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
書房里沒有外人，錢謙益也顧不得許多了，疾步上前將唐鏡曉拉起來上上下下端詳了一通，再次確認(rèn)他沒有被毆打，才柔聲問道：“唐唐，牛沒事？”
這一問不要緊，唐鏡曉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樣噼里啪啦掉下來，將一顆榛首放在錢謙益?zhèn)グ兜男靥徘盁o聲的嗚咽起來，錢謙益知道愛人受了委屈，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有哥哥在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
錢謙益知道劉子光絕對不會主動將唐鏡曉放出來，看到一旁柳如是含笑的面孔，便問道：“如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如是道：“妾身昨日身體不適，正想去湯山溫泉泡一泡，結(jié)果在半路上正遇見一隊兵捉了唐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妾身認(rèn)得是五城兵馬司的人，而五城兵馬司又是鎮(zhèn)武侯的手下，妾身女流之輩而已，只能連夜搶先趕回京城，等凌晨一開門就去了鎮(zhèn)武侯府，找劉夫人走門路搭救唐公子，還好劉夫人給妾身幾分薄面，立刻找到鎮(zhèn)武侯寫了手令，交予妾身去兵馬司救出了唐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妾身沒有先找老爺而是先去找了鎮(zhèn)武侯，老爺不會怪罪？”
錢謙益心道柳如是果然是冰雪聰明，知道找自己還不如找鎮(zhèn)武侯夫人有用，幸虧她去的及時，要不然唐唐真的就遭殃了，當(dāng)即道：“如是，老夫謝你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怪罪呢，沒事就好啊”
“誰說沒事了，那些當(dāng)兵的對人家這么兇，哥哥你要幫人家報仇還有子昂，他被抓回去了，人家不管了，哥哥你一定要救子昂”唐唐在錢謙益懷里扭動著蛇一樣的身軀，搞得老錢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鏡曉！”錢謙益重重說了一聲，然后將唐鏡曉按到了椅子上語重心長的道：“不是哥哥不想幫你，是不能幫你，陳子昂犯的是滔天大罪，無論如何赦免不得，難道你不明白么？”
唐鏡曉不說話，錢謙益接著說：“鏡曉啊，你這次背著我將陳子昂辦了保外就醫(yī)，這件事很不穩(wěn)妥，萬一被政敵抓到把柄，我也很難做啊”
柳如是接過話頭道：“老爺別怪唐公子了，那都是妾身瞞著您做的，通過齊大人辦下的文書，要責(zé)罰你就責(zé)罰妾身”
錢謙益嘆口氣沒說什么，他現(xiàn)在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唐鏡曉和柳如是背著他搞這些事情也就罷了，偏偏齊振銘也跟著胡鬧，居然幫著他們給陳子昂辦了保外就醫(yī)，他這不是禍水東引，挑起自己和劉子光的矛盾么，齊振銘此人不可不防啊，還有那個劉子光，居然這么輕易就把唐鏡曉給放回來了，這里面或許有陰謀，同樣不得不防”
看到錢謙益悶悶不樂，柳如是仿佛猜到他的內(nèi)心似的，柔聲道：“老爺您在擔(dān)心什么？是鎮(zhèn)武侯那邊的事情么？今日妾身雖然沒有見到侯爺，但是他非常爽快就答應(yīng)施放唐公子，并沒有趁機索取什么條件，應(yīng)該不是那種奸佞小人，而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老爺不必?fù)?dān)心他會在唐公子身上做什么名堂”
正談著呢，黃宗羲也從南廠回來了，皇上的手諭也沒用上，南廠很客氣的告訴他根本就沒見過什么唐公子，黃宗羲立刻趕回錢府回報，見唐鏡曉安然無恙的坐在書房，他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黃宗羲和唐鏡曉有些來往，但并非背背之情，而是互相愛惜文采而已，雖然在外人眼中他是錢謙益介紹進宮的，但是并非錢氏**，而是很獨立的一個人，既然唐鏡曉沒事，他也就不再耽擱，依舊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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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光確實不知道唐鏡曉和錢謙益之間的關(guān)系，他還以為唐鏡曉是柳如是養(yǎng)的面首呢，不由得有點替老錢難過，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蠻有意思，在柳如是的心目中，自己何嘗又不是她的面首呢既然人家求上門來了，不就是一個小帥哥么，何不賣她這個人情，所以劉子光毫不猶豫就寫了手令讓五城兵馬司放人
可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卻讓他有點疑惑，首先是一隊錦衣衛(wèi)跑到五城兵馬司要人，一副找不到人就不罷休的嘴臉，然后錢謙益也很湊巧的出面了，同樣是為了要人，再往后是如今紅的發(fā)紫的帝師黃宗羲拿著朱由校的手諭跑到南廠，還是為了救人，如果只是為了救柳如是的面首，這件事情就說不通了，唯一可能的是，這個姓唐的小子和錢謙益或者是黃宗羲之間有著極其密切的關(guān)系
劉子光當(dāng)即下令秘密調(diào)查唐鏡曉的一切，包括湯山溫泉那所別墅的真正主人，他預(yù)感到這將是對手的命門所在，需要盡快抓住
再說被五城兵馬司毆打的那一隊錦衣衛(wèi)，終究還是被放回去了，三十個人有二十八個被打的斷胳膊斷腿，沒有三個月下不來床，相反兵馬司這邊雖然傷員多達數(shù)百人，但都是輕傷而已，這回兩邊的梁子算是結(jié)上了，不過五城兵馬司上上下下每個人都不后悔，而且達到了空前的團結(jié)，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都是吃朝廷飯的，誰比誰矮一頭啊，這一架打出了兵馬司的威風(fēng)，打出了兵馬司爺們的志氣，從此以后在京城可算揚眉吐氣了
這一場暗地里的較量最源頭還是因為那幾個待判的貪官，由于出了唐唐的事情，錢謙益總是疑神疑鬼劉子光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不敢再力保高一飛等人，失去了他的庇護，最終高一飛還是被判處了斬立決，他兒子高雄也是同樣的斬立決，馬云不是官身，判決起來更沒什么阻力，也是一個斬立決，外帶所有家產(chǎn)充公巡江御史林如海是馬云所謂的岳父，自然逃不了干系，但是由于他沒有收受賄賂，所以判決稍微輕一點，是斬監(jiān)侯，其余還有一批沿江州縣的貪官由于沒有京里的后臺，被判了秋后決，而從巴達維引渡來的程良玨則被重判為凌遲處死，他是謀逆的大罪，自當(dāng)凌遲，陳子昂是協(xié)同犯，凌遲可免，死刑難逃，也弄了個斬立決自此風(fēng)風(fēng)雨雨幾個月的江堤舞弊案畫上了一個不太圓滿的句號
這是兩股勢力博弈的結(jié)果，代表新興勢力和勞苦大眾的鎮(zhèn)武侯一方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扭轉(zhuǎn)了社會上的貪污風(fēng)氣，代表著傳統(tǒng)勢力的廣大官宦們也沒有全敗，只是拋出了一個棄子而已，大多數(shù)官員還不是繼續(xù)當(dāng)官繼續(xù)逍遙，等風(fēng)頭一過還是外甥打燈----照舊當(dāng)年太祖皇帝剝皮實草都沒能遏制的貪污風(fēng)氣豈是砍幾個腦袋就能扭轉(zhuǎn)過來的不過他們還是傷了一點元氣，自此湖廣算是徹底淪為劉子光的勢力范圍了，就是沿江幾十萬民眾，提起鎮(zhèn)武侯來也是恭恭敬敬宛如再生父母，先前那些被湖廣按察司逮捕的百姓都被無罪釋放回家，每戶都在家里供上了劉子光的牌位日日燒香，天天膜拜，民心極高
雙方可算是半斤八兩斗了個平手，唯一的贏家居然是當(dāng)今皇上朱由校，他這一手玩得實在漂亮，赦免了貪官讓他們帶著鎖鏈辦公，雖然這也是太祖時期有過先例的，但實施起來也算新鮮，至少在一個時期內(nèi)能遏制貪污的風(fēng)氣，廣大官員都盛贊陛下是仁君、明君百姓們看到了皇上反腐的決心，也更加愛戴萬歲爺，十八歲的朱由校，支持率達到了一個小頂峰
治大國如烹小鮮，是急不得的，這是黃先生對朱由校說的話，黃宗羲年紀(jì)不大，學(xué)識極其淵博，而且很有自己的觀點，并不像以前那幾位老先生那樣只知道講古，他講出來的古代君主治國的故事都是很有代表性，玄武門之變的李世民，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quán)的宋太祖，還有利用秦檜殺害岳飛的宋高宗，本朝靖難之變的永樂爺，這些小故事讓文化歷史基礎(chǔ)比較薄弱的朱由校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每次聽黃先生繪聲繪色的講完一個歷史故事，朱由校就像是剛看完《讀者文摘》的中學(xué)生一樣，覺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如同火箭般的上升
為君之道無外乎制衡，這是今天黃宗羲給朱由校講的故事，一個優(yōu)秀的君王不用是宋太祖那樣能打的武將，也不能是南唐李煜那樣的才子，他只需要做個睿智的決策者和平衡者就可以了，用下面文臣武將的才能來治國是最明智的，打一方壓一方，時刻保證朝廷內(nèi)幾股勢力的平衡，才能保證皇位穩(wěn)妥的坐下去，大明朝才能蒸蒸日上
聽黃先生講完平衡之道，朱由校第一個想到的是還在面壁思過的魏忠賢，小魏子怎么都算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因為爭寵而陷害鎮(zhèn)武侯也是情理之中，現(xiàn)在冷一冷他，磨練一下他的耐性，等到合適的機會還是用重新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