼里的情緒真實了些,他笑,“看來今天人不少呢。”
“別在門口嘰嘰歪歪的,小二,走啦!”
“說了不許叫小二,你煩不煩啊!”
“行行行,保證不叫了,小二。”
“啊啊啊,我今天必須讓你知道,我的名字不能亂叫!”
見兩人打打鬧鬧進了郡主府,二皇子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在侍女指引下走進郡主府。
封浮霜邀請的人不少,皇子公主,世家貴女,林林總總加起來估計有十幾人。
花廳里眾多賓客已然落座,品茗閑聊,氣氛十分融洽。
“都到了?”
“都候著了。”
封浮霜的目光落向園子,嗯了一聲。
封浮霜進去時,花廳里安靜了下來,十幾雙眼睛齊齊落在了她臉上。
她今日盛裝打扮,穿一身艷麗的紅色宮裝,戴一套細金打造的頭面。一般女子哪撐的起來,偏戴在她頭上,只叫人覺得她貴氣天成。
她本就是十分的顏色,再經點綴,更是美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