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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弱不禁風(fēng)31

    飯后, 已經(jīng)能滿地跑的小侄子嚷著要放煙花,大哥抱著兒子去庭院里放煙花,柳洺攏著狐裘笑看著他們。
    張蔚恒從后面走過來,將一只火熱不燙手的手爐塞進她懷里。
    柳洺回頭看過去,見是他,又默默轉(zhuǎn)回視線。
    張蔚恒與她并肩而立, 看著庭院里舉著小煙花棒四處跑的小孩:“你喜歡小孩子嗎?”
    柳洺沒回頭,故意破壞氣氛:“我又沒法生。”
    張蔚恒并沒有半點被刺激, 說:“你要是喜歡,我以后領(lǐng)養(yǎng)幾個孩子, 我們一起照顧。”
    柳洺轉(zhuǎn)身進屋了。
    張蔚恒看著她的背影,苦笑了一聲。
    過了年轉(zhuǎn)眼是元宵。朝廷初七就開筆運轉(zhuǎn)了, 元宵佳節(jié),官員們正好是辦公日,有家有室的早早下值回家去了, 柳洺留在最后, 出了門天早已黑下來,街上彩燈高高掛起,一片熱鬧。
    柳洺的馬車行進了一段路,實在駛不過去了, 她看著外頭的燈影來了興致, 讓車夫慢慢繞路回府,自己沿路賞燈回去。
    一路走一路看,許多燈謎她一眼便知道答案但是只做不知, 看著心儀花燈的人站在那絞盡腦汁,猜到燈謎后歡呼雀躍,跟著欣然而笑。
    “公子,可否幫奴家答一下燈謎。”
    柳洺聞聲看過去,見到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站在她身邊,似乎看著自己這邊的方向,是叫她嗎?
    “奴家想要這盞仕女燈,只是才疏學(xué)淺又……囊中羞澀……公子……”少女聲音軟軟的,帶著羞赧與懇求。
    柳洺一笑,仰頭看向仕女燈的謎面。
    年輕男子面冠如玉,氣質(zhì)清冽,雙手背后微微仰頭看著花燈,卻不知自己也成了別人眼里的景。
    帷帽下的少女接著紗帷遮擋,偷偷看著這個俊俏的郎君。
    “是算盤。”另一個清朗的聲音插進來。
    柳洺和少女回頭,柳洺神色怔忡一瞬。
    “答對了!這位官人答對了,這燈歸您嘞!”花燈小販笑盈盈地摘下燈籠遞過來。
    張蔚恒接過花燈,在柳洺以為他會給少女的時候,直接提著燈轉(zhuǎn)身走了。
    少女低下頭。
    柳洺“誒——”了一聲。
    張蔚恒回頭:“誒什么誒?還不走?”
    柳洺看看失落的少女,又看看張蔚恒,見他臉色臭臭的,突然覺得好笑,對著少女說了一聲“抱歉”,連忙跟了上去。
    “你羞不羞?和一個姑娘搶仕女燈。”
    “我猜中了燈謎自然是我的,你想送姑娘,你來買呀!”
    “吝嗇鬼,我才不買你的,我隨便找?guī)讉€攤子,猜個謎而已,想要多少仕女燈就有多少。”
    張蔚恒停住腳步,微微彎腰對上柳洺的眼睛:“送了花燈明天是不是還要讓媒人上門去?你不是說不成親嗎?”
    柳洺想說這有何關(guān)系,突然想到,是了,在這個禮教嚴(yán)苛的朝代,唯一寬松的一天就是元宵節(jié),男子送女子花燈有定情的寓意。
    柳洺忘了這茬,理虧,閃爍視線,小聲嘀咕:“我就算真娶妻也是有心無力,怕什么。”
    張蔚恒頓了頓,噗嗤笑了,趁著人多擁擠,牽住了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
    柳洺輕輕掙扎了一下,張蔚恒握得更緊:“跟牢了,小公子這么白面書生的樣兒,人家可不知道你是大官老爺,小心拍花子把你拍走了。”
    天子腳下,皇城邊上,哪來的拍花子敢這么大膽?
    柳洺心里吐槽,手上沒有動了。
    張蔚恒嘴角緩緩勾起,只覺得心頭雀躍,腳底生風(fēng),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開闊美好起來。
    兩人牽著手走過長街,一直走到柳府門前,張蔚恒把仕女燈遞過來。
    “給我?”
    張蔚恒替她攏了攏披風(fēng),笑:“本就是給你的。”
    柳洺對上他含有深意的眼眸,一頓,想起了送花燈的寓意:“我……”
    “好了,天冷,快回去。”張蔚恒掰著她的肩膀?qū)⑺D(zhuǎn)向大門,推她進去。
    柳洺握緊了手里的提桿,一步一步往里走。
    一直走到要拐進照壁,回頭看了一眼,門外月照清輝,什么人都不在了。
    張蔚恒站在石獅子的陰影里,看到最后柳洺回眸,腳步輕快地轉(zhuǎn)出來,輕輕一笑,這回真的回家了。
    元宵過后,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春天來了。
    運河化冰,成了窮光蛋的張蔚恒要南下做生意,有心留在柳洺身邊軟磨硬泡也不成了,只能依依不舍地離開。
    柳洺半推半就請他吃了一餐餞別宴,在他離開后一頭扎進了戶部春種的雜事中。
    戶部掌管各地糧餉、稅賦、鹽課、俸祿、戶口……顯而易見,鹽課賦稅是朝廷重中之重,右侍郎百般爭取,想要全權(quán)負(fù)責(zé),柳洺不覺得這些是多好的差事,退了一步成全他,自己開始梳理全國的戶口和官員俸祿制度。
    做官不掙錢,這是張蔚恒經(jīng)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可是如果不掙錢,為什么一人做官全家升天?那么這其中的財富來自哪里?
    杜絕貪腐,官員的俸祿制度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
    柳洺沉下心革陳除弊,提出的建言再次合了皇帝的心意,一連兩個月忙著改良官員薪俸舊制。右侍郎不是無能之輩,只是沒有柳洺大膽有想法,累死累活完成任務(wù),卻不像柳洺那般得皇帝欣賞,心里越來越憋屈。
    兩個月后,柳洺和皇帝私底下討論多次的新俸祿法在大朝會上首次提起,引起百官嘩然。雖然這個新法漲了官員的薪酬,尤其是底層官員,但是對于貪污的標(biāo)準(zhǔn)更加嚴(yán)苛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朝廷再次鬧成了一鍋粥。
    柳洺這個出頭鳥飽受同僚“擊打”。
    “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初出茅廬,經(jīng)歷過多少事,也敢隨意更改例行百年的官俸之法?”
    柳洺身體不好,柳洺受不得刺激,每每朝堂上武官大嗓門文官誅心,皇帝被氣得臉成豬肝色時,柳洺就捂著胸口打斷:“各位大人,請慢慢說,我……我有些頭暈……”
    某些程度來說,張蔚恒當(dāng)初覺得柳洺是奸臣的想法還真挺準(zhǔn)的,柳洺擅長揣摩人心,每次打斷“發(fā)病”都恰到好處,讓皇帝對她充滿好感又不懷疑她是裝的——當(dāng)初太醫(yī)診斷還記憶猶新,皇帝只認(rèn)為自己和柳愛卿同在一個戰(zhàn)壕,柳洺總能及時解圍讓他下臺階,也總能與他同仇敵愾。
    久而久之,越發(fā)信重柳洺。一帝一臣,無需多說,心有靈犀。
    有一次有人不信,對著她狂噴口水,話語中倚老賣老把皇帝都帶進去了,顯然是早前皇帝收拾老臣積壓的不滿借題發(fā)揮,柳洺咣當(dāng)一下,真的倒地了。
    老臣半句罵人的話卡在喉嚨,皇帝大怒,一邊讓內(nèi)侍叫御醫(yī)救人,一邊將這些大臣罵得狗血淋頭,不尊圣上,對同僚毫無友愛之情,在朝堂之上都是如此,你們當(dāng)真能愛民如子?
    柳洺被送去偏殿,御醫(yī)診斷后還是老一套話:耗費精血太多,身體十分虛弱,即便好好保養(yǎng)著,也是壽命有礙。今日是氣急攻心,血脈逆行,此病最好不要花心思動怒氣,否則于病不利。
    竟然是真的病弱?滿殿的人驚呆了。
    皇帝更氣,把所有反對改革的人一個接一個點名罵過去,將這些人的老底全都掀翻了。
    這時大家才知道,皇上竟然對他們了如指掌,他們干過的事情樁樁被記在心上。
    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氣勢頓無,落了下風(fēng)。
    偏殿里,柳洺很快“醒來”,還感謝了一番老御醫(yī)。
    御醫(yī)看著柳洺:“柳大人的脈相好生奇特,男身女脈,老朽只聽聞過,頭一次碰上。”
    柳洺詫異了一下:“原來這還有專門的學(xué)名?我只當(dāng)是我身子不好才導(dǎo)致的。”
    御醫(yī)臉帶困惑沉吟著,看了看柳洺平躺下不太明顯的喉結(jié),想起書中說此類人身體發(fā)育偏向女子,毛發(fā)少,男子特征弱……最后搖搖頭不再糾結(jié),看著柳洺目露同情:“只是傳說而已,老朽從前都當(dāng)是謠傳,沒想到竟是真的,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柳洺忍笑,點點頭:“此次有勞大人了。”
    御醫(yī)笑著搖搖頭:“奉旨辦事,不過柳大人的確身體虛弱,一定要小心保養(yǎng)。”
    柳洺應(yīng)是。至于奉旨辦事……皇帝只是讓內(nèi)侍傳話說得嚴(yán)重點,但是真昏倒假昏倒?皇帝不知情也不在意,因為柳洺昏倒的時機非常好,給皇帝遞上了把柄。
    柳洺一暈成名,從此朝堂之上一般人不敢對她大小聲,再針鋒相對都記得克制一點,只為一點——此人深得帝心,氣死了她,自己的仕途也到頭了。
    很多人希望柳洺被氣死,但是每個人都不愿做實行的那個人。
    柳洺的日子一下子順了,雖然還是很繁忙,但是心情非常好。
    “柳公子!柳公子!救命啊柳公子!”這日柳洺在戶部,外頭官差來通報,說有個沒規(guī)沒矩胡亂喊人的小廝,說要找她,怕誤打殺了人,來問柳洺是不是真的認(rèn)識。
    柳洺出去一瞧,竟然是張蔚恒那邊的小廝,那小子哭得慘不忍睹,被官差們拖著喊救命。
    她揮手讓人松開,問:“小九?你怎么到這來了?”
    官差聽令松開人,小九連滾帶爬抱住柳洺:“柳公子,快救救我家少爺,他出事啦!”
    柳洺心停跳了一瞬,連忙扶起人:“出什么事了?他人在哪?”
    “在家,剛到家,全身都是傷,嗚嗚嗚……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怎么辦啊……”
    柳洺大驚失色,讓官差去和戶部尚書告一聲假,匆匆往外趕。
    張家上下亂成一團,柳洺沖進張蔚恒的臥室,果然見他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身上衣襟大敞,上面裹著紗布,血水已經(jīng)暈染了好幾處。
    她指揮自己的小廝:“拿著我的名帖去請?zhí)t(yī)。”又自己擼了袖子,揮開笨手笨腳的張家小廝,親自給他清理傷口,口中問,“他怎么弄成這樣?不是去做生意嗎?”
    “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水寇,大少爺不肯棄貨船逃走……最后只保住一船的貨,咱們的人死傷大半,大少爺也成了這樣了……”
    柳洺恨恨低罵:“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愛財!要錢不要命,真正是個守財奴!”
    張蔚恒半昏迷中,只聽到耳邊嘈雜的聲音,聽不清說了什么,身上痛得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柳洺見狀放輕了動作,一點點撕開連著皮肉的紗布,看著上面橫七豎八的刀傷,心臟皺縮。
    她走到書案前,快速寫下一串藥名,讓小廝去藥店配藥,等小廝回來時,太醫(yī)也差不多到了。
    太醫(yī)心中詫異柳洺竟如此熟練,傷口清理恰當(dāng),配來的藥雖然多但是對癥的都齊了,他增增減減一番,安慰:“只有一處傷口比較深,其他都是皮肉傷,只要好好休養(yǎng),不會有問題。”
    送走了太醫(yī),柳洺叫來跟著南下的管事,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管事斷了腿,是被人抬來的,說起南下之事,只說前頭一切都好,哪怕有什么矛盾也是生意場上的常事,但是回程的時候的確出了不少事,因為張蔚恒經(jīng)驗豐富全都很快解決了,直到最后遇到了突然出現(xiàn)的水寇。
    “都是來來回回多少年的水路,從沒聽說有水寇,所以我們都大意了,沒有做好準(zhǔn)備,損失慘重。”
    柳洺點頭沉吟,派人將管事送回去,好好照顧。
    張蔚恒傷口有炎癥,高燒不退,柳洺請了一日假照顧他,后面幾日不能再告假,就拜托了大哥看顧一二,自己下了值再去。
    就這么過了五日,張蔚恒偶有醒來,但大多處于昏睡中,太醫(yī)又來了一次,換了效果更好的藥,只說再觀察。
    張蔚恒醒來的時候,柳涌碰上了兩次,問他當(dāng)時發(fā)生了何事,又勸他錢財是身外之物,張蔚恒每次醒來都沒見到柳洺,心中思念苦悶,忍不住和“大舅子”說了些許心里話。
    柳涌一直都想和張蔚恒談一談妹妹的事,既然張蔚恒主動提起,雖然時機不對但還是護妹心切,詢問他到底什么打算。
    張蔚恒躺在床上,面色因為失血十分蒼白,言辭卻十分懇切。然而柳涌越聽臉色越奇怪。
    第六日,柳洺輪休,她準(zhǔn)備去張家探望張蔚恒。
    臨出門前遇到大哥,一聽她說去張家,臉上就要笑不笑,似忍非忍的模樣。
    “哥,你腸胃不暢嗎?”柳洺無語地翻了翻眼。
    柳涌噗嗤一聲又忍住,咳嗽幾下說:“去看張蔚恒?咳咳……是該好好去看看,他這犧牲老大了。”
    “什么意思?哥你知道什么事?”
    作者有話要說:  柳大哥:張兄弟,你到底對洺兒是什么想法?
    張蔚恒:我自然是喜歡洺兒的,我不是天生喜歡男人,只因為是洺兒才……
    柳大哥:???
    張蔚恒自顧自繼續(xù)說:我知道洺兒是官,斷袖之名太難聽,我不需要名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
    柳大哥:斷袖???!!!
    張蔚恒懇切:我家人那邊已經(jīng)解決了,他們不會再管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沒人會為難洺兒,希望大哥和伯母這邊能給我一次機會bababa……
    柳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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