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肅其實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隱藏了盧大娘子身上的傷痕,但古往今來的法子也就那么幾個,他一一試過,自然就知道了。
盧大娘子身上的傷痕顯出來,就證實了聞肅剛剛說的話,她是被溺死在湖中不假,但那是因為有人拽著她,堵死了她求生的最后一條路。
盧老爺神色幾經變幻,眾人反應過來后,朝他投去的視線也夾雜了幾絲不明的意味。
要想尸身上的傷痕隱藏起來,必定是動過手腳的,盧家人看的那么緊,除了他們自己,還有誰有這本事?
“既然已經確定有人謀害盧家小姐,那便開始查吧。”魏九淡聲開口,“今日案件若能水落石出,那是再好不過。”
“是。”
大理寺、刑部的人開始分頭行動,一路人去榮信侯府,找那湖里石頭上的證據,還有一路留在了護國公府,將有機會接觸到盧小姐尸身的人全部扣押。
眾人齊心之下,酉時便有了消息。
從盧家小姐出門時,吩咐馬車故意撞上郡主府的馬車,到她在宴席上與榮信侯府的二小姐私下會面,再到她撞破昭華郡主毀壞牌位,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魏九越聽,神色越冷,“所以,鬧得如此大的事,竟是盧家小姐自作自受?”
“是。”來報信的是大理寺的人,神色冷硬,絲毫不給榮信侯府與護國公府上的人留面子。
“張二小姐說,此事她并不知情,她只是與盧家娘子交好,按她的吩咐布置了些東西,并未料到會有如此結果。”
“倒是撇的干凈。”魏九輕笑一聲,“難不成真還與她無關?”
“撞馬車的事確與張二小姐無關,榮信侯府中她也只與盧小姐見過一面,給了盧小姐一個婢女,說是去為盧小姐介紹榮信侯府的。”
魏九便不再說話,擺擺手讓這些人撤開。
說話的男人見他這樣,行禮后退開了,去了聞肅身邊,將剛剛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加上了許多細節。
“哦……”聞肅若有所思,“你是說,湖里的石頭上確實有痕跡,但沒有第三人的痕跡?”
“是,大人。”那人點點頭。
“難不成真是水鬼?”聞肅思索半天,卻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少在這放屁!”聞肅被張大人這一聲爆喝嚇了一跳,轉頭時已經是滿眼笑。
“大人回來了。”
來匯報消息的那人早看見了聞肅身后悄悄摸過來的張大人,卻不曾出言提醒,此時見兩人說話,便退了下去。
張大人是知道內情的,聽了聞肅方才的話,道:“你就打算這么跟其他人說?水鬼作祟?虧你想的出來。”
聞肅也不著急反駁,只讓張大人找地方坐下,他自己坐在了張大人的對面。
張大人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家伙又有長篇大論了,有些不耐煩,卻沒起身離開,而是安靜等著他開口。
聞肅不負所望,一開口便是,“這事鬧得如此大,自然不可能以這樣的理由混過去。不過……”
“快說!我可沒耐心聽你賣關子。”張大人催促他。
“大人莫急,聽我細細道來。”聞肅卻半點不著急,見張大人神色嚴肅,才正色道,“案子已經基本明了了。
盧大娘子設了個局,想用自己婢女的命去陷害昭華郡主,卻反被溺死水中,前面的證詞證物都可以串起來,唯獨最后一點……”
“你自作聰明加的那第三人,你打算如何圓?”張大人當然知道最后一點是什么,冷聲問聞肅。
聞肅卻滿面正氣,“哪里是我加上的?明明是盧大娘子安排的人,她本想讓自己的婢女死的更徹底,沒成想那人認錯了人,才惹出如此禍事。”
張大人聽此話只覺驚愕,隨即就聽聞肅繼續道:“大人,盧大娘子試圖謀害郡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陛下對郡主的態度您也知道,她做出這種事,沒牽連家族,給她留個全尸,已是陛下仁慈,多背一些罵名又如何?”
張大人沉默了,他知道聞肅這話其實沒錯。
陛下將郡主禁足府中,卻默許她府上的人參與查案,態度已經很清楚了。
聞肅見他不說話,便與他討論起別的,“順慧一個婢女,殺害主子自然難逃罪責,但她及時回頭,為我們提供了不少線索,也算有功,張大人覺得遣她流放如何?”
“你們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甚?”張大人心里卻明白,這是郡主的讓步,好歹也算懲治了兇手。
“在下需得多謝大人寬懷才是。”聞肅起身施禮。
他也知道,張大人其實是私下吩咐過的,否則他在大理寺的行動也不會如此不受桎。
張大人哼了一聲,卻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尸身上的痕跡是誰做的手腳?”
聞肅答的很快,“是盧大娘子的母親,她知道自己女兒做的事,為了隱瞞她女兒做的惡事才如此做。”
張大人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在與護國公府的人交代清楚后,案子便算了結了。
剛被太醫救醒的護國公聽聞案件真相,氣得又暈了過去。
護國公府的其他人卻都垂頭不語,別人不清楚,他們還能不清楚自家小姐是個什么性子嗎?
盧二娘子在自己家只會更放肆,三天兩頭打死仆人已是常事。
更何況證據充足,痕跡明顯,誰也沒辦法昧著良心繼續與人爭執。
只盧大娘子的母親哭的很是傷心。
魏九帶著幾個人回了宮,一五一十的講了來龍去脈,榮信侯府二小姐做的小動作,護國公氣的暈倒兩次,他敘述的很是詳細。
皇帝聽完,面色頗為陰沉。
“郡主如何了?”這話是在問聞肅。
聞肅垂首,恭敬道,“回陛下,郡主在府中一切安好。”
“她前些日子病剛好,又遇上了這種事。”皇帝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只余一片冷漠,“將盧氏女所做惡事公之于眾,念在先護國公的份上,朕許她下葬,不過,不得大辦,不得立碑,不得受人供奉。”
“是。”眾人應聲。
“護國公教孫不嚴,榮信侯府管家不嚴,罰俸一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