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對于他我不是愛,那么在面臨死亡時我為何會恐懼?
幕墻之外,天空之上,藍色朦朧星星閃耀,文圖若伸出手,將它握在手里,又張開,手心里什么也沒有,就像之前的接觸和感覺,皆是假象。
我當時在恐懼什么?
我現在真的如同菲伽說的那樣思維被影響了?
文圖若的手按在幕墻上,看著倒影中的自己,想起那天被他殺死的仆人說的話。
第一次遇見T是在巢穴里,那些不可一世的管理者們一見到T不敢吱一聲,都是低著頭等他發話。
文圖若和別的受試者站在一起,穿著白色的衣服,被圈養的很好,皮膚沒有瑕疵,身材皆是到達同一標準的優美。
管理者跟在T身后點頭哈腰,穿著黑色西裝的T在他們的簇擁下經過一個個受試者,他像一滴墨滴入白色的水,將水染黑,同時也改變了文圖若,讓他見識到了不同的東西。
如果我像他一樣強大,所有人將會臣服于我,而我將擁有無限的自由。
T經過那些人,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但來到文圖若面前時,他停下了。
管理者們也跟著停下來,T垂眼看著文圖若,直勾勾瞅著他,不同于其他深深低著頭不敢多看他一眼的文圖若,淺色眸子里滿是野心欲/望。
“…”
T轉頭示意管理者們,管理者們趕緊交接文件,拿出文圖若的資質報告。
“文圖若邦德。”文圖若趕在T看到他的檔案前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所有人看向他。
T上挑的眼微垂,黑色的眼瞳里面是文圖若的倒影。
管理者被嚇得大氣不敢出,文圖若感到有人在偷偷拽著他的衣袖,示意他要等待T的詢問自己才可以說話,但文圖若并不在乎。
機會就是要爭取的。
“T大人,我可以擔任您需要的職務,您的任務我都會完成!”文圖若向前邁了一步,微微抬頭,直視T,T沒有說話,文圖若又道“我有這個能力,我比在場的任何一位都強!”
即便氣壓很低,但四周還是傳來一陣唏噓聲,文圖若絲毫不受影響。
T微微點頭,表示了贊許,先前看熱鬧的受試者都坐不住了。
“文圖若,你這么說就不太禮貌了吧?我記得你的成績并不是第一!”
“就是…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些話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文圖若站定在原地等著T的答案。
嘩啦嘩啦。
T隨手翻過他的檔案,看的不是很細致就放回管理者手中。
“就他了。”
T吩咐道,看了看文圖若就離開,而文圖若之后的受試者沒有再多看一眼。離開巢穴搬到龍庭別墅區之后T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研究“遺骸”。
他招聘數名科學家組成科研團隊對“遺骸”進行研究,又私自組建軍隊對實驗基地看守。
第二個任務是接近公典免。
當看到任務書時他愣了一下。
“為什么…是他?”文圖若看著資料里一寸照中皺眉的公典免,他問道,想起演講比賽時為他拍攝的公典免,緊貼著他的身體擺正他姿勢的公典免,還有那隱約的青草味。
“你和他有關系?”T摩挲著手指上的銀色戒指。
“沒有,只是認識,合作過幾次。”文圖若頓了頓,“在學生會事務上。”
“那按照任務書行事也是沒有問題的吧?”T問道。
“當然沒有,不就是接近他嗎,我很擅長這種事。”文圖若笑道,但眼里絲毫沒有笑意,“但是,T,我想問你,最后一行字,‘最后一個任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沒有具體內容。”
“還沒到執行時間,不用著急。”T慢悠悠說道,“你現在沒必要知道要干什么。”“所以我現在的任務只是接近他,然后做出一些行為讓他心線崩塌就行了吧?”
“是的。”
“但是一個月之內我可能無法達到你想要的程度,因為他不喜社交。”
“沒關系,我會幫助你。”
“怎么幫助。”
“讓他無依靠的同時又有拖累。”
“…”
“T,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
“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文圖若,不過你知道我做這些你能得到很大的好處就行了。”T勾起嘴角,顯得溫善,“盡力完成你的任務,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收回思緒,再次睜開眼時在幕墻倒影中看到了T面如敷粉的臉。
“這次的情況我都了解了。”T說道,菲伽跟在他身后,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文圖若。
“有了你的研究成果,我也能盡快舉行會議。”T來到會客廳中央站定,抬手一個巨大的玻璃柱子從地板伸出,冰霧釋放,彌散半個屋子,菲伽擺手揮去霧氣,待其消去之后才看清里面是冷藏的“遺骸”,還是那名□□的浮腫的中年婦女,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纏繞著青白的身體,懸浮在缸體里。
但不同于之前的是,那名婦女腹部隆起如懷孕一般,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依然是緊閉著眼,但在菲伽看來,那里多了一絲痛苦。
“我們將在她的孕育之間提取出保管思維的藥劑。”
文圖若說道,從攜帶的黑色盒子中拿出冷藏的新型致幻藥,金色的藥液晃動,映得文圖若眼底發金,“我收取了七萬個18歲以下人的使用數據,得出這個結果,使用它,你想要的肉/體冷藏思維永續將會實現。”
他面無表情地闡述這一成果,沒有一絲興奮,菲伽神色微變,瞄向T,后者臉上掛著同剛見面時禮貌的笑容,只不過現在可以說是發自內心。
文圖若將藥劑雙手捧著送上,像敬重神明一般低下頭,T抬手接過。
“T,人類真的會被他們毀滅嗎?”
文圖若私自調查到的,幾個月前德斯特尼被發現的冬眠艙科技,就是配合這個藥劑的設備。
文圖若不敢想,這兩者配合能讓人類幾乎是永久地沉睡而不崩潰,但現在地球安然無恙并不需要這種技術讓人類留存火種,為何T執意研究它?
只能有一種結果。
T依然把玩著藥劑,盯著晃動的金色藥液,菲伽看了看文圖若,又看了看T,不明白為何事態發展到現在這樣。
“凡事都有風險。”
就在菲伽都要等不下去的時候,T開口說。“什么?”
“可能不會。”T說,將藥劑舉起,透過金色液體看著天空中的藍星。
“如果我成功,那么你們將離開這里,如果我失敗,那么你們將留在這里。”
“什么樣算成功,什么樣算失敗?”文圖若知道他在暗指一百年前科學家聯合聲明——人類永遠不能飛出太陽系。
“說實話,文圖若,我也不知道。”T說道,轉身看向他,“我們從誕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實現過,而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這種方法。”T舉起藥液示意文圖若,“在我褪下的‘遺骸’中,它代表了我唯一的情感,這次我將正視它并吸收。”
“所以你算是先驅者?”菲伽忍不住問道。
“不。”
文圖若與菲伽對視。
“我只是被流放的。”T毫不在意地說出來,臉上笑意依舊。
“唉,我都告訴過你了,我就是你,你不能通過致幻劑將我抹除。”‘我’無奈地搖頭蹲在痛苦的公典免旁白你看著狼狽掙扎的他。
“你看看你,現在這樣。”
“都是你惹的禍,如果不是你蠱惑我,我怎么會對文圖若做出那種事情來!還有我弟!——呃!”
公典免跌倒在地,不停地打滾捂著胸口,痛苦的冷汗濡濕衣服,他咬緊牙關,低聲咒罵“要是沒有你…我就能繼續跟文圖若打聽那件事了!”
“哈哈,你覺得沒有我,即便是正常情況,你也能從文圖若那種人精的口中套出信息來?”
吱呀——
“倚欄,抱歉哦,今天又來你家玩~”
“沒關系,我…我哥他不回家,你們要使用致幻劑在這里就行了。”公倚欄發現他的同學用的新型藥劑和公典免使用的一模一樣之后便將他們邀請到家里來,進行觀察記錄的同時準備將藥劑偷來研究。
“既然你這么說,我們就進去啦!”同學們笑嘻嘻地說,臉上洋溢著迫不及待,推開門準備走入。
“我靠!這怎么有個人趴在地上!?”
驚訝的聲音從臥室傳來,公倚欄愣住,同學轉頭看向他。
“難道…!?”“哥,你沒事吧!?”耳邊傳來公倚欄關切的聲音,公典免癱坐在地上被公倚欄扶起。
胸口傳來嚴重的脹痛,甚至沒有力氣說話,公典免只能無力地看著公倚欄急切的模樣。
“呃,倚欄,這是你哥?”同學尷尬地說,有些甚至都將藥拿出來,只好趕緊收回書包。
“是,抱歉,今天可能不能跟你們玩了。”公倚欄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哥,所以語氣一下變得冷酷,同學們被嚇到,明白這是公倚欄的逐客令,于是識趣地陸續離開。
“失禮了。”公倚欄說,送走同學,將門關上,來到公典免面前。
“我還...我還好。”公典免緩了一會,疼痛削減了一些,他被公倚欄攙扶著躺倒床上。
“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弄。”公倚欄握住公典免的手,關切地問道,此時他們誰也沒有心思去在意前幾天的不愉快,這就是兄弟。
“不...我不想吃東西,你讓我安靜會...實在是太疼了...”
“哥,你是胸口疼嗎?”
“...對。”公典免虛弱的回應,臉色霎白。
“好吧,哥,我去客廳,你要是難受,就叫我。”
“好...”
(有刪節)
對,柴良瑯,我可以找他,他既然是上一個主角,那么他一定知道這怎么解決!
“哥?”公倚欄被公典免吵醒,微睜惺忪睡眼喚著他,抬手摟住公典免。
“嗯,你再睡一會,今天我做飯,做完了叫你。”
“嗯...”公倚欄意猶未盡地說,松開了手轉了個身,鉆進被子里,細軟的發絲露在外面,不一會就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穿上了衣服,被摩擦到,公典免痛的倒吸冷氣,他到廚房翻找了一會,拿出創可貼,等著粥煮好的間隙,他上網搜了搜內衣。
“都怪那個家伙...”他收起手機,必須得停藥了,公典免心里盤算著事情,“我”靠墻站在一邊嗤笑著看著他。
“哥!哥!”
突然臥室傳來公倚欄驚恐的聲音,公典免趕緊走過來。
“怎么了,倚欄,我在這。”公典免按住慌亂的公倚欄,“你別害怕,冷靜點。”
“哥,對不起,哥——”恢復過來的公倚欄不停地流淚,眼睛通紅,他懺悔道“是我導致你現在這樣嗎?”
“…你在可憐我嗎?”公典免冷冷質問,掐住公倚欄的臉強迫他抬頭看自己,眼里帶著憤怒,“你是這意思嗎?!”
“我…哥,我沒有。”公倚欄被公典免的兇相嚇到,不停地眨著眼,臉上被淚水糊的狼狽不堪。
“——”公典免嘆氣,緊閉雙眼,深呼幾口氣后恢復平靜。
“這家伙真是討厭吶,占了便宜還賣乖!”“我”在公典免身旁嘻嘻笑著,拍了拍公典免的肩膀,“干脆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將他蹬了吧,礙事礙腳的家伙!”
“聽著,倚欄,下次不要這么想了。”公典免把住公倚欄的肩膀,胸口微痛,大概是剛才情緒激烈引起的,公倚欄愣愣地看著他“你沒必要怪罪自己,我是你哥,天生有照顧你的義務,而且我也立過誓,要保護好你,我這一切也不是你導致的,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如果沒有用藥,也不會釀成如今的后果。
公典免心里念叨。
還讓倚欄擔心了,我這個哥哥真是不稱職。
“如果你心里過意不去,就好好學習,考上金融大學,之后工作我們一起還債就行了。”公典免放開公倚欄,轉身離開臥室,“洗把臉吃飯了,一會去上學。”
公倚欄想著公典免的話,高興又愧疚,公典免果然還是重視他的。想起教授的建議,公倚欄心想,這或許是與哥和好的機會。但看著公典免平淡的模樣,他思襯一會,猶豫道“哥,你不生我氣了嗎?”
“…我從沒生過你的氣。”
公倚欄沉默了一會,腦海里不斷回放那天晚上在沙發上快被公典免掐死的畫面,想說什么又緊抿嘴唇,很糾結的樣子。
公典免知道他介意那天的事情,但他還沒想好怎么解釋,心里對于失控后做出的這些事的記憶很抗拒,從不愿主動回想。
“我覺得你要是實在看不慣我,就去找心理醫生聊聊。”“我”坐在公典免身旁單手支著下巴調笑,又打量著公倚欄,“只不過在去之前,我覺得你得想好借口,怎么和醫生解釋我的誕生,不然可能無法消滅我哦。”公典免忍無可忍,猛地站起,勺子里的粥灑在身上,公典免看著被弄臟的白襯衫眉頭皺的更緊,“我”哧哧地嘲笑。
“哥!”
“我沒事!”公典免兇狠地看向公倚欄,后者被嚇的呆坐在椅子上。
“——”
“我沒事。”看著公倚欄的模樣,公典免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接著隨手扯過幾張紙快速地擦拭著衣服,但上面依然留下深色印記。
“要不要換我的?”公倚欄怯生生問道。
“不用,今晚我回來把它洗了。”公典免走到門口穿上鞋,公倚欄坐在餐桌前回頭看他。
“我先走了。”公典免說著拎起書包就走出家門。
“——”公倚欄看著眼前的粥,沒了食欲,無力地嘆氣,他不知道他們的關系這樣算不算和好,哥好像跟他隱瞞了許多,他本人知道教授說的那些東西嗎?
我該怎么辦才能保護哥。
公倚欄陷入了迷茫,比起這件事提前畢業都不值一提。
畢竟公典免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