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華夢驟裂 第三十九章 暴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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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大喝一聲,拾起地上的殘劍狠狠朝那人身上投擲,劍身筆直地飛出去,在那人身前丈余的地方忽然停住,硬生生轉個圈,被他足尖一踢,夾雜著凄厲的風聲掉頭扎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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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和陽一把退開褚磊,只聽“撲”地一聲,那劍連頭帶柄盡數扎進石板地里,周圍的石板連一絲裂縫也沒有,看上去那劍仿佛就是生在石板里,力道之精準,令人乍舌。 那人翅膀一展,似乎是要降下來找褚磊的麻煩,然而只降了一些,便立即被狀若瘋狂的柱石道人連聲吩咐劍陣散開,鐵弩一起拉開,朝他身上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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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不避也不躲,只用雙翼包裹住身體,連禹司鳳一起包裹在內,弩箭撲撲扎在翅膀上,如同觸到銅墻鐵壁,半點也刺不進去,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那人冷冷說道:“柱石老兒!你好大的膽子!”柱石道人狂笑道:“你們算什么!哈哈!算什么!原來離澤宮就是妖窩!把道爺當狗耍?!先把你這妖孽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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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更不答話,羽翼忽然一揚,身形陡然拔高,沖天而起。 柱石道人連聲厲喝:“換位換位!將他釘下來!”話音甫落,鐵弩破空之聲乍響,劍陣竟不及對付褚磊他們,先將那人當作了首要敵人,弩箭密密麻麻地射向那人,然而于他始終沒有半點危害,他羽翼上彌漫的金光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弩箭絲毫扎不進去,一觸及便立即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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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似是被不停射來的弩箭感到厭煩。 羽翼一卷,將無數弩箭打得掉頭飛回去,若不是劍陣變化精妙,只怕當場就有許多人被打回來地弩箭釘死。那人笑道:“一群鼠輩!看著就厭煩!”忽而放低身體,俯身飛下來,金翼卷起巨大的氣浪,將眾人吹得站立不穩。 有那些倒霉的弟子。 被他的翅膀沾了一下,連聲也不哼。 便內臟遭受重創而死。 那人伸出另一只手,朝褚磊抓來。 和陽他們都是大驚,大呼小叫地上來阻攔,場上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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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被他抓在手里,百般掙扎不得,眼見他又要來傷褚磊,不由厲聲道:“師父!弟子要得罪了!”他用力朝那人肋下戳去。 肋下是他們的要害,他很清楚的知道,打中那里是什么感覺。 果然一擊而中,那人渾身一顫,登時抓他不住,禹司鳳用力一掙,從空中摔落。 那人低頭看他,似是不相信。 又似失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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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狼狽地別過臉去,不敢再看他,一落地立即翻身跳起,被褚磊用力拉過去,眾人一疊聲問他有沒有受傷。 他搖了搖頭,吸了一口氣。 正要開口說話,忽聽頭頂那人開始放聲高歌,金光大盛,那是大開殺戒的前兆,禹司鳳心急如焚,掌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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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不能讓褚磊他們死在這里!可是,他同樣不能和那人對抗!那一瞬間,他心頭也不知閃過多少應對方法,但全是死路。 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越飛越低。 雙翼輕柔搖擺。 六根巨大地翎羽光華萬丈,千點流金。 美麗得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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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一族信奉至上的美,無論在什么時候,看起來都優雅絕倫。 即使——是殺戮地時候。 他肋下的封印灼灼驚顫,蠢蠢****。 他能夠不顧一切與他相斗嗎?能夠放棄剛剛擁有的一切?能夠……贏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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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人在遠處尖聲叫著他的名字,顫巍巍的,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 禹司鳳下意識地望過去,卻見璇璣附在騰蛇背上,神色焦急驚恐,正拼命朝這里趕過來,兩人身后還跟著玲瓏和鐘敏言,柳意歡則皺眉在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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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拜托了,一定要將他們攔住!禹司鳳狠心閉上眼,正要解開肋下的印,忽聽空中一聲暴喝:“離澤宮可不是你一人說了算!”眾人大吃一驚,只見一道黑影快得驚人,從空中撲下,撞在大宮主身上,竟將他撞得摔飛出去,金色的羽毛落了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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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宮主摔在地上,正欲站起,胸前忽然一涼,一柄劍抵了上來。 他抬頭怒視,嘶聲道:“是你在反我?!”站在他對面地,正是副宮主。 他一手拿著不倫不類的羽毛扇子,另一手抓著劍,劍尖抵在他胸口,還是那么悠哉悠哉。 副宮主笑道:“我不是反你,我是為了離澤宮好。 老祖宗的基業,可不能讓你任性毀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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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宮主勃然大怒,仗著金光護身,竟不懼他的寶劍,往前一沖,打算起身。 誰知胸前一痛,那劍竟然刺破了皮肉,鮮血緩緩流下。 副宮主“哎喲”一聲,嬉笑道:“小心。 這可不是尋常的劍,在你身上戳個窟窿輕而易舉。 你還是安分點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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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回頭,見璇璣他們飛了過來,便道:“小璇璣,你還不快去把你的朋友救出來?站著發呆嗎?你連那個假弟子皓鳳都能打敗,第一名舍你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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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聽他這樣說,不由大奇。 方才軒轅派擺了劍陣,他們就想下來相助,誰知禹司鳳和亭奴使勁攔著,說那劍陣厲害無比,他們去了也幫不上任何忙。 玲瓏差點和他翻臉吵起來,雙方爭執不下,然后那大宮主就突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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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實話,一開始看到大宮主生出翅膀,渾身妖氣勃發,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禹司鳳臉色更是變得和死人一樣,一言不發就跳了下去,無論柳意歡怎么叫他都沒用。 璇璣當時也要跟著去,最后被柳意歡極力阻攔,見攔她不住,柳意歡忽然搶過玲瓏的斷金,擺出架勢,喝道:“誰敢過去,先和我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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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玲瓏和騰蛇都是沖動地,當即就要動手,還是鐘敏言和亭奴拽住,這才罷休。 璇璣喃喃道:“柳大哥,你為什么要攔著?”柳意歡嘆道:“以后你會知道的。 你如果真地重視司鳳。 就不要追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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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真的重視他,就不要追。 為了這句話,她強忍住沖動,留在擂臺上觀望。 可是到了如今,她還怎么忍?忍著看這些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被殺死?!大宮主仰首高歌,那聲音美妙得令人腳趾頭都要蜷縮起來,她只是怔怔地。 低聲道:“騰蛇,帶我過去!”說罷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騰蛇早已等得手癢。 歡呼一聲,足尖一點,從柳意歡頭頂上躍過,跳下了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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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地話讓她一頭霧水,怔了半天,才道:“你……明明是你把她捉來的。 ”為什么現在又要她救她?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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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呵呵笑道:“若果她不是被摘的花,你能決心要贏所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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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 璇璣“啊”地一聲,叫道:“你是故意地……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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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道:“不錯,我是故意地。 大哥,你知道為什么嗎?”他轉頭問向自己用劍制住的大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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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哥?!所有人都怔住了。 禹司鳳急急說道:“副宮主!弟子……不明白……”副宮主輕聲說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離澤宮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連自己身世都不明白,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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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回頭望向臉色蒼白的柳意歡,笑道:“前輩果真信守諾言,一個字都沒告訴他。 ”柳意歡頓了一下。 低聲道:“不要廢話!你們到底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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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緩緩說道:“很簡單,我來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曾經呢,有兩兄弟,弟弟什么都不如哥哥,在心里把大哥當作神一樣敬重,認為他是永遠不會犯錯地。 不過有一天。 弟弟知道大哥和自己想象中地完全不同。 他不但會犯錯,而且犯得錯十分離譜。 不過這些也不算什么,弟弟很快就釋懷了。 兄弟倆齊心協力,為了同一個目標規劃布置,直到弟弟突然發現,兩人地想法分歧差了十萬八千里。 弟弟遵守著上輩上上輩地遺愿,兢兢業業,小心謹慎地行動,盡力不和其他門派發生沖突。 而哥哥呢,卻有一種不為人知的狂念。 他想借著這個行動。 將各大修仙門派除掉……一切的起源是為了什么?大哥。 我什么都知道,源于你做的那件錯事。 我可不能允許祖祖輩輩的基業因為你自己的私念被摧毀。 我讓了你那么多年,如今再也不會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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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雖然說的這樣含糊,但具體意思眾人都大致明白了。 原來離澤宮正副兩個宮主是兄弟,兩人關于某事地意見不一致,而且,聽起來,那似乎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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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顫聲道:“你……你說的基業……難道是說破壞定海鐵索的事?那些妖魔……都是離澤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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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點頭道:“不錯。 你們不是去過了不周山么?烏童這小子干的倒是不錯,只可惜野心太大,不能容他長久。 那是另一個離澤宮,內部的,連你們這些年輕弟子都不知道地地方。 呵呵,司鳳你幾番搗亂,險些壞了我們的大事,按說早該將你處死,不過有人死命護著你,你運氣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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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臉色煞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如果這是一個夢,拜托快些醒過來。 如果它不是一個夢,那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什么?算什么?堅持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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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肩上忽然被人扶住,他神色渙然轉頭,卻見璇璣擔心地看著他。 禹司鳳淡淡一笑,低聲道:“我沒事,很好。 ”騙人,如果很好,為什么他臉色比死人還難看?璇璣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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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忽然沉聲道:“今日副宮主將一切都說了出來,所欲何為?莫非教我們知道,離澤宮一直以來居心叵測,不懷好意,撒下彌天大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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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副宮主笑道:“褚掌門何必話里藏刀。 只是這事既然已經被捅出來,不如索性說個痛快!我是好心,秉承離澤宮上輩遺志,不與凡人發生任何沖突,但不代表我本人愿意這樣做。 必要的時候,我會做得比大哥更絕對!眼下大哥要殺你們,我卻要救你們。 天下五大派掌門人都在這里,且聽我一言,我要你們從此不再追究定海鐵索一事,以后安安分分做你們的修仙門派,繼續除你們的妖,咱們離澤宮便也照樣好好地做五大派之一,簪花大會一樣的參加。 點睛谷,少陽派,你們門派里的定海鐵索要在三日內解開。 今天地事,大家都爛在肚子里,都當作沒發生過。 那么我便仁慈一些,放你們出島。 否則……嘿嘿,你們便做海里魚蝦肚里地爛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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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只聽一陣靴聲橐橐,先前動也不動地離澤宮弟子們一擁而上,劍尖豎起,殺氣騰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