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楠的大腦一陣脹痛。
    隨即，一股巨大的記憶流無端的竄了進來。
    記憶很詳實，記錄了權偉恩從成為蝙蝠俠開始，直到被小丑逼迫接觸狂笑因子的所有生活細節。
    仿佛過電影般的。
    翟楠親眼看見這位哥譚之光被哥譚之王這個宿敵，無數次逼進絕境，毗鄰死亡。
    小丑，是彌漫在這座城市上空，不散的陰影。
    蝙蝠俠對這個城市仍抱有希望，試圖挖掘人性的閃光點，使這座城市得到救贖。
    小丑同樣喜歡挖掘人性，只是，他想告訴蝙蝠俠的是，人性的最終歸宿是混亂。
    正如他們倆本身，相似而又不同。
    宛如永遠完整的光明面與黑暗面。
    小丑喜歡開玩笑。
    喜歡用整個哥譚和蝙蝠俠打賭。
    比如每天殺一個人。
    直到蝙蝠俠脫下頭套，用真容來面對哥譚。
    這是一場關于怯懦的賭局。
    小丑的人性課堂第一課。
    賭的是，蝙蝠俠心心念念守護的一切，在他身陷囹圄時，是會選擇繼續相信他，擋在他面前，還是為了活命，調轉矛頭。
    于是人們會毫不意外的聲討蝙蝠俠。
    要求他現身。
    其實人們沒錯，他們只是想活下去。
    就像人們為了活下去會吃其他動物的肉一樣。
    這無可厚非。
    只是，信任崩塌而已。
    只是，蝙蝠俠也是人，也有心。
    也會失望。
    再比如，經歷了小丑的恐嚇后，哥譚準備將富豪和罪犯提前運到海上保護起來。
    然而，這一切恰恰都在小丑的預料之內。
    于是，在人性課堂第一課之后，小丑用了一個簡單的連環計，就順利的開始了人性課堂第二課。
    運送富豪和罪犯的兩艘游輪里裝滿了炸藥。
    而這些炸藥的遙控器，卻又交換到了對方船上。
    小丑黑進了廣播站，告訴他們，12點之前，哪一方先炸掉對方的游輪，那一方就可以活下來。
    如果雙方都沒有炸掉對方，那么12點雙方一起爆炸。
    如果他們選擇在11點59分同時按動遙控器，那么爆炸的就會是，12點準時在廣場中央脫掉面罩的蝙蝠俠。
    廣場中央的地下，已經埋滿了炸藥。
    小丑的人性課堂第二課，叫做自私。
    結果毫無意外。
    沒有人愿意背負，殺掉另外一方一整船的人的罪孽。
    即使是罪犯也不愿意。
    但是如果只是炸死一個人。
    可以接受。
    即使是蝙蝠俠。
    畢竟他們自己也不愿意死。
    蝙蝠俠從未贏過。
    只是，小丑總會在最后一刻放掉他，甚至救下他。
    小丑在11點58分時，找到了正在走向廣場中央的蝙蝠俠，阻止了他。
    并且要求，蝙蝠俠將他抓回阿卡姆病院。
    理由是：人性的光芒又一次輸給了混亂……丑爺我不想玩了。
    蝙蝠俠心里明白，小丑只是贏的有些無趣了。
    一切都總是按照小丑預想中的那樣發展。
    所以，他給了蝙蝠俠一個面子，讓蝙蝠俠抓住他，讓他輸的不會太難看。
    這樣，至少明面上哥譚之光是贏了。
    榮光重歸蝙蝠俠。
    光明普照哥譚。
    其實，無論是蝙蝠俠還是小丑，都知道，小丑只是利用蝙蝠俠的善良，吊著蝙蝠俠——他怕有一天蝙蝠俠不跟他玩了。
    畢竟，只要明面上蝙蝠俠贏了，人們就會繼續需要蝙蝠俠，蝙蝠俠就會繼續活在黑暗中，守護哥譚。
    然后陪休息夠了的、覺得無聊了的、所以又一次逃出阿卡姆的小丑玩下去。
    翟楠能感受到蝙蝠俠心里巨大的失望和矛盾……
    他就像一個失足少女。
    可憐。
    身不由己。
    每當小丑回來白嫖。
    他就只能接客。
    無奈的承受。
    小丑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快樂。
    用盡全力試圖救贖哥譚的他總是失敗。
    只能在平時用多財多億的花花公子偽裝自己。
    還不能太高調。
    那就多買幾輛蘭博基尼吧。（注：此梗為諾蘭版黑暗騎士里阿福對老爺說的話。）
    ——這個便宜，低調。
    明明深愛著未婚妻。
    卻因為黑暗騎士的身份而無法和她在一起……
    ……只能到處會所嫩模。
    約一約明星網紅。
    練一練時間管理。
    ——等等，憑什么這段記憶有馬賽克？
    神特么誰的記憶里會有馬賽克啊喂！會影響記憶的真實性啊！
    萬一錯過了什么細節呢？！
    淦！
    偉恩老爺甚至無數次夜里，孤獨的在日記本上寫道：除了錢，我一無所有……我是個貧瘠的人，以至于窮的只剩幾十個億。
    他常常在十二點過后抑郁的躺在大圓床上，摟著身邊漂亮的妹妹，憂傷的想道：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想爬上我的床，但她不能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天吶……翟楠心里有些難受。
    這得對這個世界多么失望呀……
    才能說出這么心里沒嗶數的話。
    此時，一旁的小丑看到翟楠消化記憶的樣子，以為是蝙蝠俠被自己說服了。
    他一邊松開翟楠，一邊朝他伸出手：
    “所以，把狂笑因子給我吧……哥譚需要一些清洗，洗掉秩序，洗掉臃腫，洗掉腐爛……放輕松點，來點微笑，別那么嚴肅（whysoserious？）”
    翟楠還在繼續沉默。
    正如丑爺說的，這座城市里的絕大多數人已經壞了，沒得救了。
    小丑狂笑著，大聲尖叫：
    “秩序太過臃腫，也太過于脆弱，輕輕一推……這條鏈子上的一切都會崩潰，都會發瘋……”
    “……只有感受痛苦，感受恐懼，才能真正認識到和平的可貴。”
    “我所做的才是對的，我才是為了哥譚，我才是哥譚之光……”
    “蝙蝠俠，你所做的一切真的能救贖哥譚嗎？你只是為了自我滿足，滿足作為英雄的成就感，陶醉于拯救別人的喜悅之中……這是偽善！哥譚從沒有停止腐爛……因為你的偽善和保護，這種腐爛還在加劇……因為你，穿著西裝的禽獸們有恃無恐，悲慘的哀悼者被秩序和資本死死壓住，無法翻身。”
    “成為我的繼任者吧……做什么興趣使然的英雄？”
    “等等等等……”翟楠忽然打斷了小丑，這個時候，他終于消化完了所有的記憶。
    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說出了一句讓小丑沒太聽懂的話：
    “不要亂說哦，誰特么要做興趣使然的英雄啊……我之所以會成為英雄，是因為百萬年薪單位分房啊！”
    “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啊！！！”
    小丑的表情一僵。
    翟楠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說都對……這座城市是沒救了。”
    “我聽你這么一說都恨的牙癢癢，恨不得一把火直接燒了哥譚。”
    “但是啊……小丑，這座城市里還存在著這樣的人。”
    “他們身上紋著米老鼠紋身貼……到處傻乎乎的借錢給他們的妹妹上學，一不小心居然還借到了混混手里。”
    “其實以他們的體格，在這樣的世道完全可以做壞人，供得起妹妹上學，活得更好，甚至在這樣的世道里活得很體面。”
    “可他們硬生生是為了還錢養妹妹跑到企鵝人那里找工作，還送了命，死之前可憐巴巴的祈求敵人把錢送到他妹妹手里，你說活的憋屈不？……他們那個妹妹也不是啥好東西，一天天不學好還老在心里罵她哥哥。”
    說到這里，翟楠面無表情的抬起頭：
    “我的意思是，憑什么這種人要和這座城市一起死？人間不值得！”
    “媽的，不能欺負老實人啊！”