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昱似乎感覺到瓊華想要抽身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腦袋依舊暈得很, 只好抵在她肩上, 嘴里含糊地說：“我看到過你們的相處, 為什么, 就為了這么一個人, 再也不打開心房了……”</br>
瓊華問：“你怎么看到的？”那應當是原主在的時候吧？</br>
“你在夏宇那的數據全都交給了我，我收到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你們在一起很開心……眼里是滿滿的喜歡……和阿紫一樣……現在再也沒有了……我認識你后從沒看到過……”</br>
瓊華聽得心酸, 那就是原主啊！癡癡地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結果自己的枕邊人袖手旁觀她的慘死。</br>
段昱仰頭, 摸著她的臉, 這是他親手一寸一寸做出來的容顏, 每一個細節他都了然在胸, 不知道是在制作的時候，這副容貌刻進了他的心，還是，因為她的模樣早就住進了他心里, 所以他才能制作出這么逼真的容貌。</br>
瓊華輕輕移開臉：“你喝醉了, 回去睡吧。”</br>
段昱放下了手, 慢慢坐起身。</br>
瓊華心中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卻瞪大了眼睛。</br>
段昱坐直身體，神色似乎都清明了一點，但下一刻，他猛地湊到了瓊華的面前, 唇碰上了她的唇。</br>
瓊華看著他酥紅的醉顏，明明特別女相的臉，此刻帶著堅決和剛毅，他沒醉，至少此刻，他的神智是清醒的。</br>
心情復雜難言。</br>
突然有點明白了趙巖的猶豫和退縮。</br>
瓊華第一反應是退縮。</br>
段昱先一步攬住了她的腰，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眼里看不清是醉意還是清明，他的聲音很輕，但是瓊華卻聽得字字清晰。</br>
“別跑……”</br>
“我……”瓊華想說什么，卻又覺得太單薄，在這一刻之前，她還對云牧風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下一秒，她如何用云牧風的理由來拒絕段昱？</br>
“瓊華……不要為了一個人否定整個群體，我……”</br>
“我沒有否定！”瓊華截斷了他的話，她撇開臉，段昱支撐不住，滑在她的肩頭，只聽她說，“我從來不怪云牧風無法接受我，我怨的是他默認夏雨天的所作所為。我的確和你們人類無法相愛成家，但是，那么久的感情，我寒心他的冷漠。所以，我沒有失望，也沒有否定，但是我自從知道自己是個人工智能，就再沒……”</br>
“別說了。”段昱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br>
瓊華不敢看他的眼睛，維持著撇開臉的姿勢。</br>
段昱不讓她逃避，保持著捂嘴的動作，另一手移過她的臉，讓她直面他。</br>
“我——愛——你——愛——你——的——靈——魂！”他直視著她的雙眼，不給她逃避的空間，一字一頓的說，身上散發的氣勢從未有過的強勢。</br>
瓊華眼睛越睜越大。</br>
段昱一點點移開她嘴上的手。</br>
她卻忘記了說話。</br>
段昱見狀，閉上眼吻了上去。</br>
瓊華感受到唇上的異樣，但是眨眨眼不知道該推開他還是……低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白嫩的臉上帶著酒后的酥紅，明明是個男的，長得比女孩子還精致。</br>
瓊華都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腦子里都在想什么！</br>
但是她的不反抗給了段昱勇氣，他吻得更加深入，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所過之處，一片火燙。</br>
瓊華掙扎，勉強推開了一厘米的距離：“和一個假人接吻有意思嗎？”</br>
段昱微微喘息，臉上的紅潮退下大半，定定地看著她，其中的情緒，看得瓊華心生不忍。</br>
下一刻卻聽他說：“整形遍地，有幾個不是假人？”</br>
瓊華梗了一梗，氣道：“至少也有真的！我哪一個地方不是假的？和親一個假娃娃有什么區別？”</br>
段昱勾唇笑了笑：“區別大了，你有靈魂，我親你，我知道你會害羞，會有反應，娃娃會有嗎？”</br>
瓊華仿佛被他戳中了什么要害，差點跳起來：“你……你胡說什么！再像真的，也是一個假人，根本不會有反應！”</br>
段昱笑得意味深長，和白日里的穩重相比，好像換了一個人：“身體不會有反應，但是我知道你的靈魂會，我愛的是你的靈魂，我親的也是瓊華里面的那個靈魂。我知道你會含羞默許，你會回抱我，你會回應我的親吻……”</br>
瓊華里面的靈魂……</br>
如果她有汗毛的話，現在全都豎起來了，那個獨屬于顏華的意識，那個努力在原主記憶里保住自我的顏華……</br>
這一次，真的是整個靈魂都發燙了……</br>
“別說了！根本不是這樣！”瓊華一把推開他。</br>
段昱倒在沙發上，酒精讓他四肢不協調，他索性躺在那兒，含笑看著她。</br>
瓊華只覺得從靈魂深處發熱，不管他會不會在沙發上過夜，明天會不會生病，只想好好冷靜一下，快步扭頭跑了。</br>
段昱一直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眼前什么都沒有了，然后陷入黑暗中。</br>
第二天，瓊華呆在自己的房間并不想出去面對那個完全陌生的段昱。</br>
她和阿紫通話，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其實是想說，把你那個變身了的哥哥趕快領走。但是阿紫正在熱戀期，典型的見色忘義，不但不回家，還說不久后的小長假也不回來了，要和男朋友旅游去！</br>
瓊華只好心里苦嘴上笑地掛了通話。</br>
剛掛了電話，段昱在門外敲門：“瓊華，起了嗎？”</br>
瓊華心里一跳，想起他昨天的所說所做，手足無措。</br>
里頭沒有聲音。段昱又敲了敲門，說：“不是一直都定時這個點醒的嗎？今天還沒起嗎？”</br>
瓊華想起自己現在這個機器人狀態，連睡覺起床都是定時的，根本不能裝睡，頓時氣餒，慢吞吞走過去開門。</br>
段昱見她出來了，招呼她吃早餐。</br>
瓊華沒動：“我吃不吃早餐都一樣，吃了還得清理這些沒用的垃圾，既不會消化也不會吸收，只是在機器里過了一遍，浪費糧食。”</br>
段昱意外地說：“可是你不是說，美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口感嗎？”</br>
瓊華余光看到他的表情，竟然沒有一點異樣，好像昨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br>
他擦了擦手，有點抱歉：“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得早餐不太好？”</br>
瓊華狐疑地看著他：“你……記不記得昨晚喝多了？”</br>
段昱臉上更加歉疚：“忘記自己酒量不好了，想著心事喝得有點多，我昨天讓你困擾了嗎？”</br>
瓊華心中一松，連忙搖頭：“沒有，你沒事就好，吃早餐去吧。”</br>
段昱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進餐廳。</br>
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晚上的后遺癥，雖然段昱好像完全喝斷片忘記了，但是瓊華卻開始變得敏感。</br>
兩人朝夕相處，經常會有肢體接觸、相互攙扶的時候，以前瓊華一直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可那晚以后，段昱一碰她，她就像被燙到一樣，忍不住想縮回去，不敢離他太近，然后在對方莫名的視線里維持鎮定。</br>
她開始想要竭力保持和段昱的距離，明白了他的真心，就不敢再勞煩他什么，怕欠下更多的情債，友情她能還，情意她沒法還。但是段昱卻做得理所當然，她一人扛了，他還懷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問題。</br>
瓊華自己都糊涂了，段昱到底是什么心思？那一天晚上，難道是她在做夢嗎？</br>
在段昱再自然不過的態度里，瓊華慢慢忘記了那一晚的心跳和慌亂，恢復了她想要的平靜生活。</br>
段昱依舊出現在她生活里，一半在她這里一半去研究院。瓊華也分不清他的公事私事，反正在他手里都是游刃有余。最讓她安心的，是他一步一步，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退到了最初的那個位置——她的閨蜜阿紫的哥哥。</br>
這天，瓊華剛從外地回來，段昱發來一個地點，只寫了兩個字：速來。</br>
瓊華以為他遇上了什么事，連忙趕過去。</br>
來到制定的地點，卻是一個餐廳，段昱等在餐廳門口。</br>
“這么著急，怎么了？”</br>
段昱將她的手挽入自己的臂彎，慢慢地往前走：“沒事，就是突然想起這里不遠的海灣，夕陽非常漂亮，我想讓你快點過來看。”</br>
瓊華看了看兩人的手，想抽開。剛一動作，段昱就扭頭看過來：“怎么了？”</br>
瓊華不知怎么就不敢動了，只好笑笑說：“沒事！”</br>
轉臉，就看到一個女孩子定定地看著他們，瓊華不認識，便和善地沖她笑了笑。</br>
女孩子臉一紅又一白，轉身飛快跑了。</br>
瓊華心里疑惑，但是下一瞬，就被段昱的話題帶走了思緒，將那個陌生的路人忘在了腦后。</br>
后來偶爾幾次，斷斷續續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br>
段昱總會帶她去幾個陌生的地方，然后帶她看景、游玩。總強勢地要她挽著他的臂彎，甚至有一次牽住了她的手。</br>
太刻意了，除了那個早就陷入記憶深處誰都不想提起的夜晚，日常的段昱紳士又克制，一直都站在安全的界限外，從不會這樣。</br>
又一次被他強攬著肩看完江景，兩人被一個女孩子跟了一路，直到他們打算離開，那人才扭頭走了。</br>
回到家，瓊華坐到了餐桌邊，要求他在對面坐下，好好談談。</br>
段昱默默坐下。</br>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她問。</br>
段昱揉了一把頭發，嘆息一聲，苦笑：“被你發現了？”</br>
瓊華說：“那個女孩子跟了我們一路。”</br>
段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她太頑強了，我已經明確拒絕，說了能說的所有理由，但是她都不死心，沒辦法，我只好告訴她，我有女友了。”</br>
瓊華恍然：“你把我當擋箭牌。”</br>
段昱抬眼看向她，張嘴想說什么，又低下眉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什么都沒說。</br>
瓊華被他這表情，弄得有一瞬語滯，莫名地心虛。但是很快，她又理直氣壯起來，因為，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了！</br>
“這兩年，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了，所以你一直都是偷偷把我當擋箭牌在用？”</br>
段昱承認：“我父母介紹過兩次，還有實在無法拒絕的，我說我有女友，她們說我一看就是單身漢，非要我找出人來才信……以前會讓阿紫幫忙，但有的知道阿紫和我的關系只好找你了……”他一臉憋悶，“我就這么像找不著對象的？那她們看上我什么了？”</br>
瓊華竟然無言以對。</br>
“她們不好嗎？今天那個女孩子是真的喜歡你吧，眼睜睜看著你帶我看了一晚上的江景都沒走。”</br>
段昱抬頭：“那我不好嗎？幾年了？從相遇的第三年開始我就忘記時間了。”</br>
猝不及防，瓊華沒想到段昱會再提起這事。</br>
越來越平靜的生活，每天守在朋友的界限里，甚至愈漸拉開距離，她以為，段昱在沉默里慢慢消化了那一點點短暫迷亂的感情。</br>
夜深人靜時可能有過失落，但下一瞬就被掩蓋，最后確認友誼是兩人最好的歸宿，就如同她和阿紫那樣，歷經彌新。</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個未來的小說還怕太異想天開太假了，現實都直接創造出基因編輯嬰兒了……</br>
突然覺得男主真委屈，是作者思想太保守，害他追妻這么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