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后桌，是一位神棍。
    大家都這么喊，因為他的外表、行為以及在政治課上跟老師掰頭的堅決姿態，都徹徹底底坐實了神棍的外號。
    我有聽說過這位標新立異的同學。
    主要是大家都穿藍白色的校服，連前桌帥哥都會在潮牌外面罩一層校服掩護，而總有那么一個人穿著一身黑。
    我們那位將獨～裁到底的光頭教導主任都妥協了，只要他穿校服外套，里面的打底跟下裝就隨他了。
    一身黑總比五顏六色要好。
    當時流行扎染和熒光黃熒光粉。
    晨會上被點名的前桌帥哥，只有在上課的時候能偷偷摸摸拉下校服拉鏈，展示一下騷包的顏色。露出的腳踝上，還有一截亮瞎人的襪子邊。
    神棍同學的傳聞并不多，但在學習壓力極度緊張的高中，能有非緋聞性的傳聞，就已經是響當當的人物了。
    男生宿舍流傳出來，說神棍同學會在寢室幫大家算命。銅錢、符文，還弄什么神水。要不是阿姨會來查寢，宿舍裝飾有硬性指標，有可能還會弄幾個幡旗。
    硬件太有氣勢了，確實有同學慕名來找他算命。算命是免費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算。問神棍為什么，他跟所有中神弄鬼的江湖騙子一樣，神神在在地回答:天機不可泄露。
    也有人硬要去逗他，神棍不給算，非拉著，還甩了一張紅色的毛爺爺。
    神棍搖搖頭。
    那人把錢塞過去。
    神棍默默塞進褲兜。
    接著雙手合十，變成了虔誠的佛家子。
    “阿彌陀佛。”
    我問我男朋友，神棍有沒有給他算過。
    他說有。
    “算的是什么？事業還是桃花？”
    女生找神棍，多半要算桃花，還特地打電話回家找媽媽打聽出生時間，最好精確到秒。男生也被女朋友催著問媽媽。最后，小情侶的生辰八字擺到神棍面前，看他算根本看不懂的東西，最后得到什么宮化科化祿……
    大家懵逼等著神棍解釋，但神棍四兩撥千斤，怎么理解似乎都可以。
    再問，就是那句永恒的“天機不可泄露”。
    我覺得這和星座以及各種性格測試有點像。很多話放在絕大數人身上都是符合，以形成心理暗示。而那些絕對性的話，根本不會出現。
    可神棍也有把話說的很死的時候。
    很少。
    但有。
    高考前我找神棍算成績，他卻告訴我遠父母。
    等到填志愿，一向做出會支持我決定的母親一反常態，想犧牲分數把我框死在自家的城市，而不大管事的父親也表示了相同的態度。
    我感慨：什么神棍，太不尊重了，分明是大師。
    “都算了，據他的說法是算了整個命盤。好像父母、財運、愛情、事業、健康都包在里面。”
    那是真的慷慨。
    我哼了一聲要聽結果。
    “說我一生都不會為錢所困，財運在30歲左右就能亨通。”
    成年禮物是60萬的手表的人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30歲就能亨通是通成他父母這般成功，還是更上一層樓呢？區別只是有錢和很有錢吧。
    “健康的話也一樣。好像是50歲左右會生一場有驚無險的大病，然后順順利利活到100歲。”
    50歲嘛，我悄悄記下來。
    “事業說會在初期遇到一點點小挫折，要輾轉一下人際關系。”
    這不就是他現在嗎？
    都要被實驗室的人給孤立了！
    他講了七七八八，就是沒講到愛情。
    我捶了他一下。
    他不肯講。
    我急了。
    “是好還是壞？”
    雖然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但是但是……功利性深深刻在我的dna里。中考高考我都勤勤懇懇地爬上山去寺里燒香的！
    他掀起眼皮，自帶兇像的上揚眼型，在橘黃色落地燈的照耀下，露出一點點柔和。
    嘴角很輕很輕地上揚。
    他說：“我們會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