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令每代神皇只會頒發一個。
之前的神皇都是把行走令送給自己的子女,亦或者贈送給對神宮有巨大貢獻的人。
神皇的子女自然不需要行走令來標榜自己的特殊,那些對神宮有功的信徒也不會拿行走令來炫耀。
楚歡不一樣。
他平民一個……不,用卓峰送他行走令時的原話來說——你平民都算不上,得罪大人物的底層只能算是一介草民。
草民像草一樣,可以鋤之,可以燒之,當然,也能踩之。
當初楚歡因為李尋的原因,給李千帆賣命,只是沒想到李千帆為了所謂的大好前途想把楚歡除掉以絕后患。
在李千帆的眼里,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而且他也擔心楚歡會借之前的事要挾他。
一不做二不休。
倒不如殺了他。
是,楚歡是小人物,殺他如踩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只是這事李千帆做的不地道。
背信棄義。
“小人一個。”這是卓峰對李千帆的評價,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標準官場冷血動物。
這樣的人才不會為民請命。
為了不讓民眾在網上亂說,樂寧斷網到今天,名義上是斷網,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叫鎮壓。
也沒有做到一視同仁。
“在一個位置上坐的久了,就不把人當人了。”這是楚歡腦中芯片對李千帆的評價。
楚歡對李千帆……一言難盡,失望透頂。
楚歡在樂寧的過往,雖然他不說,但是卓峰一頓酒的時間就從小刀嘴里打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拿出了行走令送給了楚歡——就憑楚歡昨晚在采蓮河幫他躲過暗殺,神宮那邊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
暗殺是真的,差點被殺也是真的,至于后來發生的事,卓峰只是將計就計而已。
卓峰猜測神宮一定有人想讓他死。
因為想要陣法控制住他,一般人也想不到。
就算神宮沒有親自參與,至少也是暗中推波助瀾。
畢竟神皇的位子……至于是他那兩個哥哥其中的那個,他暫時還沒有答案。
在卓峰沒有找出兇手之前,他會選擇呆在暗處——而給楚歡神宮的行走令,同樣是為了吸引幕后策劃這一切的人。
如同昨晚,兩人一明一暗,楚歡依舊在臺面上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表面上天乙和李墨之都是林竹找來的,林竹已死……線索似乎斷了,但是卓峰不這么認為。
他和楚歡薛岳制定了后續計劃,但是在這之前,楚歡需要在樂寧行走在陽光下。
而李千帆就像一把傘,遮擋著楚歡頭上的陽光。
所以他先是給小蠻聯系,讓楚歡暫時負責神廟在樂寧的分支。
這是明面上楚歡的身份,這個身份會得到沛國官方的認可。
可是還不夠,因為神廟現在勢力還不夠強大。
而神宮不一樣。
神宮有一個洲三個國家在背后支持。
同時考慮到神塔這邊的紫袍祭司可能會不服楚歡——神宮天下行走這個身份對楚歡來說再合適不過,別說紫袍,就是紅袍主教見了楚歡也得笑臉相迎。
因為行走令代表著神皇對擁有者的支持態度。
至于沒有信仰的世俗社會,見到神宮行走,你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可以無視,但是你不能招惹,更不能沒事找事。
因為……信眾是瘋狂的。
神皇在信徒心中接近神的存在。
神宮行走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地位不低,更像是信徒心中的吉祥物。
曾經有無信仰者對著神宮行走罵了一句臟話——那是他能說的最后一句話。
所以李春風才會驚訝,甚至驚慌。
神宮三皇子剛出事,楚歡就帶著行走令冒了出來……他背后是不是代表著神宮?
神宮現在是什么態度?
他拿著令牌迎了出去,而李千帆則依舊站在原地,向門口走了兩步后,他又返回重新做到了飯桌前。
“兄弟你來就來唄,還拿這個干啥?是不是想拿令牌壓我一頭?”見到楚歡,李春風把令牌遞了過去,然后話里有話的問道。
說完他上下打量著楚歡。
楚歡此刻沒帶人皮面具,與三個月前相比,此刻的他臉上多了一些自信,同時身上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威壓,那是來自走獸之祖火麒麟的氣息。
李春風心里一驚,明明楚歡此刻空著手,但是李春風見他看過來,竟然有些頭皮發麻。
很危險。
楚歡伸手接過令牌。
見楚歡打量自己,李春風忙看向楚歡的身后,卓峰和薛岳兩人正站在楚歡的身后。
卓峰依舊帶著人皮面具,不過相貌平平,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與之前相比略有發福,也不知道他是這么做到的。
而薛岳依舊是老樣子,面無表情,像個雕塑一樣。
黃泉刀依舊被他放在后背的網球拍袋子里,他的手里提了一件燕窩以及一兜水果。
按卓峰的想法,楚歡的身份今非昔比,來李府都是給李千帆臉了,以后楚歡在樂寧做什么,你李千帆管不著,不服?不服干一架。
楚歡覺得還是拿點禮品吧,畢竟他是后輩,雖然李千帆不仁義,但是這是禮數。
薛岳贊同楚歡的想法,說了一個詞。
先禮后兵。
現在李千帆雖然辭去了政府的工作,但是根基仍在,不容小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兩個是我的朋友。”見李春風盯著兩人,楚歡就簡單介紹了一下,薛岳沒什么事,楚歡直接報了真名,卓峰在楚歡嘴里成了馮三。
三人都是西裝革履,皮鞋鞋面上一塵不染。
“父親最近腿腳有些不便,他在屋里等你。”李春風說著在前面帶路,偷偷的觀察了一下楚歡的表情:“我們正好在吃飯,你還沒吃吧,一會先吃點。”
“吃過了,不過還能再吃點。”楚歡倒是不客氣的說道。
李春風回頭看了薛岳和卓峰一眼:“一起吃點吧。”
薛岳和卓峰兩人沒有理李春風。
見兩人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真,李春風也沒在意,他的心思都在楚歡身上——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兩人都沒有提李尋。
“剛才李千帆那邊打出去了一個電話。”李春風在前面帶路,腦中芯片這時對楚歡說道。
“你想知道他給誰打電話都說了什么嗎?我已經留存了數據,只是破解需要時間。”
“不用。”楚歡回了一句,他沒想到腦中芯片這么厲害,還這么貼心,只是李千帆說什么在他看來不重要,他也不關心。
“我知道你想知道。”腦中芯片說著嘿嘿笑了起來:“我就不告訴你。”
“求求你快告訴我吧。”楚歡逗它。
“切。”腦中芯片說著一頓:“李府的監控我做過手腳了,隨時就能替換,你想做什么放開手腳去做。”
“你倒是想的周到……只是沒必要。”楚歡暗嘆了一聲,今天能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李千帆已經顏面盡失了。
很快,楚歡三人在李春風的帶領下來到了李千帆吃飯的屋子。
站在門口,楚歡看向李千帆,李千帆也正在打量楚歡。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李千帆率先開口,他還想掌握主動權:“你當初不辭而別,我還擔心了很久。”
楚歡沒想到李千帆的臉皮竟然如此厚。
既然李千帆不覺得丟人,楚歡也就大方的客氣起來:“就是怕您惦記,所以我才去了大荒洲。”
楚歡說著一笑,然后在飯桌前坐下,看了看一桌子可口的飯菜,他繼續說道:“李叔你對吃還是這么講究啊。”
“只是有些東西吃下去,容易壞肚子不說,到時候想吐都吐不出來,惹得一身是病。”
這么多年算下來,楚歡來李府的次數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但是從李尋嘴里還有自己親眼所見,李千帆這人不愛古董字畫,不喜名煙名酒,也沒什么緋聞,就一點,對吃飯很講究,每頓飯講究個葷素搭配,還必須有湯。
楚歡的嘲諷李春風聽著有些刺耳,他開口說道:“楚歡,之前是我父親不對,你……”
李春風本想說看在李尋的面子上,可是他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如果不是看在李尋的面子上,楚歡若是復仇,李千帆現在恐怕早就變成了一堆尸骨。
薛岳這個時候上前,把手里的禮品放在了飯桌上。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來人啊,把這兩個人請出去。”
楚歡剛才的話令李千帆心里很不舒服,他就想給楚歡來個下馬威。
結果,不到三十秒,他喊過來的人被薛岳三下五除二的放倒。
其他趕來的保鏢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沒敢輕舉妄動。
“夠了!”李春風先是命人把受傷的保鏢抬下去,然后看向李千帆:“父親你不要生氣,楚歡沒別的意思。”
說著他看向楚歡,解釋了起來:“楚歡,當初我父親做的不對,但他也是為了小尋打算,看在咱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份上……”
“風哥,我現在叫你一聲哥。”楚歡看著李春風,聲音有些傷感:“當初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再說我這次來沒想做什么啊,只是想恢復到之前的生活。”楚歡說著看向李千帆:“可是李叔似乎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你現在是神宮天下行走,我怎么敢?”李千帆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今天接二連三的變故使他有些心力交瘁,再加上剛才楚歡的爭鋒相對,更是讓他急怒攻心。
楚歡沉默。
他盯著不遠處的相框,相框里是李尋十二歲生日時的照片,李千帆站在她的旁邊,兩人望著鏡頭,都是一臉笑意。
“以后我們在樂寧井水不犯河水。”卓峰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楚歡這人念舊,我不一樣,我和你們沒有什么交集。”
“三皇子出事,他和三皇子關系匪淺,就算我不找他的麻煩,公爵大人恐怕也不會放過他。”李春風這時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是我們的事,我們自然會處理。”卓峰說著對李千帆嘲諷道:“沛國圣人曾經說過一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都活這么大歲數了,做錯事認個錯的勇氣都沒有嗎?真是連三歲小孩錢都不如。”
李千帆的臉瞬間有些蒼白。
李春風轉身對著卓峰怒目而視,卓峰是個話嘮,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見李春風看向自己,他迎著李春風的目光,毫不退讓:“看什么看?子不教父之過,父有錯呢?圣人不是說過嗎——事父母幾諫,阿意曲從,陷親不義。”Xιèωèи.CoM
“莪看你們父子倆都是一丘之貉。”
擱在以往,卓峰這番話勢必會引得李春風大打出手,可是此刻的李春風卻異常平靜,他看著卓峰:“你也是別人的兒子,難道你父親一輩子都沒有做錯過一件事嗎。”
“事和事一樣嗎?”卓峰不服,正想繼續爭辯,卻被楚歡揮手攔住,看著楚歡,卓峰想了想算了,誰讓人家閨女長的那么明艷動人呢,換做自己……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旁的薛岳見卓峰神色有些猥瑣,就出言提醒道。
卓峰不以為意,只當沒聽見。
“我來這里目的很簡單,以后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江小靈也好,眉小魚也好,我們這些人的事,你不要再管,更不要背后搞什么動作。”
“神宮三皇子被殺,世道會變得很不太平,如果再有什么誤會,就算我不出手,我的這兩個朋友可忍不住。”
“你這是在威脅我?”
“你老了。”卓峰在一旁冷冷說了一句:“你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神宮這次不會善罷甘休,神皇的報復已經開始了。”楚歡這時出聲道。
李千帆盯著楚歡,似乎想從楚歡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雖然他很想知道神皇的報復是什么,可是礙于情面,他根本沒臉開口。
“楚歡,咱們都是樂寧人,你也不想樂寧陷入絕境吧。”李春風這個時候開口:“神皇想干什么?”
楚歡沒有說話,他起身向外面走去——這李府,恐怕以后再也不會來了。
他身后傳來卓峰的聲音:
“我告訴你們神宮會做什么吧。”
“樂寧會下一個月雨。”
“海水倒灌,房倒屋塌。”
“這只是開始。”
“此乃神罰。”
卓峰說完轉身離開。
楚歡這時抬頭,有雨滴落下。
像極了那個傷心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