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真的不敢想象這種事情都能發生。
    她拿出課本，卻根本讀不下去，忍不住凝神，想再聽一下。
    可這時候卻又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白帆抿了抿嘴唇，上課鈴聲響了也心不在焉，一節課上的渾渾噩噩，到了課間的時候，都還在一直想著這件事情。
    可能是幻聽吧？
    白帆想著，摸出水杯才發現早上出門沒裝水，于是拿著杯子貼著墻往樓道的飲水機處走。
    飲水機拐角之后就是教學樓出口，通往操場。
    白帆接完了水，無意識地往操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蹲在籃球架下，好像在翻找什么東西。
    應該是海綿寶寶鑰匙扣。
    要是放在平常，能知道江風與在干什么，甚至知道前因后果的細節，白帆會有一種離他很近的錯覺，暗自開心好久。
    但現在，白帆整個人完全是害怕的。
    如果在昨天之前告訴她，她能夠聽到江風與的心聲，不知道她會因此開心多久。可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窺破了他的秘密，雖然所有人包括江風與都不知道這件事，但她無端的心虛起來。對于江風與，她甚至很想躲著他，生怕讓他發現她知道些什么。
    但是開什么玩笑，江風與連她是哪號人都不知道。
    白帆捏緊水杯逃似的快步走了。
    ————
    大課間時間，全校都在后操場做廣播體操，上午的陽光不再和早上一般和煦，刺眼又熱辣，很多人都懶洋洋的。
    兩套廣播體操做完，同學們更是熱的受不住，體育老師一宣布解散，大家就哄哄嚷嚷地往樓道和小賣部兩個方向擠。
    白帆避開人群，走在最后，恰巧鞋帶還散開了，于是走到一個偏一點的空地蹲下來系鞋帶。起來的時候余光瞥到垃圾桶后面有個黃黃的東西。
    她想到昨天年級大群里的失物招領，緩慢地走過去，果然看到一個海綿寶寶鑰匙扣，上面還掛著兩把鑰匙，靜靜地躺在垃圾桶和墻之間的縫里，難怪沒人能看見。
    撿，還是不撿啊。
    白帆原地站了一會，幾乎不再猶豫，假裝有垃圾的樣子走到垃圾桶旁邊，確認一下四周確實沒人過來，飛速地伸向了那個海綿寶寶鑰匙扣。撿到之后趕忙塞進寬大的校服袖子里，又裝作無事一樣手插兜，競走似的回到了教室。
    馬上就要上課，化學老師已經提前進教室告知大家要進行反應式默寫。在大家嘩啦嘩啦翻書背式子的時候，白帆緩慢又隱蔽地把手伸進兜里，捏住了那個海綿寶寶。
    該怎么把鑰匙扣還給江風與呢？
    直接給他的話她根本不敢，當著他的面，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總不能說我在年級大群窺屏看見你丟了鑰匙扣吧，那江風與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啊，他根本不認識你，你卻認識他，還這么關注他。
    突然一道清晰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不會是被清潔阿姨撿走了吧，要不下課去保安室看看。”
    救命！
    白帆被嚇得小幅度一激靈，瞬間腦子一團亂麻，手也火速離開了兜里那個燙手山芋，正好前桌在傳默寫紙，她趕忙接過來又傳給后面，從筆袋里抓出一支筆就在紙上顫顫抖抖地寫名字。
    即便是自己的暗戀對象，能聽到對方的心聲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我要化學默寫，我得小測。
    白帆在心里自顧自地念叨了一會，窗外一陣風吹進來，化學老師開始說題目，教室里只剩下老師的聲音和寫字的沙沙聲。江風與果然沒有再“說話”了。
    一整節化學課白帆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這尊大佛再開尊口，下了課就火速沖到保安室，把鑰匙扣交給保安大叔。
    她想，算了吧，抓不住機會的時候不要硬抓。
    該不會是鑰匙扣鬧了靈異事件，一會江風與來了之后把鑰匙扣拿走，應該就不會再聽到他心聲了。
    白帆習慣了微微低著頭，留下鑰匙扣就轉身離開，結果直至撞上了一個正要進門的人。
    撞了人更不好意思抬頭，她小聲地往旁邊讓了一步：“同學不好意思。”
    本來也沒打算得到回復，說完這句話就要走了，結果白帆就聽到那個纏繞了她一上午的聲音從她腦瓜頂上傳過來：“沒關系，小心些。”
    暗戀很久的人突然緊密地出現在你的生活里是什么感覺。
    白帆此刻心臟哐哐跳，沒想到這么快就碰上了江風與，袖子里的手都攥緊，她埋著頭就跑開了，拐彎的時候有個臺階還不小心絆了一下，回頭看見江風與正從保安叔叔手里接過鑰匙扣，保安叔叔還指了指她的方向，江風與跟著回頭。
    白帆差點又絆到，趕緊鉆進了樓道里。
    這一上午是白帆單方面認識江風與以來最刺激的一個上午。
    ————
    放學以后大家陸續離開教室，白帆還有一道數學大題沒寫完，反正時間還早，趁著思路還在，她就沒收拾書包，想著寫完再走。
    教室不一會就由吵鬧變為安靜，門還沒關，操場上男生打籃球的聲音順著樓道隱隱約約地傳來。
    白帆的位置其實很好，靠窗豎排第四位，朝左扭頭就能看到窗外。學校貼著教學樓種了一排玉蘭樹，幾束枝丫帶著白色的玉蘭花伸到她窗邊，上課的時候都能聞見淡淡的花香。
    此刻教室空無一人，晚霞透過樹枝和窗戶照在前排的桌子上，偶爾傳來幾聲籃球場上男生的歡呼，白帆捏著筆沙沙寫字，獨享這份放學之后教室里才有的安靜愜意。
    分針轉動四分之一個圓，白帆終于寫完卷子，收拾文具準備離開，抬頭的時候猝不及防和窗外的江風與對上了視線。
    可能是打球打了一半去小賣部買水，江風與拿著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手里轉著海綿寶寶鑰匙扣，正在往籃球場走。
    四下無人，江風與注意到她，朝她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鑰匙扣，看口型說了一句謝謝。
    晚霞在玻璃窗上反射出淺淺的粉紅色，窗外的玉蘭花開的正盛，玉蘭樹葉卻剛剛冒尖伸展。
    少年的腳步不做停留，說完這一句話就走出了她的視線，而她站在窗的另一邊停住了動作，一瞬間也屏住了呼吸，只能聽見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