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弄璋本來要把人扶到床上躺著，剛到床邊就聽到他醉醺醺地說:“不要上床，我還沒有洗澡，臟，不能上床睡覺……”
　　嘴角不由微微翹起。
　　以前他們兩個都是單身漢的時候好哥們因為紀(jì)大娘教的比較注意衛(wèi)生，為了賺錢沒少結(jié)伴去山上打獵，有時候時間來不及晚上會在山里過夜，他也要去河邊洗臉洗腳，現(xiàn)在結(jié)了婚有了媳婦了更愛干凈了。
　　不過有這么個漂亮的媳婦兒天天作伴，稍微麻煩點拾掇拾掇自己也成，可惜沒人肯嫁給他這個游手好閑的小混混。
　　李弄璋將人扶著坐在椅子上，周鈺順勢趴在桌子上，闔上雙眼呼呼大睡。
　　譚明月拿了一條薄毯蓋在他身上，雖然他身體好，但是睡著了免疫力下降容易著涼。
　　“嫂子，你讓我打聽的事打聽到了，在第二戰(zhàn)區(qū)。”李弄璋壓低聲音說。
　　“不會讓他發(fā)現(xiàn)是你查的吧！”
　　“不會。”
　　譚明月轉(zhuǎn)身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一封信，“這封信是匿名的，有沒有辦法幫我寄給他的上司，最好不要讓他查出來。”
　　能這么坑害一個女孩子的人必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這事得做得隱蔽一點，雖然事發(fā)還是很有可能會被恨上，但起碼不要牽扯太多人進(jìn)來。
　　李弄璋點點頭接過信。
　　其實這事也挺湊巧的，周彥邦那狗東西最近立了功可能要升官了，部隊里肯定有跟他不對付的人，可以稍加利用一下。
　　這次除了幫嫂子解氣，主要還是因為大周家的人不厚道，當(dāng)年要不是有周叔介紹和他的人脈打基礎(chǔ)，他周彥邦哪有那么容易出頭，結(jié)果周叔一受傷退下來兩家就分家，還各種看不起他的好哥們，新仇舊恨加起來怎么也要狠狠坑周彥邦一把，最好讓他再也不敢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李弄璋將信揣進(jìn)兜里，有些期待周彥邦知道投河的前未婚妻根本沒死反而坑了他們一家，還嫁給了鈺哥時會是啥反應(yīng)。
　　可惜這事只能在心頭里想想，現(xiàn)在他更擔(dān)心一件事。
　　“嫂子，上次派出所那事鬧得那么大，周彥邦如果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到，不知道會不會想啥陰謀詭計來報復(fù)你。”
　　這事譚明月倒沒有害怕，事情鬧得那么大到時候部隊派人查也容易查到，處分也會越重。如果他要報復(fù)自己，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而且她身邊有周鈺這個大力王護(hù)著，只要不犯法基本不會出什么事。
　　現(xiàn)在主要擔(dān)心的是幫自己忙的李弄璋不要被抓到把柄，周彥邦到底是軍官，而李弄璋是投機倒把的二道販子，一旦對上會很不利。
　　“你要小心，如果不能萬無一失，還是讓我自己來寄信。”
　　知道她在擔(dān)心自己，李弄璋將信收好笑了笑，“嫂子放心，這事我肯定會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憔桶残母暩绾煤眠^日子吧！”
　　見他信心滿滿，譚明月也只能選擇相信了。
　　等他離開屋里，她找了把椅子坐下。
　　周彥邦是軍官，地位權(quán)利相對來說比較大，但是這年代的部隊非常注重風(fēng)氣和記錄，行差踏錯便會成為明晃晃的靶子，譚家這種普通小老百姓反而比較棘手。
　　上一回讓他們賠了一百五十塊錢了斷絕了關(guān)系，可他們才是真正給小可憐帶來無盡痛苦的人，這么多年的折磨加上一條人命哪是一百五十塊錢能還得清的，只是想對付還得尋找合適的機會。
　　如果一切能順利，盡快將所有的仇怨徹底了結(jié)清楚，到時候自己也能安安心心和周鈺一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好過日子了。
　　只不過他們一大家子想要離開村里也沒有那么容易，現(xiàn)在是七四年年春，距離改革開放還有好幾年，那會也只是在農(nóng)村實行改革。在牛蒡村推進(jìn)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制得找?guī)准胰撕匣镆黄鸶桑茆曤m然干活一把好手，但不懂這里頭的事，公公周建霖年紀(jì)不小了，不能兜著他們一輩子，以后的路還得他們自己闖。
　　牛蒡村不在對外經(jīng)濟(jì)開放的特設(shè)區(qū)，自己沒有學(xué)歷和文憑不好找工作，改革全面推開還要不少時間，農(nóng)村戶口要去城里生存沒有那么容易。
　　其實最好的捷徑就是高考，如果能考上大學(xué)就會徹底改變命運，屆時周彥邦手段再厲害也會掂量一下，只是作為一個學(xué)渣本渣譚明月有點擔(dān)心自己考不上。
　　村子里有工農(nóng)兵推薦名額，插隊的知青們搶破頭，根本輪不到自己。
　　難道這幾年又要撿起書本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
　　參加小周家酒席的只有周建明一人，不過兩家隔得那么近，大致情況在院子里就能聽到。
　　張曉莉今兒早上就黑著一張臉，像是有人欠了她錢似的，不過她確實被坑了錢，五十塊錢夠一家子用半年還有余，一想到今天是那個小賤蹄子的大喜日子就高興不起來。
　　咋好意思辦這么熱鬧，收了自家的彩禮錢訂了婚鬧成這樣又嫁給那個傻子當(dāng)媳婦，好歹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從兄弟。
　　可又想到自家兒子娶了譚家的繼女，名聲更難聽，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小賤蹄子死了的時候還沒少議論兒子私下不檢點，薄情寡義，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唯一的好處就是兒子沒有間接背上人命。
　　唉！自家咋就撞上譚家這門狗屎不如的親事，她狠狠地剮了正拿著鋤頭翻地的劉彩霞一眼。
　　劉彩霞心里委屈得不行。
　　聽到好多人夸那個賤人長得漂亮，還穿著漂亮的新衣裳，酸得快要冒出泡來。
　　小周家跟大周家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只不過隔著一堵墻，那個賤人生活在天上一樣快樂，而自己卻生活在地獄里備受煎熬。
　　也不知道廖婷是怎么熬過來的，怎么把張曉莉那個老虔婆和周以南那個混世魔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自己一個都應(yīng)付不了，大半個月下來被磋磨得瘦了好幾斤了。
　　周建明吃完酒席回來家里，看見兒媳婦在翻地也沒有搭把手徑直進(jìn)了屋里。
　　劉彩霞心里更氣了，這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都啥人啊，一家子就像螞蟥一樣。
　　她越來越后悔這么早嫁過來受了這么多罪，譚明月死人都能活著回來，誰知道周彥邦能不能像夢里那樣從戰(zhàn)場活著回來，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帶自己去帝都。
　　劉彩霞有時候還會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是不是運氣太衰，或者手段比不上那個還沒出場的廖婷厲害，鎮(zhèn)壓不住周家人，反而被他們咬著脖子吸血。
　　如果周彥邦不能成功咋辦？那么自己的人生也跟著毀了，白白嫁給了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老男人，而且還是被繼妹嫌棄得要死的，接了這個盤在村里的臉都丟盡了。
　　現(xiàn)在她只能眼巴巴地等著看廖婷會不會準(zhǔn)時來插隊，急需要這個人物來驗證自己的夢是真實的，至于那個該死的賤人死了活了都不重要，反正活著也只是嫁給了一個傻子而已，再年輕力壯也比不上周彥邦有權(quán)有勢。
　　……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二月末，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過不了多久就要春耕了，周鈺算著日子打算去山上打獵，正好山里頭的動物熬過了冬天這半個月應(yīng)該養(yǎng)得肥了不少，多抓一些回來腌制或風(fēng)干了，小月亮就可以多吃一陣子肉了。
　　等忙完了春耕，到時候閑下來他又可以去打獵把她養(yǎng)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她實在是太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著骨頭，干那事的時候盆骨都有些硌人。
　　譚家人都是小氣鬼不給她肉吃，那個惡毒的后娘還拿針扎她的手，周鈺當(dāng)時聽著就很心疼，恨不得把他們一家子暴打一頓，好在她嫁進(jìn)自己家里了，他會努力讓她常常吃到肉。
　　得知他明天要上山，譚明月前天晚上做了一些香香脆脆的蔥油酥餅當(dāng)干糧。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鈺就起床拿上干糧和水壺摸黑上山了。
　　他還沒走多遠(yuǎn)就碰上了李弄璋。
　　李弄璋打著呵欠，說話聲里透著明顯的困意，“鈺哥，你今天去山上咋不叫上我呀！要不是周叔昨晚告訴我我都不知道。”
　　周鈺壓低聲音說:“以后不賣錢，不找你了。”
　　兄弟倆合伙入這行時都沒啥本錢，也沒有稀罕的東西能拿去賣，全靠周鈺去山里頭打獵，這些野味雖然沒有大隊養(yǎng)的豬膘肥體壯，但好歹是口肉，而且滋味跟家禽不同，賣到城里能賺不少錢。周鈺拿大頭，李弄璋拿小頭，干了七八年兄弟倆攢下了不少錢。
　　“你別跟著我，我不跟你一道，各抓各的。”周鈺加快腳步。
　　說散伙就散伙一點情面也不講，實在是太孩子氣了，李弄璋笑著跟上去，“鈺哥，我還是跟著你，不然周叔不放心。”
　　盡管周鈺身強體壯力氣大得能幾拳打死熊瞎子，但是山上野獸太多了，像狼、野豬這些喜歡群居的，一旦碰上了得有人引開。
　　周鈺眉頭微皺，“那你不許跟我搶，以后有了再分給你。”
　　“成，不跟你搶，”李弄璋歪著頭，笑著調(diào)侃:“鈺哥，你是不是想留著給嫂子吃？”
　　周鈺耳根有些紅，低嗯了聲。
　　“那得趁著這段時間多抓點。”李弄璋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算一算日子兩人結(jié)婚快兩個月了，以自家兄弟的身體和本錢沒準(zhǔn)很快就會讓嫂子有孩子，嫂子看起來瘦瘦巴巴的得好好補補才能生個健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