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罷早飯，韓庚帶著四個炮手，推著蒙著炮衣的火炮就出了營門。
    火炮僅有七八百斤重，有兩個寬寬的輪子，四個炮手推著，前面一匹馬拉著，很是輕松地前行。
    韓庚和他的幾個朋友，嘻嘻哈哈地邊走邊說笑，一行人無視燕京城頭上的蒙遼軍，來到距離城墻一千步外站定。
    燕京城頭，蒙遼軍站了一大片人，都在詫異地看著韓庚等人的舉動。
    他們猜不透，鄭軍的幾個將軍，僅僅帶著幾個人推著一門炮，步行來到城下，究竟是想要干啥？
    攻城？不可能，僅僅幾個人攻城，不是找死嗎？
    難道是，是鄭軍的計策，故意誘惑我軍打開城門出戰(zhàn)，然后鄭軍再三面包抄，趁勢殺進(jìn)燕京城奪門？
    很有可能，鄭軍狡猾大大滴，瀛洲、莫州和涿州，就是被鄭軍施詭計奪門后失陷的。
    因此，那幾個人必是誘餌，今日無論如何，絕不能中了鄭軍的奸計，絕不能打開城門出戰(zhàn)。否則，莫州城失陷的一幕必將重演。
    韓庚等人藝高人膽大，不管蒙遼軍是怎么想的。韓庚只想在二十炮內(nèi)，轟斷那兩根吊著吊橋的鐵鎖鏈，保證自己在年內(nèi)，能當(dāng)上柱國將軍。
    “你們可給我瞄準(zhǔn)了，大將軍要求二十炮以內(nèi)轟斷兩根鐵鎖鏈。咱最多用十炮，必須給我轟斷鐵鎖鏈，哥今年能不能當(dāng)上柱國將軍，可就看你們四個的了?！?br/>     韓庚對四個炮手說道。
    “大將軍放心，我保證讓韓將軍當(dāng)上柱國將軍?！辈僮鬟@門火炮的頭目一邊掀開炮衣一邊說道。
    “滾，你能保證我當(dāng)上柱國將軍？那你是多大的官？別吹牛皮?！表n庚一撇嘴，瞪著通紅的雙眼說道。
    看來，代老將軍說對了，他昨晚就是一夜沒睡。
    “哈！我保證在十炮內(nèi)轟斷兩根鐵鎖鏈，讓大將軍不找將軍的茬?！?br/>     “這還差不多，好好調(diào)試，瞄準(zhǔn)了再轟?！?br/>     “好滴。”
    四個炮手矯正好炮口的位置高低，小頭目看了又看瞄了又瞄，片刻后對韓庚說道：“將軍，行了?！?br/>     “哎哎！你可瞄好了。你這一炮可是關(guān)系重大，韓庚想當(dāng)柱國將軍都快想瘋了，你們可別讓他失望。”
    石坤裂開蛤蟆嘴說道。
    “滾，我有那么想當(dāng)柱國將軍嗎？”
    韓庚反駁道。
    “石坤，別胡說，韓庚只是相當(dāng)提督，沒想過當(dāng)柱國。”韓客也開玩笑說道。
    韓庚當(dāng)然會反駁：“你也滾，當(dāng)柱國還有點懸，提督就更別想了，全大鄭才有幾個提督？連大將軍都做不了一鎮(zhèn)提督。”
    韓客說：“那是上京離不開大將軍的坐鎮(zhèn)，不是說大將軍做不了提督。再說，大將軍現(xiàn)在要做就做督領(lǐng)全國兵馬的大都督，那還看得上提督一職？”
    這句話眾人皆無異議，韓庚首先贊成：“說的也是?！?br/>     這時，半天沒說話的項梁急了：“你們咋那么多廢話？開炮開炮，先一炮把韓庚轟上柱國將軍銜再說?！?br/>     “哈哈！對極對極，把韓庚給我射上城墻?！笔ね弁鄞蠼?。
    韓庚拿朋友們沒辦法，氣的直翻白眼。
    四個炮手再次校準(zhǔn)炮口，覺得沒什么問題，然后裝填彈藥，抽出引線。
    “開炮?！?br/>     “開炮”
    韓客項梁等連忙捂住了耳朵。
    炮手拿著火把點著引線，然后大喊道：“快快捂耳朵?！?br/>     轟的一聲巨響震天動地，鐵鎖鏈紋絲不動，城門一側(cè)卻被轟了一個小凹。不用望遠(yuǎn)鏡仔細(xì)觀察，那個小凹幾乎看不出來。
    燕京堅城果然名不虛傳，一炮的威力居然難動燕京堅城分毫。
    “娘的，咋搞的？瞄了半天，你小子就瞄了個這？”
    韓庚松開捂著耳朵的雙手吼道。
    “將軍別急，第一炮是試試炮，有了第一炮做參照，后面的才打得準(zhǔn)。”小頭目訕訕說道。
    石坤道：“別廢話，快裝彈藥，二十炮之內(nèi)，能轟斷兩根鐵鎖鏈就行。”
    石坤也想讓朋友盡快做上柱國將軍，項梁和韓客也是這么想的。
    假如韓庚也被封為柱國將軍，那么，原雁山衛(wèi)的將士里，就已經(jīng)出了一位上柱國王錚，三位柱國衛(wèi)晃、曹顯和韓庚。
    那么，雁山衛(wèi)一系也就一躍而成，大鄭的所有衛(wèi)鎮(zhèn)里，最有實權(quán)的一系。
    爭強(qiáng)好勝之心人皆有之，原雁山衛(wèi)的這些驕兵悍將更甚。
    接連又是四炮過后，鐵鎖鏈終于被轟斷了一根，吊橋傾斜在燕京的南門外，眾人拍手大贊。
    五炮轟斷一根鐵鎖鏈，下面還有十五炮的機(jī)會，轟斷另一根鐵鎖鏈沒有問題。
    看來，韓庚的柱國將軍銜，今年沒跑了。
    不過，今日即便轟不斷這兩根鐵鎖鏈，大將軍王錚也會想盡辦法，盡快把韓庚的柱國銜落實了。
    大將軍對弟兄們的好大家都清楚。他之所以讓韓庚轟斷這兩根鐵鎖鏈，不過是和他開玩笑，讓他加強(qiáng)炮手的訓(xùn)練而已。
    到了此時，燕京南門的城門樓以上，已經(jīng)再也沒有一個蒙遼軍的身影。鄭軍的火炮威力，很多蒙遼軍都見識過。誰都不敢站在城頭當(dāng)活靶子。
    又是兩炮，另一根鐵鎖鏈再被轟斷，吊橋轟然而下砸落在地，蕩起一片煙塵。
    “好，七炮就轟斷了兩根鐵鎖鏈，好，從此時起，你就是我大鄭松江衛(wèi)，中軍乙旅丙營的營校尉了。”
    韓庚的柱國將軍有了保證，自然大喜。他當(dāng)即給那名小頭目連升數(shù)級，直接提拔。
    小頭目大喜若狂，搓著雙手彎著腰連聲道謝。
    可韓庚等人玩鬧般的行為，卻引起了燕京城墻上的蒙遼軍極大的反映。
    僅僅是片刻后，城門樓上的滾木和壘石如雨而下。
    “娘的，咋了這是？下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這是做啥呢？”石坤喃喃道。
    “還能咋？以為我軍轟斷鐵鎖鏈落下吊橋，想要攻城，這是在堵門制造障礙唄！”
    項梁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說道。
    按項梁現(xiàn)在的年紀(jì)，他早該留胡須了，可他學(xué)王錚，也把下巴刮得干干凈凈。
    “轟他一炮，嚇唬嚇唬蒙遼狗，哈哈！”韓客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轟就轟，裝填彈藥，瞄準(zhǔn)城頭上的敵軍，給我轟?！表n庚當(dāng)即下令。
    “好滴。”剛被提升為營校尉的炮手也想表現(xiàn)自己的本事，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一聲，調(diào)整好炮口的高度，命令另外的三個炮手裝填彈藥抽出引線。
    轟的一聲巨響后，燕京的城頭頓時就血肉橫飛一片狼藉。
    不是嚇唬，不是實心彈，裝填的是開花彈，射中的是城門樓。
    燕京南門高高矗立的城門樓下，正在城墻上忙著搬運(yùn)滾木礌石的蒙遼軍士，被炸的死傷一片。
    實心彈是破城利器，開花彈是殺人利器。人的血肉之軀和王錚發(fā)明的大殺器相比，實在軟弱的宛如螻蟻。
    “哈哈！好哩很，再轟。大將軍不讓攻城，咱們今日就放幾炮殺殺敵軍的銳氣。”
    石坤興奮的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再轟，轟他娘的，好幾天沒砍人，老子的手都癢癢了?！?br/>     項梁這個煞神滿口贊成。
    于是乎，燕京城頭近萬蒙遼軍虎視眈眈嚴(yán)陣以待。城墻外一千步左右，八個鄭軍毫不畏懼炮聲隆隆。
    蒙遼軍也反擊了，可蒙遼那種老式投石車的射程，即便是居高臨下，最多也只能投射出五六百步的距離，投出的石塊根本就轱轆不到韓庚等人的身前。
    蒙遼軍無奈韓庚等人的行為，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拋射了兩次石塊后看看沒一點作用，也就不再做無用功。
    此時，萬喜在西大營的營門口，高丕在東大營的營門口，兩人均是穿著便裝和幾個手下一起，笑呵呵地看著朋友們玩鬧。
    鄭軍的品字形三座大營內(nèi)，很多將校三五成群，都在笑呵呵地說著笑話看著燕京城下。
    鄧化和山娃站在中軍營內(nèi)的一座望樓上，各自舉著望遠(yuǎn)鏡看熱鬧。
    狗娃、黑蛋兒和石頭，陪著陳妍在另一座望樓上看熱鬧。
    戰(zhàn)前的鄭軍大營，將領(lǐng)們是很悠閑的。
    可不管韓庚等人怎么的玩鬧，蒙遼軍愣是認(rèn)為，鄭軍是在誘騙蒙遼軍出兵。愣是只挨打不還手，愣是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出城門一步。
    所謂驚弓之鳥杯弓蛇影，就是現(xiàn)在蒙遼軍的真實寫照。
    其實，韓庚等人真是因為王錚的一句玩笑話，出營來和那兩根鐵鎖鏈過不去的，鄭軍真沒有誘騙蒙遼軍出戰(zhàn)，然后趁勢奪門的打算。
    韓庚等人步行而來，都沒有攜帶一把弓弩，項梁和韓客甚至還穿著便裝，連腰刀都沒佩戴。
    假如蒙遼軍在鐵鎖鏈剛剛被轟斷時，趁勢派出數(shù)百精銳出城掩殺，韓庚等人跑都跑不了，必死無疑。
    可蒙遼軍沒有望遠(yuǎn)鏡，一千步外就看不清楚人臉。
    他們不知道，城外竟然有三位，鄭軍極為重要的集團(tuán)軍主帥。假如知道的話，蒙遼軍拼死也會出城一批人馬，生擒或者射死韓庚等人。
    現(xiàn)在的鄭軍有八個不滿編的集團(tuán)軍，新一軍和新二軍改編不久，戰(zhàn)力還較弱，獨立軍是戰(zhàn)械軍。
    真正和蒙遼軍數(shù)十次惡戰(zhàn)的主力，其實是先前組成的五個軍。而那五個軍的軍司馬，現(xiàn)在站在燕京城外的就有三人，另外一個是韓客，他還是中軍的司馬都尉。
    假如蒙遼軍以迅雷之勢，迅速出城擊斃了城外的這八個人。
    那么，鄭軍就會損失慘重，就會失去中軍的司馬和司馬都尉，以及前軍和后軍的兩個司馬。鄭軍三大主力集團(tuán)軍的主帥，就會被一鍋端。
    可惜，蒙遼軍太是謹(jǐn)小慎微，想的太多，就這么白白地錯過了一次好機(jī)會。
    此時，鄭軍中軍大營里的中軍大帳內(nèi)，王錚和代老將軍正在下象棋。
    象棋發(fā)明于先秦，盛于隋唐，初步定型于隋唐。北宋時有了火器，加入了炮后再次定型，已經(jīng)和后世的象棋非常相似。
    大鄭就是另一個空間的北宋，此時下象棋并不奇怪。
    王錚稍微改了一下規(guī)則，就已是后世的規(guī)則玩法。
    “將，哈哈！這回我看你往哪兒跑？”代老將軍執(zhí)紅馬跳馬將軍，王錚的黑將逃無可逃，愁眉苦臉地皺眉思索。
    “馬后炮，黑將逃無可逃，必輸之棋，認(rèn)輸吧！”一旁觀戰(zhàn)的曹顯幸災(zāi)樂禍。
    王錚琢磨了半天，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無法救活己方的主將，就突然耍賴般地，一把攪亂了旗子。
    “營外胡亂開炮，打擾了我的思考，這局不算，再來?！?br/>     “再來？你小子已經(jīng)輸了三局了。說好的，五局三勝，你的胭脂虎已經(jīng)輸給老夫了，別想耍賴?！?br/>     代老將軍瞪著虎目不同意。
    “要不然就和我下圍棋，三局決勝負(fù)。我輸了我就把胭脂虎給你，你輸了就把你的《春山幽居圖》給我，不下圍棋我就不給你胭脂虎?！?br/>     代老將軍珍藏的《春山幽居圖》是前朝大家的名作，鄭妽已經(jīng)垂涎了許久，曾經(jīng)數(shù)次在枕邊和王錚說過此事。
    今日，王錚借著這個機(jī)會，就想把代老將軍的《春山幽居圖》贏過來。
    哪知道他的棋藝臭不可聞，竟然連輸三局，不但《春山幽居圖》沒了指望，竟然還把自己坐騎胭脂虎賠了進(jìn)去，從不吃虧的王錚當(dāng)然會耍賴。
    代老將軍一看王錚要把耍賴堅持到底，他也沒了辦法，只好同意。
    “好好，老夫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計較。就依你，只是，你要是再輸了的話，可絕不能再耍賴了哈？”
    代老將軍對王錚實在是沒轍，就提前說道。
    “不耍賴，絕不耍賴，我要是再輸了，胭脂虎就歸你?！?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